統計一千兩百人,悉數到場,除卻因病逝世,因意外逝世的正常損失,竟無一人缺席。陳青帝一手握拳附後,轉身面對衆人,眼神逐步淩厲,“歸位!”
千人朝拜之後,各自按照離開前的隊伍重新入列。從一至十九,當年陳餘生建立的十九個舵口,又回來了。
袁崇山炯炯有神的看着十九列隊伍,神色感慨。他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數十年前的戎馬歲月。
陳朝還是以前的陳朝,曆經十年歲月變遷,初心不改。隻不過當年的龍頭陳餘生,換成了如今更爲年輕的龍太子陳青帝。
一父一子,前後承接。
“太子,開始吧。”袁崇山提醒。
陳青帝嗯了聲,大手一揮,喪葬樂奏響,旋即陳朝兄弟人手一柱香,面朝官禦天的墓葬方向,鄭重等待。
亡魂超度曲結束後,正是下葬。
官禦天的儀容已經重新打理,喉骨的創傷更是修補完善。他躺在檀木棺中,經由八人擡舉,緩緩步行向殡葬區域。
“太子,誰來封棺?”袁崇山再問,畢竟逝者下葬後,需要徹底封死棺材蓋,至于誰來封,需要看陳青帝的意思。
陳青帝一錘定音道,“我來吧。”
“禦天。”正在這時,一道滿是悲傷痛苦的呼喚聲,自遠處傳來,無數人回頭望去,神色流露悲傷。
劉佳身披缟素,頭戴白條,牽着少不更事卻同樣滿身缟素的官枭兒,沉默走來,她一步一步,徐徐接近檀木棺。
陳青帝歎息一口氣,眼神複雜。
他知道劉佳會親臨現場,但沒想到官枭兒也來了。
前天官枭兒問他官禦天去哪兒的時候,陳青帝故意撒謊,沒有告之事情,哪怕如今的官枭兒不一定能聽懂何爲生,何爲死。
此刻劉佳執意帶來官枭兒,讓陳青帝心緒複雜,他怕今天的畫面會給小小少年留下心理陰影。
“嬸嬸。”陳青帝攔了一步,眼神寵溺的看了看官枭兒。
“枭兒是他兒子,理應送送他。”劉佳緊咬下唇,語氣堅定。
陳青帝欲言又止。
“讓枭兒看看他最後一面吧。”劉佳繼續求情道。
陳青帝終歸還是于心不忍,退回這一步。
“枭兒,去看看你爸爸。”劉佳緊握官枭兒右手,示意他上前。
少不更事的官枭兒瞪大圓滾滾的眼睛,指了指正前方的檀木棺,表情疑惑道,“爸爸在那裏?”
劉佳點點頭。
官枭兒哦了聲,乖乖上前。
陳青帝示意荊戈帶人啓開棺材蓋,讓劉佳母子見官禦天最後一面。
“媽媽,爸爸怎麽不吱聲?”
“他睡着了。”
“那爸爸什麽時候醒?枭兒能不能在這裏等爸爸醒來?”
“枭兒,你爸爸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
陳青帝,袁崇山,陸铮,水楊花所有人都退到外側,不忍打擾這陰陽相隔的一家人。
劉佳伏在棺材表層,伸手捏了捏官禦天臃腫的臉頰,故作堅強的笑罵道,“官胖子,下輩子我還嫁你。”
官枭兒坐在推開過半的棺材蓋上,沉默無聲。
隻是很快的,他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來,也許劉佳的那句你爸爸再也不會醒來的話,觸動了他傷心的弦。
“枭兒,你爸爸在睡覺,不準哭,不然會吵醒他的。”劉佳伸手擦了擦官枭兒的眼淚,提醒道。
官枭兒背手擦淚,重重點頭。
劉佳雖然心有不忍,但也知道不能打擾到下葬的合适時間,她很快拉着官枭兒退了下來。
陳青帝揉揉少年的頭發,沒有做聲。
劉佳眼神複雜的看向陳青帝,然後請求道,“陳太子,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
“說。”陳青帝點頭。
劉佳道,“我想讓枭兒練功。”
陳青帝眸光一滞,頗爲疑惑道,“枭兒這麽小,讓他練功很苦的,你下得了這個決心?”
劉佳視線緩緩移向官禦天所在的棺位,一字一句道,“他是禦天的兒子,我希望他像禦天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陳青帝沉默不語,沒有表态。
“大哥哥,我想成爲爸爸那樣的人物。”少年人雖然不知道這些意味着什麽,但凡是有關父親的一切,他都願意嘗試。
随即小家夥眼神突然一亮,急匆匆的跑到前方,抱歉豎放于棺位前方的響馬刀卧南山。
“這是爸爸的刀。”官枭兒兩手抱刀,喜出望外道。
陳青帝張張嘴,然後蹲身詢問官枭兒,“你喜歡?”
“爸爸喜歡,我就喜歡。”官枭兒重重點頭。
陳青帝拍拍官枭兒的肩膀,柔和道,“以後這柄卧南山就歸你掌管了。”
劉佳上前兩步,眼神感慨的拉回官枭兒,站到一邊。陳青帝起身,回看墓碑位置,而後猛然提起,語氣沉重道,“下葬。”
“铿锵。”
千刀出鞘,寒芒閃爍,以铿锵之音,恭送官禦天下葬安息。
“這座江湖來來去去就那麽大,可死的人太多太不該。”陳青帝眼神落寞,他想到當年戰死懷中的傻大個花滿樓,他也想到身中兩百多刀最後被黃金貂滿身鮮血抱回來的小軒窗。
他們都不該死,但死了。
官禦天更不該死,同樣死了。
陳青帝緊握拳頭,神色開始陰冷,他心中喃喃自語“江湖之上,有人戰死,就該有人替你們報仇。”
“铿锵。”
陳青帝單手持白馬,緊握槍杆,而後斜指南天,幾乎用生怕最撕心裂肺的聲音怒吼道,“此仇不報,枉爲人。”
旋即,他擡手抖槍,背對千人,“誓殺七貝勒,爲官禦天報仇!”
這之後,千人舉刀,振臂高揮……
“誓殺七貝勒,爲官禦天報仇!”
“誓殺七貝勒,爲官禦天報仇!”
“誓殺七貝勒,爲官禦天報仇!”
袁崇山,荊戈,水楊花,陸铮,同樣抽刀,神色凝重。
另一處的官枭兒,雖然不懂這些人爲什麽每個人都提到爸爸的名字,但也同樣雙手托刀,高舉頭頂,眼神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