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電影必然有适當的藝術誇張,墨菲過往也執導過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影片,但那些題材遠比不上這一部嚴肅。
要知道,電影中以反派面具出現的可是如今的天主教會!如果未來的影片中存在不實的情況,必然會在天主教的攻擊中淪爲笑柄!
這可不是墨菲想要的結果。
所以,編寫劇本的過程中,墨菲始終秉持着一個原則,足夠客觀。
墨菲的劇本就如同爲當年《聚焦》特稿小組的活動做了個特寫報道,一步步帶領人們接近真相。
其中的内容完全是當年情形的再現,比如在調查的這一過程中,記者們不是沒有遇到困難:公關部門特别提醒,小心觸怒占據《波士頓環球報》百分之五十三的天主教徒訂戶;教會勢力強大,上層人士不願撕下虛僞面紗,搞得太不體面;記者個人信仰的動搖,直面許多他人痛苦的沉重壓抑,忙碌工作對婚姻的影響;甚至還有新聞業本身的殘酷——小組在調查取證的收尾階段,趕上了2001年的“9?11”,更“大”的新聞逼迫記者不得不抽身去報道更“重要”的新聞,一邊向聯系的受害者解釋道歉,同時還要提防被同行嗅出苗頭,搶走報道的先機……
煽情絕對不适合這部影片,以客觀的立場揭示當年存在的事實,也更加有力量。
沒有客觀存在的内容那叫污蔑,而不是反擊!
整個劇本大綱,墨菲幾乎剔除了戲劇性,完全平鋪直叙,沒有刻意醜化那些犯罪的神父,也沒有罪惡的刺激畫面。
比如他在寫下劇本一個場景戲份時,女記者薩夏挨個探訪涉案神父,吃了不少閉門羹,冷不丁遇到一位面容慈善的老神父,毫不設防的承認自己猥亵過男童,并平靜地說“我自己也從來沒有在這件事中感到過快樂。”
現實中所有的神職人員對此事都諱莫如深,隻有這名叫羅納德?帕奎因的神父,公開承認了他所做過的事情,正如劇本中他講述的那樣,帕奎因自己少年時也曾被一位天主教神父強奸。
這些都沒有煽情,更不會去批判,而是客觀的展現在觀衆的面前。
面對如此嚴重的情況,根本不用劇本,不用導演,也不用最後的影片下結論,觀衆足以判斷善惡對錯!
同樣,墨菲也不需要有英雄主義的宣講,更不需要通常同題材商業片中的陰謀與險情;即使有人質問幾年前就把資料寄給報紙了,當時爲什麽不作爲?也不是想象中可能的反轉:“聚焦”小組的編輯羅比-羅賓遜,最後發現當年正是由于自己的疏忽,漏掉了信源,讓可能的報道遲到了7年——真實呈現即使優秀如此的記者也會犯錯。
他在劇本中所使用的最大的沖突,不過是記者邁克找到了最關鍵的證據,心急的向組長請求發稿,後者壓住他急切想伸張正義的沖動:更大的真相在後面,深入報道不能隻是引起騷動,如果教會以個别案例道歉了事,不會帶來社會實質的改變,而他們的新聞野心是“對付整個體系”。
耗費一個月的時間搞定劇本大綱之後,墨菲再次将斯坦頓工作室的編劇小組招入到了項目當中,繼續以集體的力量來充實劇本。
即便是這種非常嚴肅的題材的影片,最終也擺脫不了好萊塢流水線的命運。
用流水線工廠的概念來說的話,一部影片的生産工藝需要經過多個“流水”程序,包括有編劇、導演、演員、攝影、錄音、道具、服裝等部門,而每個部門又有更加精細的劃分。
例如編劇部門有“提出意圖”、“結構主要情節”、“添加次要情節”、“寫對話”、“加噱頭”等各個專門部分,均由足夠專人的人主持工作;導演部門有“主要導演”、專門負責各種類型場面的“助理導演”部分;演員部門有專門負責發掘演員的專家,演員又分爲不同的類型。其他部門也都分工精細,并聘用各種專家各司其職。
這種‘流水’程序與其他企業的産品生産流水線一樣,都是高度發達的大機器生産時代的産物。
電影雖然是一種娛樂性的精神産品,但好萊塢從市場需要出發将其物質化、工業化了。
這種精細分工的結果有其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
一方面,在影片制作的每一個細部,如布景設計、場面表現、人物對話等,會因爲有相當精通的專業人士的把持,而做得非常優秀而精緻;另一方面,當每一個細部的專業人士都想表達自己的創作個性的時候,衆多的個性會由于相互沖撞和無法對全局進行把握,而最終被淹沒在衆聲喧嘩之中,成爲生産程序化、标準化的附屬物。
雖然存在如此悖論關系,但是對于目前的好萊塢電影産業而言,精細化和現代化的專業分工仍然是提高産品以及産業品質的重要“關節”。
劇本交給編劇小組去根據事實資料充實,墨菲則考慮起了具體的拍攝計劃,首先就是制作理念。
影片最後的成片,必然要像劇本那樣,客觀而又冷靜。
在基本的叙事方面,墨菲準備使用常見的正反善惡對抗的叙事套路,卻是不常見的不刻意渲染緊張感和沖突對立關系的方式,他不需要在影片中制造挖掘真相要經曆的冒險曆程,更不會胡亂誇張來自教會的威脅和打擊,也無需反派人物的暗中破壞,甚至不準備使用太多主人公的内心掙紮和情感轉變。
在他的計劃中,這部影片隻是克制簡單、平實的展示這幫記者們如何履行自己的責任,用輿論之力和權勢抗衡。
從某些方面來說,與其說在影片當中對抗的雙方是正義與邪惡,還不如說是記者的職業道德的堅持與随波逐流的放任。
這樣做除了是對天主教會的反擊之外,還能争取媒體輿論的最大支持!
如今這個社會,誰也不能小看媒體輿論的力量!
沒有沖鋒陷陣的壯烈和戲劇化,而隻有瑣碎的細小工作,但是對于追尋真相的新聞界而言,正是在這樣一步步的瑣事當中,累集起了改變現狀的力量。
這就是墨菲對于影片反映新聞工作者上的要求。
另外,在天主教醜聞方面,墨菲打算将影片的重點放在那篇著名的報道出爐之前的幕後工作之上,将案件的焦點——神父隐藏在叙事背後,這樣不僅可以給與影片更多空間去展現真正的主要人物記者們的精神,更重要是,避免了粗暴的價值判斷和戾氣十足的指責。
很顯然,犯罪神父的所作所爲理應值得鞭撻,但是這并不是墨菲要做的事,他的影片會陳述揭露真相的過程本身,而對于真相持何種态度,就像最早他所想的那樣,交給觀衆自己選擇——觀衆在這種直接關乎到下一代的事情上面,比想象中更有洞察力和善惡心,遠不需要被指導和帶領。
事實上,這種對于結果的不予置評并不是墨菲刻意回避問題的選擇。
恰恰相反,在太多類似的影片當中,導演或者編劇将自身的強烈的判斷植入到影片當中,将一紙影像化檄文呈現在了影院的銀幕上面。
這樣的選擇當然遠說不上錯,隻不過在如此嚴肅敏感和涉及天主教這麽龐大的實力的影片當中,冷靜克制的态度才能最終賦予影片更厚重的質感。
在這個涉及宗教、兒童、法律公平等敏感話題的真實案件當中,如何客觀誠懇的展現真相,如何不淪爲玩弄噱頭揭人瘡疤的鬧劇才是真正考驗墨菲這個導演兼編劇的部分。
雖然自己确實不是個好人,以很多人的标準來衡量,完全可以規劃到反面人物的行列當中,但墨菲對于正義還是有自己的理解的。
正義的含義不僅在于懲戒罪惡,同時也在于保護無辜!
影片在缺乏視覺刺激和緊張情節的的情況下,墨菲認爲隻有這種沉穩和克制,才能帶來一部嚴肅題材的影片的獨特氣質。
還有一點,這部影片從根本上來說,還是一部黑色電影,無論是主題還是内容,無不具備這類影片的特質,墨菲在畫風選擇上面,也會選擇灰暗的色調,就像是波士頓冬季的天空一般。
到了十月份,所有的劇本創造全部完成,墨菲也拿出了完整的項目計劃書,基于過往多次成功的合作和《黑暗之城》的大賣特賣,以及對已天主教攻擊的反戈一擊,二十世紀福克斯也對這個項目一路大開綠燈,表示四千萬美元的投資與參加威尼斯電影節完全不是問題。
然後,墨菲将所有的斯坦頓黨徒召集在了一起,讨論演員方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