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正是石若嫣。
她旁邊小青不平,心疼道,“主子真傻,也不過去,我們本是來給王爺送湯膳的,哪知竟路遇他們在此,這般,他們站了半宿,主子你竟也白白陪着站在這冷風口裏凍了半宿。”
“不是我不願,隻是不合适。”
石若嫣搖頭一笑,輕聲道:“小青,你真以爲憑他的武功耳力,以及奇松、丸公公等人,竟察覺不出我們?隻是不願道破而已,陶望卿久困宮中,這些日子也是累了,他想讓她好好睡一覺,我過去,他未必喜歡。”
這時,劉文和夏侯頗幾乎同時低聲問道:“太師,米糧标價一事可已有眉目?”
小青冷笑,“我卻不知這陶姑娘能有什麽好累着她的!她在這宮中吃的、穿的、用的,無論是明面上還是實際上都比好多人要好,甚至連服侍王爺的丸公公也親自侍奉她,她……她簡直比一些真正的主子娘娘都還要擺場呢。“
石若嫣卻不以爲意,“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也許在她眼裏,這個什麽都待她極好的深宮不過是個囚禁她的牢籠罷了,否則她也不會夜夜無眠。”
“什麽嘛!”小青不由氣急,冷哼道,“小姐呀,你可千萬不要被這種外表楚楚可憐的女人給騙了,你看,她要是沒有手段,方才怎麽會開口将王爺留下呢?那萬一,将來,将來要是……”
小青聲音不由低了下去,瞥了一眼石若嫣,嘟囔道,“到時候王爺會不會像寵愛小姐一樣寵愛她呢?”
石若嫣聞之一震,眉心猛一擰收,随之目光遠眺,再沒有言語。
這時,趙杏也已經起床,她和小鄭等人商量了半宿,累極,卻并未睡好。
這案子到此處幾乎已是打上死結,即便能找到蘭若寺,蘭若寺中人若不承認,也沒有辦法。退一萬步來說,即便蘭若寺肯認,人們會信?
除非,能有什麽其他證據讓人信服那三具屍身并非芳姨等人。
劉去雖準了她這三天仍可不上朝,多點時間走動,她還是焦躁苦惱的想死掉。
洗漱過後,踱到院裏。
卻見清風幾人正在那裏争執着什麽,這當口,他們還添亂……她沒好氣跑過去一看,發現他們争的赫然又是鳥。
也不知驚雲是不是和鳥有仇,上回眼尖,發現了一堆雀鳥,以緻各人打的不亦樂乎,今早又讓他捕了一隻。
衆人各執一詞,小鄭驚雲清風說那是喜鵲,皇影和秦霜卻說是烏鴉。
小鄭一把拉住她,“你來的正好,你說這隻是什麽?”
趙杏一瞟他們手中那隻半死不活的倒黴鳥,忍不住低吼,“你們一群沒常識的家夥,這隻是信鴿,信鴿,還是信鴿,都給我找蘭若寺去!”
衆人被她一吼,将鳥一扔,立下撤了。
小鄭不忿,臨走前,小聲嘀咕了句,“我就不信了,我們三個都認出來了,本公子找專家認去。”
趙杏氣的要脫鞋子扔他,腦裏卻又突然閃過絲什麽,數量,認出來……認出來……
她急得來回踱步,田伯卻領人走了進來,她一看怔住,随之一笑,露出兩行白白貝齒,“霍侯。”
卻不及又從外聽得一聲劉據的嗓音,“不好了不好了!”,霍光目色一沉,從後門閃出。
他前腳剛離,後腳劉據就跳了進來,嘴裏仍不住道,“喂,醜八怪,你快去我那看看,你收的那屍身詐屍了!攪得我整個府上雞飛狗跳,把我的美人們都吓壞了!”
趙杏一驚,知道他和劉樂不愧是一家人,都同樣是個一點就燃頭腦簡單脾氣火爆的主,當下也來不及通知清風他們,隻讓田伯知會他們一聲,便急忙跟劉據回了府。
路上,趙杏一番詢問之下才知,原來是放在冰窖中的屍體不知怎的,先是突然飄出異香,後來變得愈發臭不可聞,劉據府上的姬妾聞到味實在受不了,便不顧劉據命令,去動了冰窖。結果一開之下,個個吓傻。
倒不是因爲冰窖中藏有屍體,而是冰窖打開之際,突然從裏撲飛出鋪天蓋地密密匝匝的黑蟲,火燒亦不散。姬妾大驚,派人告知了劉據,待劉據回府雖然惱怒,但也是唬了一跳,準備告訴劉去,卻聽小丸子說劉去病倒了,他不想劉去再操心,便先來通知了趙杏。
到了府上,府上無關諸人均已撤離,劉據言他的那些姬妾隻當他性情古怪養了什麽稀奇東西凍死在了冰窖中,卻不知冰窖中屍體之事,趙杏看他言語中流露出的小心,不由心頭突暖,看不出這臭小子對那些姬妾還是有些感情的。
“你放心,安世不是那等亂嚼舌根之人。”說着便從下人手上接過面紗,欲要進去,卻聽一聲“且慢。”
回頭一看,是劉文。
“師伯,你怎麽來了?”劉據立時窘迫。說完頗爲惱恨地看了一眼身旁管家,恨恨道,“你膽倒是挺大,往後你的薪水便從戴王那支吧。”
“太子息怒,老奴是看事态嚴重,生怕傷了太子您金貴之軀。”管家小心賠着不是,劉文眼色一睇,面容肅然。
趙杏和劉據不由疑惑望他。
“先别進去,如果我判斷無誤的話,這就是當年先帝在時曾令人談之色變的蜀地之蠱。”他頓了一頓,看向管家,“去備三方素帕,置以雄黃末,山甲末和皂角末各三錢,以熱燒酒蒸之送來。”
管家領命,退下。
趙杏與劉據也随其暫往旁邊廳中走去。
三人既定,未等趙、劉二人急問,劉文已開口道,“多年前,我朝曾發生過一場蠱禍,在巴郡的一處山林中,遍布一草,名爲胡蔓草,其葉似莼花,有黃、白二色,葉含劇毒,放入人口中,人就會百孔流血而死,葉汁入肚,則腸穿肚爛。”
“蜀人善蠱與巫術,據聞蜀地女子精于此術者會以身養蠱,先聚百蟲,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其自相啖,餘一種存者留之,再以胡蔓草,毒菌、曼陀羅花等植物及蠱主自己的頭發,曬幹,研磨成粉,制成蠱藥,每月滴入精血喂養蠱蟲。”
趙杏和劉據俱聽得面色微怔,過了一會,才又聽劉文續道,“因這蠱蟲日夜與蠱主形神不離,且蠱主多以女子居多,故坊間稱其爲女兒蠱。女兒蠱經蠱主朝夕供養,已幻化無形,極具靈性,既能變換身形,亦能供蠱主任意差遣。譬如你若想讓它舞劍,你隻要教它一招,它便能将整套劍譜舞出。它生**潔,故養蠱之人的屋子都是很幹淨的,你若進其家門,用腳在門檻上一踢,回頭看見門檻上的沙土忽然沒有了,便可知這家人定是蠱主。”
“師伯,這蠱竟這麽厲害?何不讓師父去蜀地尋人多制些蠱來,以擋那西域、匈奴之兵?”劉據聽到此,忍不住問了一句。
趙杏聽得頭皮發麻,雖也曾如劉據那般想過,但此術如此陰寒,既然曆代君王未用此招,定有其不用的原因。
果然,劉文微微苦笑,道,“先不說養蠱之人其身陰邪,但就這女兒蠱而言,它每三年便要吃一人,你想這等有悖倫常之物,若聚集一堆養在身側,你該如何相待?隻怕近則不遜遠則怨,若他朝蠱主再起異心,令蠱噬你,你可能生還?曆代君王,哪個不是機關算盡,豈能讓卧榻之側,容他人酣睡?”
劉據被他說得有些臉紅,隻支吾道,“反正我這太子也是挂名的,我才不要做什麽君王管什麽天下呢,煩都煩死了。”
正說着,外頭劉據府上管家走來,将物交于他們。後,劉文領其入冰窖。
冰窖中……
趙杏已記不起當日場景,隻記得她後來被劉文扶着一路上嘔得肝膽都要吐出來。
所幸,屍身未毀。
劉文說,是那屍身之中子蠱受不了嚴寒,蠱毒散發異香,招引而至。
趙杏不禁追問,才知女兒蠱又分子母蠱,母蠱在蠱主身邊,乃原身,而子蠱則如孫悟空毫毛幻化出的無數猴子一般,可千可百,不過分身。
後,劉文思忖一會,打算回去與夏侯頗等人商量,是否要告知劉去。又與趙杏數句關懷,囑她好好休息,遂與劉據一并離開。
這下,趙杏哪還能好好休息!
驚雲皇影和小鄭等人還未歸,她便招了秦霜清風細說了一番,末了,二人也不知是沒聽明白還是怎的,面皆沉沉。
趙杏也不禁心中一怅,陡然回想起劉文在冰窖中所言,說他這些關于蠱毒的事情乃至醫術,實則都是跟在劉去後面學的皮毛,他言語雖不多,但在趙杏旁敲側擊下,隐隐拼湊出這樣一個事實:
劉去:男。
職業:政權高層領導、兼屠夫、兼廚子、兼挖墳老手、兼……
這劉去本人看着也不像是原先以爲的那樣邪魅狷狂、不拘一格,整一叛逆期少年啊??怎的偏偏就如此愛好掘人家祖墳呢?
……好玩麽?
“這蠱主平時養蠱還要做什麽嗎?比如衣食住行上除了……除了女兒蠱愛潔以外,還有沒有?”
“蠱主若每施蠱布事之前,須裸形披發夜祭,且每月初七晚上夜深人靜後,須斂時鮮胡蔓草置以香爐中,焚香點蠟,面對蠱蟲叩頭作拜。”
裸形披發?夜祭?每月初七晚上焚香跪拜?
趙杏支着下巴仔細回味劉文一番話,腦中似猛然想起什麽,又瞬及飛逝而過,正待細思,卻見旁邊秦霜看了她一眼,狀若恍然道,“對了,我們先前住的别院後山上就有胡蔓草,聽說那山上還經常死人,最近又死了不少,百姓們都傳是女鬼作怪,你們看……”
“我去看看。”趙杏一聽便起,旁邊清風攔住她,“别沖動,有胡蔓草也不一定就有蠱主,再說那地方本也是亂葬崗,死個把人是常事,你若真要去,等驚雲他們回來,大夥商議着一塊去。”
“也是,我想蠱主也不會那麽笨,居然敢在我們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作妖,難道那人就那麽笃信我們奈他不可?”秦霜幽幽歎了一句,似是頗爲感慨。
秦霜一句“那人就那麽笃信我們奈他不可?”震得趙杏眉尖直跳,心道,若這蠱主果真與蘭若寺有關,而蘭若寺又與那人……那人可不正是笃信他們奈他不可嗎?
清風看了秦霜一眼,又戳了下趙杏,“你,給我回房睡覺去,現在哪也不許去!”說罷便将趙杏三下五除二鎖入了房中,他自在門外站崗。
房内人,探出頭:“清風,我餓了……”
清風皺眉,少頃,田伯端來食盒。
吃罷午飯,趙杏踱步。
一刻鍾,
某人再探頭:“清風,我渴了……”
清風:田伯……
某君一臉谄媚:清風,我想喝你端來的水。
清風臉一紅,悶道:“我去端。”
某人:“……”
清風将水拿來,遞她:“給,少耍花樣!”
某人輕啜了一口,吐着舌大叫,“燙……燙死了!”
“怎麽會?我……”清風一驚,一把奪過碗,嘗了一口,眉峰頓厲,“你……你又騙我……”言罷,轟然倒下。
旁邊秦霜竄過來,無奈搖頭,“何必如此,就不能好好和他說麽?”
“沒辦法,夜長夢多,那不觸山既是在霍候别院附近,那霍光和劉去沒道理不知道,死了那麽多人也無人過問,必然有古怪。若真等驚雲皇影回來,再加上小鄭那個倒黴孩子,說不定那劉去也知道了,這麽一大票人,我還能去得了嗎?”
趙杏說着,頗爲感激地拍了拍秦霜肩膀,“還是你夠哥們,謝謝了。”
“不客氣,加我一倍工錢就行。”秦霜面色悠然,一本正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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