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杏欲哭無淚,尼瑪,這好歹也算老子閨房,你們一個兩個怎麽一點自覺性也沒有?!
她萬分幽怨地看向霍光,卻在觸及他眼底那一抹淩厲時铩羽而歸,歇了菜,乖乖認栽。
不過……他怎麽來了?還有,那個夏侯老十二是誰?抱歉,上輩子,她孤陋寡聞,隻聽過京城四少。
清風等人也是一臉問号,霍光狠狠看她一眼,已沉聲道,“夏侯十二少在找你!”
找我?趙杏一骨碌爬起來,驚問,“這人誰呀?”
“汝陰侯夏侯頗的第二個侄子,他說……你知道他。”
霍光神色複雜,帶着一絲探究直盯着她看。
趙杏一怔,與清風對望一眼,旋即明白過來,竟然……玄衣男子竟然沒有騙她?那爲什麽當日求見汝陰侯府時,管事的會那樣說?
“你怎麽知道他在找我?”趙杏好奇。
霍光眸光一深,微微阖眸道:“我和……他都在宮裏做事,他向我們說起這事,說他在找你……我便知道了。”
“他官大不大?”
“張安世,你能不能不這樣現實?”霍光白她一眼,“你想找他幫你?哼,你也不想想,若是這朝堂之上,連本侯也幫不了你,又還有多少人敢插手你的事情。”
“不過這夏侯老十二,他要是肯幫你”
趙杏本蔫了下去,聞言一個鯉魚翻身,把清風幾人吓了一跳,齊道:“你要不要這麽現實?”
霍光眸光忽暗,直問趙杏,你們之間是否有什麽牽連。
趙杏便将與玄衣男子的相識過程和盤托出。
霍光明顯一震,沉吟良久,臉上諱莫如深,趙杏和清風等人心裏也越是一頭霧水,過了一會,方聽得他淡淡道,“朝野之中,向來泾渭分明,一念之差可萬劫不複,亦可貴極人臣,見不見他,你自己決定。”
“身正不怕影子歪,何況,隻是見一面罷了。”
“這話趕考的書生個個會說,隻權.欲面前,話别說太滿……不過遇上他,也算是你的命道吧,人世間最風雲變幻莫過于權門宦海,現在命運還在你自己手上,你待再仔細斟酌一晚,明早讓老朱來告訴我最終回複吧。”
趙杏還打算多打聽些有關玄衣男子的事情,結果霍光來去匆匆,說完便跑了,她根本沒機會開口。
四個少年看着她,驚雲道:“你要怎麽做?”
趙杏按捺住心中激動,緩緩道:“怎麽着我也要和人見上一面再說。”
蘭若寺虛無缥缈,是否隻是江湖上傳聞還不确定。眼下任何機會她都得試一試。也許,還真能幫上什麽忙也未可知。
對策之期便在三天之後。
聽霍光口氣,那十二少定是個能在劉去面前說上話的人。
她讓老朱通知了霍光,霍光很快讓人傳來話,說夏侯十二答應見面,地點就在天香居。
趙杏好歹跟過無聲屁股後面轉悠過長安一陣子,她知道這天香居是長安城中最大的酒樓,地處整個長安最爲繁華熱鬧的主幹街道。
她原先對這十二少極爲憎恨,想着要不是他,自己興許就能見上父母哥哥最後一面。
然而,此時聽聞他肯出來見她,心裏卻又是無比雀躍,其中隐約還夾雜着一絲莫名的恐懼感,漸滲骨髓。難道真的是天生奴·性麽,現在隻是知道他能在劉去面前說上話已成這樣,要是哪天真見了劉去本尊,豈不更奴顔媚骨?
霍光說,這位夏侯十二少公務繁忙,見面時間定在了對策前一晚,又叮囑清風等人概不許尾随,因十二少說了,隻見張安世一人。
這晚,天剛擦黑,趙杏便出去了。
夏侯十二果然是出手闊氣,整個天香居二樓居然全被他清場,眼下除了趙杏,再無别人。
趙杏坐在靠窗的位置,朝外看去,此時煙火漫天,五色十光。街上人群洶湧,摩肩擦踵,似乎正奔着什麽而去似的。
又不是什麽節日,這些人這麽急趕着是去做什麽?趙杏心裏一咯噔,想起當初在南陽郡,百姓圍觀她陽成家滿門被滅時的場景……總不會又有哪家是什麽穿越亂黨吧?
忙抓了小二來問。
小二笑道,“客官怕不是本地人士吧。這是咱們長安一年一度的展銷會,那西域商隊來我們大漢賣貨品賺錢銀哪。”
趙杏一聽,明白了。
這是大漢一年一度的盛事,曾在家時聽老狐狸爹爹提過,說大漢經貿不發達,鄰國西域樓蘭國卻是物品衆多,商賈繁盛,時鮮瓜果,精美瓷器,布匹綢緞……曆年在大漢一出沒便銷售一空。
而後,她欣賞完了長安夜空美麗的煙火,也見識畢了素以奢華而聞名的天香居,卻一直沒有等到十二少出現。
夜色微涼,外面人潮如晝,沸沸盈盈。她等了約有半個多鍾頭,等得一顆心浮上浮下,滿城熱鬧繁華皆成空白,惟剩下一腔倉惶,這時才有人推門而進。
“張公子,我家少爺有事耽擱,現在還要在正陽大街稍作停留,請公子再等一等。”
來人聲音冷漠,擡眼望去卻正是當日玄衣男子身邊的一個随從。
趙杏一聽幾欲要拍案而起,心中沸騰道,夏侯十二你個死人,遲到這麽久,現在才派人來說。
“張公子可是……有甚不滿之處?”年輕男子眼眸微睨。
趙杏頓時對狗仗人勢這個詞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卻隻是賠笑,“不敢不敢,你家少爺貴人事忙,應該的,應該的。請問大人你怎麽稱呼?”
“奇松。”
那奇松說完名字,便離開了。
背後,趙杏咬牙切齒,了不起啊,老子還怪石雲海溫泉呢,你以爲你黃山四大奇觀啊。
她眼珠一轉,也跟了出去。
她心想這那死鬼夏侯十二現在極有可能在正陽大街上看展銷會,步子一轉,果見奇松朝鄰街而去。
奇松那厮很快發現她,回頭挑眉看她。
她忙道:“呵呵,十二少那麽矜貴一人,我看我還是不勞駕他來找我了,我自己去,自己去便是。”
“随便你。”
奇松不鹹不淡回了句,便拐進另一個路口。
趙杏朝他又捏捏拳頭,跟了上去,下一瞬卻被入目的燈火懾住。
多少年以後,隻要想起這一晚蓦入眼簾的瀾瑩冬夜,心裏還是會微微悸動。
夜幕深藍,天上星河流轉,流光滟滟,被姹紫嫣紅焰火擦身而過,怦然明媚,恍若無數繁星搖墜,落成滿天星雨。星光下,煙柳廊橋,碧波光影,輕舟搖晃,倒映着河岸上無數白駒雕車,香草美人,商鋪林立……
歡笑聲,商販的吆喝聲,食物溫甜的香氣,女兒家身上香,千絲萬繞,與密密匝匝處層層疊疊晃進了那盞盞大紅燈籠之中……燈如晝,紅紗透,夜色薄醉醺然。
她從前也看過煙火,可那時爲響應黨的号召保護地球,所謂煙火也隻是三兩而已,萬不及此刻萬分之一。這樣繁華,倒像轉眼春至,三月春花漸次醒,一路花開沉醉,綿延不絕。竟令人不禁心生錯覺,情願赴湯蹈火,也要守護。
又見這光影盡頭,都歸攏在前面一高台上。台上竹筐裏一筐筐盛滿了瑩紫晶亮的葡萄,胡瓜,胡蒜,菠菜、扁桃……
還有無數絲綢軟緞,玲珑首飾,脂粉香料,各色瓷器……
每樣物品後面皆站滿了胡人,面色傲然,頗帶得意,這般貨延整裏,如此陣容浩大,目不暇接,極盡琳琅。
台下人群較放榜時刻更擁擠十分,麻麻壓壓,聲息如荼,趙杏腦裏唯剩水瀉不通四字。
“張安世。”
一道聲音忽而在不遠處靜然曝開。
不響,卻如一水澆落心頭,叫她激靈靈一顫,這聲音,那天在國子監聽過。趙杏一驚尋去,隻見人群之後,燈火闌珊之地,數人環立,居中一黑衣錦服男子雙眸淺,負手看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