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這“玄墨祭天”所述,古往今來的畫作能傳到現在的都蘊含了靈力,畫有靈氣,覃垣從來都不否認,但是靈力,怎麽聽着這麽玄乎呢?覃垣不自覺的想轉動中指紫玉環,結果隻能哀歎一聲,吸收畫中的靈氣可以提高自己的混元之力,混元之力也就是修煉出來的能夠看相,占蔔,看風水,預測風雨,天下大勢的能力,境界越高,能力越強。
但是這并不是簡簡單單吸收畫中靈力就可以的,必須輔之以畫冊之中的心法,而且在混元一體之前,簡單的自然沒甚障礙,但若事關重大,預測吉兇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俗話說天機不了洩露,他未到混元一體之前……自然要付出代價。
覃垣不由點頭,看起來似乎挺靠譜,但他興趣不大,除了這些,還有許多陣法,但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看着冊子中那一副副古樸大作,他笑彎了雙眼,這才是無價之寶啊!
随之發覺不對勁,他,他現在算是在陰曹地府吧?之前經受的一切想起來他還是忍不住身子一顫,他有些費解,閻王爺怎麽可能讓他享受這麽好的待遇呢?你珍愛的東西近在眼前卻怎麽也得不到,簡直是對人在殘忍不過的事情了!覃垣眼巴巴的看着畫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寶貴的玩意兒,不過……他看看透明狀的自己有些喪氣,說不定他待會兒就要投胎去了,喝了孟婆湯,他哪兒還能記得這寶貝……
覃垣心思飛轉,坐以待斃不是他的作風,現在看來這陰間也不是那麽可怕,那他是不是可以跟孟婆打個商量?忽然驚覺不對,周身氣流波動,仿若海波生怒,竟是要将他打碎一般,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葉扁舟,來自天地的力量似要将他生生撕裂,片甲不留!
覃垣想穩住自己,卻眼睜睜看到自己的形狀随着漩渦的旋轉而變動,畸形的不可思議,順着漩渦的方向,試着融入其中,他竟然感到了溫暖,周身暖意融融,如枯木逢春,春回大地,他閉上雙眼試圖忽視周遭,用心去感受,速度越來越快,隻是再也傷不到他隐隐的還有幫助,徹底鎮定下來,覃垣随心而動。
天地間蓦然昏暗無際,隻有正中央覃垣周圍如同放了夜明珠一般,隻是那範圍随着急流而動越來越小,越來越亮,覃垣幾乎是無意識的随波而動,倏然間,覃垣周身發出刺眼的光芒,直通天際,而他變成一白點,耀眼如暗夜星子,欲與天地争輝,“咻”的一下消失不見,隻留下點點殘影,隻是一瞬,天地間徹底被黑暗籠罩,漩渦飛流消逝,靜然無風,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燭芯一跳一跳散發出昏黃的光芒,點點淚珠自壁柱之上流淌而下,即使是在溫暖的卧房之中,雖是三月,但春寒料峭,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綿長且冷,燭淚迅速在燭瓶之内凝結,點點朱紅與半透明的青瓷交相輝映之下竟有一種美感,而這美與它身旁平躺的少年相比瞬間黯然失色,淡黃色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白瓷般細膩的皮膚憑添一分朦胧之感,纖長濃密的睫毛扇子一般形成一道美麗的剪影,額頭飽滿不會顯得高隆,秀鼻挺直與唇勾勒出美好的間隙,隻是那本該是豐盈紅潤的唇此刻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細看之下會發現,少年的臉色蒼白的有些過分了些,榻上之人忽然眉頭一皺,輕哼一聲,語音嘶啞,打破了一室甯靜。
覃垣緩緩睜開雙眼,恍然間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慢慢起身,被褥滑落露出白色亵衣,亵衣異常寬松,白嫩嫩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之中,少年身形瘦削,全身沒有半兩肉,顯得異常消瘦,覃垣不自覺的身子一抖,微攏衣裳,不經意間的一低頭瞬間僵住,眼珠似要脫眶而出,瘦骨嶙峋的雙手十指修長,青筋緊緊貼着皮膚甚是顯眼,顯眼的有些猙獰,他不是靈魂狀态,透明的嗎?這狠狠的擰了一把,疼得忍不住皺起眉頭,但是這,這不是他的身體!
他雖是質子但在京中過的相當不錯,即使是後來被人陷害也沒瘦到這個地步,而且……這骨架也比自己小了太多,他忽然覺得不對勁,自己不是死了嗎?他明明體驗到了那種如入骨髓的痛,他猛然想起了那本名爲‘玄墨祭天’的畫冊,難道跟自己再也無緣了嗎?
他努力回想自己在畫冊之中所見的東西,忽然那些東西就好像被他全部記住一般異常的清晰,那些畫一幅幅,每個脈絡都在自己腦海中一一閃現,還有附帶的心法,清清楚楚,覃垣即使之前記憶好但也沒到過目不忘的地步,這實在是大大的驚喜,他就算再沉穩也不過是個二十三歲的青年,此時險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他強自鎮定下來,他能記下來是好的,但這一切都沒有活着重要,若是死了,這些都是無用之物,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活得更好,讓那些人一個個……
覃垣很快就鎮定下來,他畢竟是曾經做過質子的人,他曾經爲了西南王府在京中百般斡旋,謀權心術似乎天生就很擅長,但沒有誰會一生平坦吳波,他苦心鑽營換來的也不過是最徹底的背叛,他疼愛的弟弟,表面對他慈愛有加的父親,最可恨的是,真心疼愛他的姨娘卻被那父子倆折磨到那般境地……
覃垣思及此雙拳緊握,雙目赤紅。
覃垣緩緩起身,打量起房間,一看就是權貴之家,雕花紅木大床,錦被華鍛……隻是,這被褥似乎舊了些,還有些微微的黴味,低頭一看,身上的亵衣是上好絲織,隻是……洗的有些發黃,倒是幹淨的很,遠處有一小面銅鏡,覃垣心下一喜畫中人的相貌似乎有些熟悉,覃垣一時想不起來,但總覺得是在哪裏見過,不過之前的這位在家裏肯定是不受寵的,全身似乎就剩下一把骨頭,身量不高,比自己之前的身子低了半頭有餘,臉頰小的好像一巴掌就能遮嚴,襯得一雙眼睛格外的大,難得的頭發烏黑濃密,看起來跟他這人的身體素質有些不協調,覃垣輕歎一聲,也不知道原來的這孩子過的什麽日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到了這具身體之内?而之前的原主去哪兒了呢?他之後又該怎麽做,該何去何從?問題太多,他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了過去,沒過多久,覃垣做了個夢,這夢的畫面非常的清晰,而他自己就像一個旁觀者,隻能看卻不能參入其中。
他看着一個小孩子暗夜肚子受寒垂淚,他看着少年偷偷摸摸的學畫,覃垣不得不贊歎一聲,這畫的還有模有樣的,漸漸的孩子長大了,他過的愈發的不好,堂堂的相府嫡子竟然不能果腹,隻能跟自己的一個仆人相依爲命,他總是被人欺負,但少年自己也性格懦弱,覃垣看的都爲他着急,這少年也太軟弱可欺了些,那些人的計謀其實很容易反擊,隻要他有足夠的膽量和計謀,隻可惜,這兩樣少年似乎都沒有,可以看的出來他膽小的厲害。
他看着少年被一人帶出家門,少年稱呼那人爲哥哥,他看着少年被強逼着在光裸的侍女體上描摹畫衣,這少年想來是對花花虔誠又敬重,那受得了這些污穢不堪,他看着一群人好像看牲口一般将少年圍觀其中逼他脫得隻剩下亵衣,他看着少年倔強的不肯留下眼淚,而那些圍着少年的面孔他很熟悉,那是京中有名的某些纨绔子弟。
覃垣看的滿心怒火,這些人也太過分了些,少年終于受不住痛哭失聲,那些人的表情更加興奮,那孩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最後竟然沖出去一舉從船上跳了下去,那些人有些慌了,尤其是那個哥哥,滿嘴都是對那孩子的痛罵聲,等少年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面色青白,哥哥慌忙的讓人将那孩子從後門拖了進來,換了一身亵衣,将與那孩子相依爲命的侍從調走,少年一個人被仍在床上,少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最後……終于呼吸停止了!
覃垣忽然從夢中醒來,摸摸臉頰,夢中少年的臉跟現在自己的一模一樣,覃垣可以判斷,隻怕那少年就是拿時候死了,魂魄離體,隻留下一具屍體,而他不知什麽原因,借屍還魂,在這具身體内活了過來,而原主,此時隻怕已經到了奈何橋邊吧。
那孩子名叫權子裳,他對這孩子的一生無從評判,但他既然用了人家的身體,自然要幫他報仇,而且……不僅僅如此……
他的目光悠遠深邃,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不叫覃垣,他叫樓子裳。
不知是哪路神仙眷顧,他竟然……他想仰頭大笑,最終激動的隻是陣陣輕咳,他輕撫胸口,目露微光,他回來了!回來了……
而在他的屋頂,黑衣男人将身旁之人緊緊的樓到懷裏怕他着涼,“這下放心了吧,他已經知道那小孩發生什麽了。”
白衣人打了個飽嗝,拍拍他的胸膛,“嘿嘿,我家夫君就是能幹,這種讓人入夢看到别人的經曆都能做到,嗯,不愧是我男人。”
黑衣人頓時有些嘚瑟,面上不顯,“咳,那什麽,要不是那個小孩魂魄離體,在忘川流連,現在正虛弱,我也窺探不到啊,更傳不到他夢裏,嗯……不過一般人就算是這時候也不行。”
白衣人低頭偷笑,對付這家夥這一招就夠了,“說到底還是我看重的人最厲害了,是我眼光好!”
“那可不!”黑衣人将人打橫抱起飛身而走,“月色正好,我們找個美妙的地方……睡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