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棗棗的插手,穆德厚以最快的速度判了耿家二少判流放廣西五年。另外,還責令耿家賠償那賣菜的少女兩百兩銀子。
以耿二少以往犯下的事,判流放五年其實也不算重了。
棗棗對這個結果并不是很滿意,讓人叫了兩江總督跟巡撫與布政使等一幹官員到潭園來。
先是讓一幹人潭園等了小半個上午,然後棗棗又将一群人罵得狗頭淋血。
啓軒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他大姐這也太彪悍了吧!這些可都是朝廷命官,竟然被她罵成了孫子。
罵完以後,棗棗說道:“若是下次再讓我碰到類似的事,我就回禀了聖上,讓聖上摘了你們的烏紗帽,全都滾回家抱孩子去。”
總督出潭園的時候,繃着一張臉。被棗棗怒罵了一頓,雖然丢面子,棗棗罵得都在點上。當然,兩人地位懸殊太大了,就算心裏不舒坦也隻能受了。
要知道,棗棗可不僅是大長公主,而且還是超品階的鎮國公。大明朝加上她,也才四位世襲罔替的國公。
穆德厚看着幾位頂頭上司陰沉的臉色,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來了。
啓佑回到後院見到玉熙,笑嘻嘻地說道:“娘,你是不知道大姐剛才有多威風。高總督他們一群二品三品的官員,被她罵得都恨不能鑽地洞去。”
棗棗冷哼一聲道:“他們沒做好分内之事,該罵。”若是她手底下的将領可就不是罵了,而是直接軍棍伺候了。
玉熙笑着道:“罵他們一頓也好,省得以爲天高皇帝遠沒人管得着他們。”這當官的,一松懈就得出事。
啓佑叫嚷着不公平:“娘,爲什麽大姐做什麽都對呢?”而他們做什麽,都是逾越。
棗棗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對我這麽大意見?”
啓佑立即閉嘴。每次棗棗露出這種神情,再跟她對着幹保準得吃大虧。
玉熙仿若沒看出姐弟兩人眉眼間的官司,笑着道:“阿佑說想去見識下秦淮河上的繁華,你要感興趣可以跟着去看看。”
棗棗一臉嫌棄地說道:“什麽繁華,明明是紙醉金迷。”那些男人,跑花船都是尋歡作樂去的。啓佑跟啓軒要去,她不攔着。左右這麽大年歲,也有分寸。可她,是絕對不去的。
“娘,大姐鬧這麽一出,那些公子哥哪還敢跑秦淮河上尋歡作樂?”包花船的固然有生意人,但更多的事那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哥。這部分人都被家人拘着不敢出門,秦淮河上肯定又變得冷清了。
玉熙想也不想說道:“那就别去了,就随我在四周走一走吧!”她是準備在金陵過完夏天,再啓程去山東的。
啓佑自然沒有異樣。
數日之後,啓浩就知道德妃的胞弟調戲民女的事。雖然并沒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但啓浩還是降了德妃一級。
德妃哭得不行,真覺得禍從天降。原本皇帝都同意将剛喪母的十六皇子給她養,鬧出這事抱養十六皇子的事也泡湯了。所以,她對罪魁禍首的胞弟恨得不行。不過好在,皇上沒剝奪她管宮務的權利。如不然,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轉眼,就到了封小晗出嫁的日子。交好的各家女眷,都上門都送了添妝。
玉熙雖然人不在京城,但也送的一副赤金頭面。這頭面,是在江南的一家金鋪買的,做工非常精巧。
至于棗棗,她送的添妝是一幅畫。
打開畫一看,封小晗覺得這畫上的場景似曾相識。
封二夫人咦了一聲,有些納悶地說道:“這不是你曾外祖父八十大壽時的場景嗎?你姨祖母送這麽一幅畫添妝,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一個多月前封小晗從邬家回來,她差點都不敢認了。皮膚變得粗糙不說,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不用問也知道女兒在邬家受苦了,隻是柳兒都沒說什麽,她心裏再多的埋怨也不敢說出口了。
封小晗不由想起棗棗跟她說過的話,垂下頭說道:“姨祖母送這幅畫,應該是想希望我嫁人後好好過日子,以後跟曾外祖父一樣兒孫滿堂。”她一直以爲棗棗不喜歡她,看了這幅畫才知道,是她想多了。
聽了這話,封二夫人非常高興:“那等你外放後,也将這幅畫帶上挂在家中。”
封小晗點頭。
出嫁前,封小晗聽到消息說鴻琅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定在明年的九月底。
捂着胸口,封小晗的眼淚刷刷地落。她馬上要嫁爲他人婦,而太孫過一年也要娶妻了。她這輩子,都與太孫無緣了。
因爲玉熙隻上午出去遊玩,下午都留在潭園休息。所以花了大半個月時間,她才将整個金陵城逛完了。
啓佑興緻勃勃地說道:“娘,我們明日去栖霞寺吧?”栖霞寺從建寺到現在,距今有一千多年了。到現在,香火還很鼎盛。
玉熙搖頭道:“我就不去了,要去你們姐弟三人去吧!”
棗棗對逛寺廟也沒興趣,說道:“娘,我留下陪你吧!”若是拜神佛真有用,還要将士們做什麽。所以自小到大,棗棗就沒進過寺廟。
啓佑知道兩人的性子,也不多勸。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叫上啓軒去了栖霞寺。
棗棗陪着玉熙在潭園散步,一邊走一邊問道:“娘,我聽啓浩說你想要編寫一本書,專門寫男歡女愛?”
“這阿佑,越老越不正經了。”說完,玉熙将遇見陳璇的事說了下:“我就有些感概,這閨閣之中的女子被保護得太好,單純得跟一張白紙似的。若是對方有心哄騙,很容易就上當了。所以就想根據實事編寫這麽一本書,不僅是警惕那些不知世道險惡的小姑娘,也是給他們的父母提個醒。”陳璇固然有錯,可她父母也要付一部分的責任。保護得太好,對孩子未必就好。
她就說,以她娘的性子怎麽可能編寫男歡女愛的書。棗棗笑罵道:“這個老六,我看他是又皮癢癢了,竟然敢糊弄我。”
玉熙抿嘴笑了下說道:“不算糊弄你,隻是說一般留一半。不過,你若是要教訓他一頓我也不攔着。”
棗棗直笑:“老六知道了,又要說你重女輕男了。”說起來,他父母确實更疼愛偏寵她們一些。對四個弟弟,要求更嚴厲。
玉熙無所謂地說道:“他要說就說,誰也堵不住他的嘴。。”其實六個孩子,玉熙最喜歡的是啓佑。
都說父母疼幺兒,這話其實也有道理。因爲幺兒嘴比較甜,能放下身段逗父母開心。反觀長子,因爲要繼承家業自小就被教得少年老成。像啓浩,就不可能像啓佑那般想方設法逗兩老開心的。
棗棗笑了下,轉回剛才的話題:“娘,像這種書案例越多越好吧?”
玉熙搖頭道:“不是越多越好,要挑選出有代表性的案例。”
棗棗想了下,說道:“娘,我覺得等将來書出來後,再将這些故事讓人演繹出來效果會更好。”
越想,棗棗越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準備等書編寫出來後,就找個戲班子讓他們編成戲演給大家看。有她娘在前面頂着,也沒人敢有異議。
玉熙笑了下,倒是沒反對。
說完編書的事,棗棗又說起文華堂來:“娘,我覺得文華堂錄取太單一了。”
玉熙知道棗棗并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既這麽說肯定是緣由的:“怎麽說?”
“娘,有個女學生在繪畫上非常有天賦。可惜讀書天賦一般,沒能通過文華堂的考核。”頓了下,棗棗說道:“這女學生是我下屬的女兒,他見女兒一心想進文華堂就求到我面前了。娘,那姑娘的畫我看過非常有靈性。可惜,因爲文華堂的錄取制度被拒之門外。”
文華堂的規矩是玉熙制定的,要改變這個制度,棗棗覺得由玉熙來最合适。
玉熙好笑道:“你什麽對畫有研究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家裏那麽多的畫,加上啓軒擅畫。看得多,也能看出一些名堂。
“你的意思是想讓文華堂打破慣例,破格錄取一些有特長的學生?”
棗棗點頭說道:“娘,文華堂的女學生基本都是念完書就嫁人,而且嫁的基本都是高門大戶。有時候我都覺得,文華堂不是讓她們來學東西,而是讓她們嫁到好人家的一塊跳闆。”念了那麽多年書,卻沒發揮半點作用,真是浪費至極。
玉熙失笑:“就算破格錄取,這些女學生也一樣要嫁人。”
棗棗說道:“娘,我覺得文華堂應該是培養人才的地方。可文華堂創辦到現在就出了個黃瑩瑩,其他的在學堂有才女之名可嫁人後就隻顧着相夫教子去了。要我說,文華堂還不如女子醫學院。至少女子醫學院培養出了很多的醫女,造福了天下百姓。”
黃瑩瑩在文華堂的字就寫得非常好,得玉熙誇贊過很多回。也是愛其才,畢業前玉熙專門找她談過,讓她一定要堅持不要放棄。黃瑩瑩聽了玉熙的話,嫁人後也沒放棄對書法的鑽研。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如今已經自成一派,成爲天下有名的書法大家。
玉熙好笑道:“破格錄取了那些有特長的女學生,她們以後就能像滢滢那般,能成爲大家?你想得也太容易。”黃瑩瑩能成爲名揚天下的女書法大家,一來是她有這方面的天賦,二來也是靠着持之以恒的精神,三來也有她的幫助。
棗棗想也不想就說道:“這個我不敢保證。可她們既有這個特長,進了文華堂肯定會更努力。以後隻要能堅持下去,肯定能在這一領域做出成績的。”
玉熙當初創辦學堂,就是想給女子一個讀書識字的機會。讀了書,不僅能明理知事,還能開闊了視野放寬了心胸。可明顯,棗棗比她想得更長遠了。
想了下,玉熙說道:“這事,你先制定一個章程給我。”
棗棗歡喜得不行,這表明玉熙是贊同她的想法:“好,回京後我就弄。”
啓佑跟啓軒回來後,就發現棗棗心情特别的好。
兩兄弟很少看到棗棗這般歡喜,啓佑忍不住問道:“大姐,你撿銀子了?”
棗棗看向啓佑,面帶不善:“你說娘準備編寫一本男歡女愛的書?”
啓佑心中警鈴大響:“大姐,娘編的這本書目的,是想通過這些故事警惕那些閨閣之中的姑娘,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上次我話隻說了一半,沒說完就被三哥給打斷了。”
因爲心情好,棗棗也不跟啓佑計較了:“下次話别再說一半留一半了了。”
過了一些日子,玉熙與棗棗說道:“我們去慈幼院看看吧!”慈幼院各地的州縣的都有的,隻是生活水準天差地别。碰到認真負責有愛心的,孩子們過得還不錯;碰到黑心貪婪的,這些孩子可就得遭罪了。
到了慈幼院,碰到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
玉熙有些詫異看着對方,問道:“你怎麽在這裏呢?”
蘇三娘笑着道:“蘇州不敢待不下去,就回了金陵。原本是想來這裏抱養兩個孩子回去養,可看到這些孩子難以取舍。所以幹脆就來這裏做工。”
她是義務幫忙,并沒工錢。
她無權無勢,得了孟生給的六千兩銀子。玉熙一行人在蘇州,沒人敢動她。可一旦玉熙離開江南,她沒個撐腰的人,手裏握這麽多錢她可就是案闆上的魚肉。所以,得了銀子蘇三娘就離開了蘇州。到了金陵,防備萬一她還改名換姓了。
想當日在莊子上,蘇三娘整個人散發着幽怨之氣。可現在,神情很淡然。
看着她的模樣,玉熙就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你能想通,很好。”
“也是多虧了太後娘娘。”若是沒有玉熙的開導以及那六千兩銀子,她哪能那麽容易想通。怕還鑽死胡同,走不出來了。
玉熙不知道的是,古氏雖然拿出六千兩銀子可心裏還是不甘願的。孟生如今的日子,過得并不好。
玉熙笑了下,外人隻能給些助力,能不能過好還是得看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