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強都招供了，方嘉知道自己再否認也沒用了，當下梗着脖子說道：“要殺要剮，随你的便。”
甯海手上的青筋，全都暴出來了。半響後，他一字一字地說道：“若是阿湛無事便好，若是阿湛真出了事，你必須爲他償命。”
方嘉面色有些白，不過還是站在原地，并沒求饒。
方輝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磕頭，說道：“阿爹，方嘉隻是一時糊塗。阿爹，求你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甯海看着方嘉，疲憊地說道：“方輝，殺人償命，這是國法。沒有人，能大得過國法。”而且，就算他下不了手殺方嘉，他也活不了。甯湛這些年跟四皇子親如兄弟，以四皇子那個性子若是知道阿湛是被方嘉害死的，肯定會他償命。而他，并不想要包庇方嘉。他已經很對不起幼子了，若是還護着方嘉，他就真的愧爲人父了。
其實到現在，甯海到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方嘉。若說甯湛與他是死對頭，可方輝卻是他親哥，這些年對他頗多照顧。而他爲保全自己，竟然可以站在一旁由着方輝将罪給攬過去。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
說完，甯海看着額頭磕出血的方輝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是幕後主使的？”能說出剛才那番話，顯然早知道真相了。
方輝垂着頭道：“聽到阿湛失蹤，我就懷疑方嘉。回來後發現我的錢匣子裏少了五百兩銀子了，就确定是他無疑了。”可是爲了保全方嘉，他選擇了隐瞞。
甯海看着方輝，說道：“方輝，你是不是想着虎毒不食子，就算你認罪我也不會殺了你。甚至爵位跟家産以後也得給方嘉？”
方輝哪能承認，搖頭道：“沒有。”
甯海不管方輝說的是否真心話，朝着方輝說道：“甯湛沒了，爵位跟家産也不會給你們兄弟的任何一個人。”
方嘉聽到這話猛地擡頭看向甯海，說道：“爲什麽？這事都是我做的，與大哥沒有任何關系。”
原來方嘉還真是打了這個主意，甯海面無表情地說道：“甯湛被你們害死了，皇上跟皇後甯願将爵位收回去，也不會讓你們兄弟兩人任何一個繼承。”至于家産，以後從如意或者如惠的兒子裏挑一個過繼，讓他繼承家産就行。
方輝垂着頭沒有說話。甯湛是在帝後身邊長大，很得帝後喜歡，與四位皇子關系也都很親密。特别是與四皇子形影不離的，就四皇子那睚眦必報的性子，要甯湛沒了，就算這事不是他幹的也不會讓他好過的。别說爵位跟家産，前程也别想了。
方嘉受了很大的刺激，大聲吼道：“我都說了，這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與大哥沒有關系。”
甯海都不想再看到方嘉，說道：“将他關地牢裏去。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準去探望他。”
阿紹将面色慘白的方嘉帶下去了。
方輝擡頭，看着不過兩日就蒼老了不少的甯海愧疚不已：“爹，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是我教子無方。”當日若是沒将方嘉留下或者生下來好好教導，也不會成這個樣子。自己種下的苦果，如今要自己咽了。
肖氏醒過來一邊哭，一邊叫着甯湛的名字。她這個樣子，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如惠問道：“爹，是誰害的阿湛？”
“方輝回到家發現自己的錢少了就知道幕後主使是方嘉。不過，他想護住方嘉就說自己害的甯湛。”
如惠咬牙切齒地說道：“爹，我要方嘉給阿湛償命。”
甯海沉聲說道：“你放心，若是阿湛真出事，我會讓他爲阿湛償命的。”沒找到屍體，就還存有一線希望。在甯海心裏，他還是奢望甯湛能逃過這一劫。
如惠轉過頭，看向肖氏說道：“娘，你聽了嗎？爹不會護着方嘉的，他會爲阿湛報仇的。”
肖氏抱着如惠，放聲大哭：“就算殺了方嘉又如何，我的阿湛不會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到管事欣喜若狂的喊叫聲：“伯爺、夫人，世子爺回來。伯爺、夫人，世子爺回來了。”
這話剛落，夫妻兩人就聽到一陣的腳步聲。不等肖氏下床，甯湛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短短兩日不見明顯蒼老的甯海以及肖氏憔悴不堪的模樣，甯湛跪在地上道：“孩兒不孝，讓爹娘擔心了。”
肖氏下床緊緊抱着甯湛說道：“阿湛，你告訴娘，娘不是在做夢。”她真的怕自己出現幻覺，等清醒過來又看不到兒子了。甚至，看到的是一具屍體。
甯湛說道：“娘，你沒在做夢，我沒事。娘，讓你擔心是兒子的不是。”
甯海認認真真地看了甯湛，除了神色有些疲憊衣服起皺，其他并無問題。
“阿湛，是誰救了你？”
肖氏确定不是是在做夢，而是甯湛真的回來後，忙抓着他的手問道：“阿湛，你受傷了沒有？讓娘看看，娘給你上藥。”說完，大聲叫着讓丫鬟拿傷藥過來。
甯湛扶着肖氏上了床，然後說道：“娘，我什麽事都沒有用，你不用擔心。”
見肖氏還不放心，他還将袖子撩起。胳膊白皙一片，連個紅點都沒有。
甯海問道：“阿湛，到底是怎麽回事?”總感覺，這事與他想的不一樣。
甯湛沉默了下說道：“那日我在街市逛着，發現有人跟蹤。我當時懷疑是東胡的細作，就找了個借口讓丁山跟傅一遠回府。實際上，是讓他們兩人隐在暗處。”
當時甯湛是想通過跟蹤者，抓住隐藏在桐城的東胡細作。
莫怪當時那店家說隻看見甯湛跟雙壽，原來兩個貼身護衛隐在暗處。甯海原本還以爲兩人有什麽事走開，然後被害了。
“抓了柳生跟胡氏，你就該知道幕後主使不是東胡的細作而是方嘉。爲什麽當時不回家？”若是甯湛當時就回家了，也不至于鬧得人仰馬翻。
甯湛擡頭看向甯海，說道：“爹，我若抓了柳生跟胡氏後就回家，這事最後的結果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甯海明白過來：“你是故意要将事情鬧大？”
甯湛沒有否認：“從最初見面到現在，方嘉就對他惡語相向。那些惡言惡語我可以不跟他計較，可這次他是要我的命，我若是放過他下次他還會害我的。爹，我不可能每次都這麽幸運。”發現被人跟蹤的不是丁山跟傅一遠，也不是甯湛，而是雙壽。
也是這次的事讓甯湛知道玉熙給他安排的雙壽，并不是個普通的小厮。
他不跟方嘉計較不是說心寬，而是他根本沒将其當兄弟看待。這次方嘉要害他，他自然也不會手軟了。
不知道爲什麽，甯海聽了這話心頭一抽一抽地疼：“這麽說，你是不相信我會爲你主持公道了？”
“爹，我沒有不相信你。隻是虎毒不食子，要你殺方嘉，你下得了這個手嗎？”答案，顯而易見的。若是真下得去這個手，這些年就不會将像瘋狗似的方嘉帶在身邊，而是早将他拘禁起來了。不過甯湛也不怨，手心手背都是肉。要讓當爹殺死親生兒子，這個太殘忍了。他爹不忍心，也可以理解。
甯海聽完這話将手搭在甯湛身上，拍了他三下。然後起身，離開了卧房。
如惠是站在甯湛這邊的，說道：“阿湛，你做得對，絕對不能放過方嘉。”這個毒瘤，要盡早拔出。
甯湛有些愧疚地說道：“娘，二姐、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肖氏此時已經恢複過來了：“阿湛，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鐵方嘉那畜牲狼心狗肺。”連親弟弟都能下手，不是畜牲是什麽。
這些年，肖氏自問對兩兄弟都不薄。可方嘉不記半點好，反而一直恨着他們。如今，更想要阿湛的命。
如惠也寬慰道：“阿湛，隻要能讓鐵方嘉受到應有的懲罰的，我們擔心兩日不算什麽。”現在不将這個禍害除掉，以後他還會想方設法害阿湛的。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前日防賊的。
甯海回到書房，就坐在椅子上。
阿紹端了一碗面條進屋，遞給甯海。見他不接，阿紹說道：“伯爺，世子爺平安回來，你該高興。”
甯海說道：“阿湛他早知道要害他的是方嘉。可他怕我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故意躲到城外将事情鬧大。”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用不了幾天皇上跟皇後就能知道了。這樣就算他有心護着方嘉，也不能了。
其實甯湛猜測得沒錯，若是他當時就回來。甯海會重懲方嘉，但肯定會将這事瞞下來的，畢竟手足相殘不是什麽榮光的事。
其實将這事瞞下來，也是變相地保護方嘉了。而這，是甯湛絕不容許的。
阿紹猶豫了下說道：“伯爺，世子跟大爺二爺沒相處過一日，并沒什麽兄弟情誼。如今二爺要害他，世子爺若是手下留情，屬下反倒要爲安陽伯府的未來擔心了。”
甯湛給人的感覺一向都是溫馴無害，這一度讓阿紹這些家将非常擔心甯湛支撐不了安陽伯府的門庭。在許多家将心中，方輝才是最合适的人選。不過因爲甯湛是在皇後娘娘身邊長大與四位皇子關系也很親密，所以他們也就心裏想想，不會将這想法說出來。可這次的事讓阿紹改觀了，世子爺看起來溫馴無害，可這手段心機卻不比甯海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