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姨剛準備去開門。
一道身影破門而進，随即清風穿堂入室。
芸姨就感覺眼皮微凝，尚未回神，一道敏捷的影子如靈猴攀樹，直接跳上陳青帝的肩膀，接連而至的是一聲黏黏膩膩又帶着無盡讨好意味的呼喚，“師兄！”
陳青帝展顔一笑，剛才一瞬間發生的變化，他就猜到是小和尚李元霸來了。
“我在。”陳青帝伸手摸摸李元霸的光頭，笑容溫暖。
“嘿嘿，你終于回來了。”李元霸嘟嘟嘴，剛想繼續說話，陳青帝夾了一塊紅燒肉頭也不回的遞了過來。
李元霸細細咀嚼，一臉開心，“好吃。”
“小和尚，這是給你師兄吃的。”芸姨沒好氣的提醒道，“你要吃我等會給你做，讓三子填飽肚子。”
李元霸哦了聲，但畢竟是孩子，就這麽眼巴巴的盯着陳青帝，嘴上說着知道了，眼睛卻片刻不離。
“噗嗤。”芸姨噗嗤一聲，無奈搖頭。
陳青帝也是笑，“去拿個凳子過來，我們一起吃。”
“好勒。”李元霸跳下陳青帝的肩膀，抽身去拿桌椅。
陳青帝撇頭一瞧，目光微凝，數月不見，小和尚的氣息越來越敦厚，以至于落腳輕盈恍若踏空無痕。
這是内力練到極緻的巅峰表現，内中勁力越敦厚，外在越是不顯山不顯水。表現看似無風無浪，一旦爆發，威力不可小觑。
陳青帝畢竟破入了真武道，以他武道四重天的修爲，一眼可看穿李元霸如今的沛然力量。
“師兄，我來了。”李元霸搬來小闆凳，坐在陳青帝對面，兩手托腮，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陳青帝再次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他嘴裏。
李元霸咀嚼兩下，視線不動，依然目不轉睛的盯着陳青帝。
“總是看我做什麽？”陳青帝不解。
李元霸嘿嘿笑，“發現師兄越來越好看了，忍不住多看幾眼。”
“什麽叫越來越好看？”陳青帝拿筷子敲了他一下，“我不是一直都很好看嗎？”
李元霸，“……”
“老怪物說師兄一旦厚顔無恥起來，鐵棍銀槍都打不穿，已經到了獨步天下舉世無敵的地步了。現在回想一下，果然沒錯。”李元霸故作不屑的吐吐舌頭。
“嘿，你小子翅膀長硬了？連師兄都敢取笑了？”陳青帝作勢再打，李元霸步伐微晃，淩空來了個後空翻，一溜煙躲到了房門之後，一邊探小腦袋一邊沖陳青帝狂吐舌頭。
“這孩子，動不動就一驚一乍的耍起後空翻。”芸姨轉頭看向陳青帝，欣慰笑道，“跟你小時候一個調皮樣子。”
“那時候秦瑤隻要一不高興，你就跟個猴兒似的，逗她開心。”
秦瑤聽得此言，故作不滿的敲敲碗沿，沖着芸姨說道，“媽，你又拿這些事陳年舊事取笑我了。”
“死丫頭，說也不能說了？”芸姨伸手要掐秦瑤，被後者迅速的避開。
“那是自然。”彼一端陳青帝還沒吱聲，李元霸一抹鼻子，語氣驕傲又歡喜道，“也不看看我李元霸是誰帶大的。”
陳青帝笑罵兩聲，示意李元霸去商務車那邊拿東西。
李元霸走後，陳青帝吃了兩口飯，匆匆一抹嘴，沖芸姨道謝，“芸姨，我這邊吃飽了，先上山了，等忙完這一陣下來陪你。”
“去吧去吧。”芸姨揮手，繼續道，“我這邊你暫時不用管，倒是老怪物你多照看照看，貌似身體不太好，畢竟年紀大了。”
陳青帝目光微變，道了聲我知道了，轉身就走。
芸姨和秦瑤将陳青帝送到山腳，不再跟進。
陳青帝示意荊戈将買給芸姨的禮物留下，自己則和李元霸兩手提滿年貨，一路迅速登山。荊戈忙完手頭事情，将車停在芸姨家的後院，道了聲謝，這才登山。
直至三人前後消失。
芸姨雙手塞進袖子，用胳膊肘撞了秦瑤一下，八卦道，“你怎麽跟三子一起回來了？剛三子在現場，我不好意思問。”
秦瑤捋動長發，低頭道，“他特意去接我的，說有車方便，免得擠客車，耗費時間不說，人還累。”
“這孩子。”芸姨笑了兩聲，眉梢一揚，壓低聲音道，“那你和他這算舊情複燃了？”
“媽。”秦瑤加重語氣，擡頭怔怔的盯着陳青帝離開的方向，“我放下了。”
芸姨原本欣喜的眸子迅速黯淡，不過很快展顔一笑，她抽手拍拍秦瑤的肩膀，安慰道，“能放下就好，放下就好。”
“其實我以前也擔憂過，你真跟三子成了，也未必是好事。”
“爲什麽？”秦瑤不解。
“他太重情義。”芸姨似是而非的說了這麽一句話，并沒有就這個話題深入分析，她轉身握住秦瑤的手，心疼道，“幾個月沒回來，肯定想家想壞了，走，我們娘倆去唠唠嗑。”
“嗯。”秦瑤嗯了聲，中途回頭再看兩眼風雪飄渺中的茫茫山脈，繼而回屋。
每年隆冬，大雪遮天，漫天飛絮沉沉浮浮，唯美至極。
記得幼年，陳青帝每次落雪的時候，都會拉着蘇驚柔陪自己堆雪人。
他堆。
她在一邊癡癡不語。
等到陳青帝開腔提醒，她才會揮動鏟子，累起一摞雪團，遞給他，然後再次退到陳青帝背後，蹲在一邊不言不語。
那時候，陳青帝以爲她不喜歡做這樣的事情，其實她隻是沒時間去關注這些，因爲她的目光始終落在陳青帝身上。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讓他着涼受凍。
十分鍾後，山巅道觀若隐若現。
道觀前，一棵枝幹蒼勁的火桑樹，逆着天寒地凍的時節，綻放如火一般的桑葉。
寒風漸起，桑葉搖擺，宛若美人輕舞。
火桑下，有青衣女子孤身而立。
兩手相扣，覆于小腹，時不時翹首觀望遠方。
陳青帝蓦然擡頭，放下年貨，快走幾步，一邊脫掉外套，一邊繞到蘇驚柔身後，動作溫柔的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師姐，我回來了。”
“嗯。”蘇驚柔伸手輕輕拍了拍陳青帝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背，低眉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