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家會|所采用東洋的風格,所以客人用餐或者半個跪,亦或者盤膝。
但這不是關鍵。
關鍵之處在陳青帝落身的姿勢,宛若行雲流水,動作之飄逸,令人歎爲觀止。
楊老三眸光微微綻放,猜測到陳青帝身懷武藝,而且不是一般的凡俗之輩。再看他背後站立的荊戈,尤其是黑白雙煞,頗爲吃驚。
黑白雙煞作爲霍少保時代的兩大悍将,一直威名在外,東遼很多上台面的大人物都知道,霍少保下面有這麽兩号人物。但萬萬沒想到,霍少保日薄西山後,這兩人竟然歸化到了陳青帝麾下。
再看兩人輕松淡然的表情,想必也是極爲擁簇陳青帝。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年輕人?竟能讓素來倨傲的黑白雙煞低頭臣服?
楊老三略微思考片刻,鼓動雙手,服務人員這才緩慢上菜。上菜之前,是照例的飲酒階段。
陳青帝因爲不善喝酒,幾乎都是點到爲止。
然而楊老三似乎有意借酒發表自己的一些想法,亦或者态度。
“我楊家在東遼穩紮穩打近二十年,不客氣的說,霍少保還沒上位的時候,楊家就已經立足東遼,号令一方。”楊老三斟滿一杯酒,推向陳青帝,道出第一句話。
陳青帝兩指提杯,眼睛微眯,将整杯酒放在鼻翼下,嗅而不飲。
“江都陳朝固然氣勢滔天,能量駭人,但在東遼這一畝三分地……”楊老三說到此處,故意停頓,而後話鋒突轉,以相當委婉的方式道出與前句毫無關聯的話,“往後陳少董若是在東遼出現燃眉之急,可以請我楊家出面解決。畢竟楊家在東遼還有點威信!”
這句話看似在主動示好,其實語帶雙關,言外之意暗指陳朝在東遼解決不了的問題興許很多,但楊家在東遼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換言之,東遼脫離了霍少保時代,往後替補上位的理所應當爲楊家。陳朝作爲外來戶,根基薄弱,不配與楊家競争。
以後如果乖乖在東遼發展,本着大家都有錢賺的原則,楊氏大戶絕對不會主動找陳青帝的麻煩。但陳青帝要是反其道而行,那就莫怪楊家不客氣了。
“這酒不錯。”楊老三洋洋灑灑一席言,竟然得到的是陳青帝輕描淡的四個字。
“果然好定性。”楊老三嘴角挂起一抹譏诮,說實話,他從二十五歲經商,閱人無數,可類似陳青帝這股氣場,還是首次見到。
今日若不是陳朝的出現影響到楊家在東遼的格局,更危及他們早已蠢蠢欲動的野心,他或許能和陳青帝成爲無話不說的朋友。
現如今各爲其主,似敵非友。
“可惜我不愛喝。”楊老三還在組織語句,準備再敲打敲打陳青帝兩下,後者蓦然又添了一句話,并伴随着搖頭。
楊老三正不解陳青帝的這一串動作時。
陳青帝關節微動。
彈指滅杯。
“滴答滴答。”刹那間,醇香甘甜的美酒隔着陳青帝和楊老三的視線,沖天而起,再回落,一滴不剩的墜到茶幾之上。
楊老三眼皮跳了跳,再看陳青帝毫發無損的兩指,心微亂。
相對于楊老三在言語上的挑釁和彈壓,陳青帝做出的回應更具震懾性。這個動作代表了什麽?楊老三作爲快活成人精的商賈富豪,豈能不懂?
‘你敢動我陳朝一根毫毛,我要你楊家粉身碎骨渾!’
楊老三不易察覺的深吸一口氣,喉結蠕動,他感覺接下來的交涉已經失去意義。陳青帝的強硬态度,超乎意料。
你跟他講道理,擺家世,談宏圖大業。
他直接一個影射性動作,讓你啞口無言。
“莽夫,商場上可不是光靠武力就能一統天下的。”楊老三心中暗暗的将陳青帝鄙視一把,而後故作鎮定的笑道,“既然陳少董不喜歡這些酒,我可以換。”
“酒不喜歡可以換。”陳青帝摸摸鼻子,玩笑道,“不知道,我不喜歡你們楊家,是不是也可以請你們滾蛋?”
“你!”楊老三瞳孔微縮,心有怒火。
陳青帝擺手,“開個玩笑,楊先生不要當真。”
“哼。”楊老三冷哼一聲,鼻息高揚,淡淡道,“以後這樣的玩笑話就不要亂開了,畢竟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倒是。”陳青帝點頭,笑道,“你這句話告訴我的同時,麻煩也順便提醒提醒你的那位侄子楊小寶。”
“聽說他曾公開揚言,東遼沒了霍少保,楊家上位乃大勢所趨,陳朝什麽狗屁的集團,動靜鬧的再大,來了東遼也要給楊家低頭。”
楊老三眸光炸裂,下唇緊咬,默不作聲。
這些話楊小寶确實公開說過,而且不止一次,當初楊家仗着家大業大,倒也沒放在心上。現在陳青帝舊話重提,而且是當着他的面一字不差的道出,隻怕已經盯上了楊小寶。
“大家都是求發财的,你别亂來。”
“那就讓你那侄子,先乖乖閉嘴。”
楊老三張張嘴,本想強硬兩句,免得輸了氣場,豈料陳青帝丢完一句話,轉身欲走,直接将他晾在現場。
再擡頭,陳青帝已經站到了包廂之外。
“陳餘生在我即将抵達東遼之前,給我下達了明确的指令,他說東遼以前跟誰姓,他不管,但如今必須姓陳。”陳青帝淡然一笑,食指敲動包廂,故作無奈道,“家父之命,難以違抗。”
“所以,往後誰敢擋我吞并東遼,我不介意讓他成爲下一個霍少保!”
話已至此,陳青帝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繼續逗留的必要,所以直接離開。他今天的話固然說的殺機畢露,但主動挑釁的是楊家。
陳青帝自然不會客客氣氣。
人離開後,楊老三沉默很長一段時間,随即他猛然低頭喝下數杯酒,趁着酒意喃喃自語,“果然是來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