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花一千萬買回來了。”黃金貂搓着手,眼泛精光。
“噗。”陳青帝一嘴吐掉嘴裏的草,喝罵道,“敗家子,一千萬買幾個破字,腦子缺根弦?”
剛伸手要打,看看站在自己對面的是陳餘生,思考了一下雙方武力值的差距,陳青帝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找虐的好。
“這幾個字,于我而言,開價十億我也會買。”陳餘生大手一揮,轉身離去。陳青帝站在原地怔怔發呆,慢慢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弄花了眼。
許久,陳餘生又傳來一句話,“明天初一,跟我一起去看看你母親。”
陳青帝深吸一口氣,轉頭凝視青山白雪,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像是決堤的汪洋,傾瀉而下。
又過了數息,蘇驚柔悄然而至,緩緩摟住陳青帝的脖子,小聲安穩道,“别哭!”
“我想她。”陳青帝神色痛苦。于江都,人人皆知他陳青帝是九龍王的兒子,卻鮮少有人在意,他也是沒娘的孩子。
“我六歲的時候她病重,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一直就那麽心疼的看着我。”陳青帝迎風落淚,“我知道她舍不得離開,但生老病死,太多的太多不是人力可以改變。”
“然後再也沒有然後了。”
六歲母親離開,陳青帝用了足足一年才從消沉,頹廢中走出來,再一年,他來到了西涼山。陳餘生也将她的墳墓葬在了西涼山。
這幾年,陳青帝無數次站在墓碑前,卻從來沒有跟陳餘生,一起看望過她。如今陳餘生終于開口了。
“明天我陪你。”蘇驚柔罕見的說出完整的一句話,然後拉着陳青帝走進道觀。
其時大雪,漫天飛絮,跳動的篝火伴随着老怪物咿呀咿呀的二胡聲,爲這片天地墜上了一筆金戈鐵馬的沙場味。
九龍王,玉麒麟,小人貓,黃金貂。
四人對立而坐,身正如山。
陳餘生擡頭,看一眼青山皚皚,再聽一曲蒼茫弦音,忽然就想起了曾經刀光劍影的峥嵘歲月。
“半生戎馬五十年,鴻業說與山鬼聽?”陳餘生低頭,喃喃自語。餘下黃金貂三人若有所思,神情感慨。
“當年恩恩怨怨該算總賬了,九哥,什麽時候北上?”黃金貂突然一句話,引得玉麒麟,小人貓同時擡頭,看向陳餘生。
陳餘生雙目緊閉,十指平鋪于膝蓋,這才緩緩道,“最快一年,遲則兩年,等青帝坐上那個位置。”
“唰!”黃金貂猛然擡頭,瞳孔震驚如第一次認識陳餘生,“确定了?”
“他出生那天就确定好了。”
“草。”黃金貂一拍大腿,咋咋呼呼道,“九哥不帶你這樣玩的,害的老子這些年擔驚受怕,生怕青帝吃虧。”
“是你太笨,看不清。”小人貓嘲諷道。
“三哥,你也早知道了?”黃金貂掃向容顔俊朗的小人貓,繼而再看向閉眼哼曲的玉麒麟,後知後覺,不由龇牙大怒道,“有你們這樣的嗎?感情就我一個人最後知道?”
最好嫌張嘴喝罵不解氣,一腳踢開椅子,要找小人貓開練。
“坐下。”玉麒麟蓦然開眼,呵斥道,“一天到晚沒個正行。”
“别啊二哥,我就鬧着玩玩。”黃金貂抓抓頭,乖乖的扶正椅子,坐回原地。
“其實也幸虧你這幾年配合,不但給青帝造了大勢,也順帶試探出了陳朝不少元老的态度。”小人貓拍拍黃金貂的肩膀,表示攪屎棍也有攪屎棍的用處。
黃金貂給了他一個無比哀怨的眼神,想發怒,奈何玉麒麟輕飄飄的一個眼神,終究不敢造次。
“回頭找你算賬。”黃金貂拍拍手,丢下這樣一句話。
陳餘生笑,神色感慨,曾經的四兄弟經曆二十年的風風雨雨,還在一起,這種感覺真好。随即他目光一凝,淡淡道,“陳朝有反骨,回頭老四你去揪出來。”
“露馬腳了?”
“還在查。”小人貓揉揉臉。
黃金貂也不追究,暗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随後又猛然擡頭,看向陳餘生,“我現在最好奇的不是陳朝的内奸究竟是誰,我就問一句九哥,狼崽子陳青郎到底站哪邊?”
陳餘生嘴角挂起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态度模糊。
黃金貂使勁撓頭,奈何智商有限,實在頭疼。
老怪物恰如其時的半眯着眼,似在自言自語道,“龍王過海,翻雲覆雨,沉寂了二十年,這片天又要亂咯。”
“言重了。”陳餘生謙虛道。
“那件事逼|的你在江都一待就是二十年,以你的性格遲早會殺回去的,江都前的那條沿海,當年能救你四人一命,同樣也能看到你東山再起。”
陳餘生眯眼,回憶起往事,當年四人狼狽出逃,最後一狠心,跳進沿海,順着汪洋連續飄流了四天四夜才混入江都,而後從頭發展勢力。
現如今二十年穩紮穩打,再次積攢起雄厚的家業,甚至比昔年更強盛。他一生大起大落,沉沉浮浮,曆經跌宕坎坷,輝煌榮辱。
但生來稱王稱霸的枭雄,即使昔年慘敗到一無所有,終究還能席卷重來。
“北有八面佛,南有六扇門,真要報仇,有的打了。”老怪物收起二胡,神色凝重的叮囑道,“九門提督中,就數這兩邊最難對付,你如果決定好了,小心行事。”
陳餘生點點頭,鄭重道,“我走後,照顧好青帝。”
雖然距離離開還早,但陳餘生覺得還是有必要交代一番。
老怪物看了眼道觀裏守歲的師姐弟三人,笑呵呵道,“有驚柔和元霸,一般人動不了他。再說這孩子自己,強的狠哩……”
陳餘生摸摸下巴,自豪道,“老子養的種,又能弱到哪裏去?”
玉麒麟,小人貓,黃金貂,老怪物四人相視一笑,同樣頗爲自豪。
第二天,大雪依舊。
陳青帝,陳餘生等數人,在茫茫白雪中,前往西涼後山。
那裏,有一座墳墓,靜靜的伫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