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雙随着人流跑,到了一條分叉口往左邊的街道跑。
到拐角處,他撕了衣服将傷口包紮。血,很快就給制住了。
剛包紮好,就看見一群官兵朝着這邊跑過來。頂着一頭的冷汗,燕無雙繼續朝着前方的胡同跑去。
這胡同縱橫交錯,而且每一條路都好像一樣。轉了幾圈,燕無雙也轉不出來。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官兵的聲音。
無路可跑,燕無雙隻能攀牆跳到一戶人家的院子裏。落入院子,沒看見一個人。
此時,官兵也追到了胡同裏來。很快,燕無雙就聽到一人在外大聲叫道:“一家一家搜過去,不要放過任何地方,一定要将人給我搜出來。搜到了人,上頭重重有賞。”
燕無雙聽到這話,掃了下整個院子。這院子很小,就一個堂屋兩間正房,外加廚房茅房以及柴房。
燕無雙鄉了下,鑽進了柴房裏。
剛藏好,就聽到外面有人将門拍得震天響。可惜,沒人回應。
官兵等得不耐煩,一腳踹開了大門。然後幾個人,分開搜尋。
一個長得瘦瘦的綽号名瘦猴的官兵看着虛掩的柴房門,眼睛閃了閃,然後朝着旁邊的人說到:“我去搜柴房。”
其他人聽見,也沒跟他争。搜柴房還是其他地方,反正都是一樣的。
推開柴房們,瘦猴看見明顯被人動過的柴火暗暗搖了下頭。這三少爺,也不知道将尾巴弄幹淨。也幸好碰到他,若不然鐵定要被抓了。
其實不是燕無雙不知道小心行事,而是沒有時間了。
感覺到外面的柴火一捆捆地被扔出去,燕無雙緊張得手都出汗了。
有人走到柴房門口見柴火扔得亂七八糟的,笑着說道:“瘦猴,差不多就行了,沒得還真打算将這柴房的柴都扔出來。”
瘦猴用手裏的長矛往最後的幾捆柴裏戳了戳,其實他很有技巧都是往邊上戳。這樣,保證不會戳到人。
戳了幾下後,瘦猴收回長矛後說道:“不将這些柴都翻一一遍,等會又說我們不盡心了。”這話,滿滿的都是抱怨。
“咳,沒辦法,誰讓我們得罪不起呢!隻希望早些将犯人抓住,讓這群瘟神離開春城了。”原本經過一場大戰,讓他們筋疲力盡了。如今還要他們幫他們抓什麽要犯,還搜到百姓家中。也幸虧這家人不在,要不然非得罵他們個狗頭淋血。
瘦猴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這次抓的根本不是什麽強盜頭子的兒子,而是元帥的小兒子燕三少。”
站門口的官兵歎了一口氣道:“就算是抓的燕三少,我們也不能抗命。”這要抗命或者放了敢放水,他們全家都得被連累。
瘦猴搖搖頭道:“你說這是什麽世道呀!燕家世代鎮守桐城,死了多少人。如今卻說燕元帥放了東胡人進關,這不他媽的瞎扯蛋。”他甯願相信東胡人是昏君故意放進來,也不相信燕元帥會做這種事。
燕無雙聽了這話,就知道這人已經發現他。不過知道他身份,故意裝沒看見。
“這話以後還是少說,要被上頭的人聽到你得吃不了兜着走。”說完,那人又道:“走吧,再不出去外面又得催了。”
瘦猴嗯了一聲,走了出去。
等外面沒了聲響,燕無雙才将柴火推開。可他原本病就沒好利索,又受傷流了那麽多的血,此時連站起來都得扶着牆。
靠在牆壁上,燕無雙苦笑不已。他原本以爲自己很強大,曾經還壯志豪雲地表示要将東胡人的老巢端了。可真碰到事,他才知道是自己是何等的渺小。渺小到随便一個人,都能弄死他。
燕無雙自言自語道:“爹、娘、徐伯,你們放心,哪怕再難我都會挺下去。”
這房子的主人兩口子前幾日去了一趟鄉下辦事,下午回來後看見家裏一片狼藉當即咒罵不已。等收拾房子的時候,就發現暈倒在柴房牆角跟的燕無雙。
男主人姓賴,以前專幹偷雞摸狗的事,是這裏一帶有名的小混子。街坊鄰居給他取了給綽号叫癞子,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竟然還娶到了媳婦。
此時,癞子看到面無血色的燕無雙吓了一大跳,然後說道:“這肯定是官府要抓的犯人,我去報官。”
女主人姓胡,此時懷裏抱着個嬰兒。見丈夫轉身要去報官,忙将人叫住說道:“聽說犯人黑得跟木炭似的,你打水來給他洗下臉,看看是不是真的很黑。”
“那麽麻煩幹什麽,直接報官讓人來将他弄走不就好了。”還給他洗臉,美得他。
胡娘子說道:“你知道個屁。若他是官府要抓的人,到時候官府會獎勵五百兩銀子。可若不是,一個子都沒有。”周邊鄰居隻知道胡娘子手段厲害,管得住癞子。卻不知道,胡娘子其實是青樓女子。因爲年歲大接不到客,就贖身了。就她這身份也嫁不到好人家,瞧着癞子長得不差就嫁給了他。
在青樓吃了許多的藥,已經不能生養。這次,她跟癞子去了離春城好遠的一個莊子買孩子的。之所以不在城裏買,是怕麻煩。
癞子明白胡娘子話裏的意思,忙去打水給燕無雙洗臉。
看到燕無雙的面容,癞子都忍不住贊歎一聲:“長得真不錯。”劍眉星目,皮膚還白皙水嫩。長大以後,肯定是個美男子。
胡娘子有些失望,她其實希望這是官府要找的人,這樣就能領五百兩的賞銀了。不過,到底是憑空出現在自家,不管賣多少錢都是賺的:“将他賣到樓春風樓去,就這樣貌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癞子點頭道:“我現在就将他送去。”
将燕無雙裝在一個麻袋内,然後将他扛了出去。鄰居隻以爲是扛東西出去賣,倒是也沒人多問。
等醒過來,燕無雙就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裝飾豔俗的屋子。
摸着暈沉沉的頭,燕無雙自言自語道:“我這是被人救了?”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碰到一個善心的武大,如今又碰到了好心的屋主。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燕無雙想起身,可此時才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
看着走進來的人不僅矮,還弓着背,燕無雙有些詫異:“多謝相救。”
龜公一臉莫名地看着他。
燕無雙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說的是盛京的話,忙改口用春城的話再說了一遍。
龜公怪笑道:“不用謝,隻要你好好養傷就行。”他家媽媽從不做賠本的生意,五十兩銀子肯定要賺回幾千上萬兩了。
燕無雙覺得龜公的态度有些怪異,正想開口詢問,就聞到一股嗆人的香味。
打了一個噴嚏,燕無雙說道:“不知道能否将這香移走。”别他們父子幾人,就是他娘跟嫂子也沒用過香。所以聞到這麽濃郁的香味,他真的非常不習慣。
龜公點下頭道:“那你喝了這碗藥,我去将香爐移走。”
吃完藥,燕無雙又睡了過去。龜公見他是真睡着了,這才端着已經空了的藥碗走出去跟老鸨錢媽媽回禀。
龜公說道:“媽媽,我覺得這少年不像一般的人。”
錢媽媽笑着說道:“什麽一般不一般,進了春風樓,那就是我春風樓的人。”春風樓的東家,是春城最大的黑幫。有這麽大的靠山,不管燕無雙是什麽人錢媽媽都不怕。
說完,錢媽媽莞爾一笑:“不一般更好,龐爺最喜歡不一般的少年。”這個龐爺是春城最有錢的富商之一,也是春風樓的老顧客。這人葷素不忌,且最喜童男童女。
龜公也是提醒一聲,見錢媽媽不以爲意他也就沒再多說了。
錢媽媽道:“好吃好喝供着,早些将他的傷養好。”也就因爲帶着傷看着半死不活的才能壓價到五十兩。若不然,這麽俊朗的少年郎,怎麽也得上百兩銀子了。
殷圖派人搜遍了整個春城,也沒找着燕無雙:“大人,燕無雙很可能被那些人救走了。大人,真沒想到春城竟然有燕家的同夥。”
城門口那一出,分明是有預謀的。也是他失策,若是早做防備早就抓了人。不過事已至此,懊惱後悔也無濟于事。項宏達說道:“審出了幕後主使沒有?”要審出幕後主使,抓燕無雙就容易多了。
殷圖搖頭說道:“沒有。抓住的那人招供說他是拿銀子辦事。至于主顧是誰,他并不清楚。”
項宏達站起來道:“燕無雙肯定還在城内,我們定要将人搜出來。若不然讓他到了桐城,後果不堪設想。”桐城内,可有很多燕家的死忠。特别是燕家軍,雖然死傷大半,但還有一萬多人。若是讓他們知道燕無雙還活着,怕是根本不會聽從朝廷的調遣。
殷圖點頭道:“好。”
想了下,項宏達朝着殷圖說道:“你幫我寫一封信。”右手廢掉了,左手還沒練習寫字。所以暫時,書信隻能請别人代寫了。
殷圖點頭道:“好。”
項宏達這邊着急,唐興平也一樣急得不行。自城門口三少現身,再沒了消息。不僅外有追兵,三少身上還帶着傷呢!
蘇長明說道:“唐大哥,你别着急,我已經得了消息确定官府那邊并沒有抓着三少爺。我相信,三少爺定然躲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蘇長明是永生商行名義的東家,實際上永生商行真正的東家是燕元帥。
朝廷不給錢,可要養活手底下二十萬将士,燕元帥隻能自己想辦法籌錢了。這永生商行,就是他派人開的。
永生商行壟斷了整個遼東鹿茸人參等珍貴的藥材以及毛皮,每年能賺三四百萬銀子。對個人來說是一筆天文數字,可打仗最耗錢,這錢也就隻能供軍中的日常開支了。
唐興平說道:“就怕少爺落入歹人手裏。”若是燕無雙沒受傷,他倒也不擔心。可現在受傷了沒有自保的能力,他又如何不擔心呢!
聽了這話,蘇長明說道:“要不這樣,我跟薛老大打個招呼。”這個薛老大,就是春城最大幫派興邦的一把手。
唐興平搖頭說道:“不行。薛老大這人是講義氣不會出賣你,但他的下屬卻地參差不齊。一旦被人盯上不僅你會很危險了,永生商行都會陷入困境。”
蘇長明剛才也是急得不行才出的這個主意,被唐興平一說就冷靜下來了。
唐興平說道:“你密切關注官府的那邊的動向,我會派人好好找少爺的。”蘇長明交際應酬厲害,但做生意不如唐興平。所以,永生商行生意上的事都是唐興平決定。
燕無雙并不是外面的人爲找他已經将春城攪和得天翻地覆了,他此時正安心春風樓裏養傷。
錢媽媽爲了讓他早日痊愈,除了給燕無雙用最好的藥,每日還給他吃紅棗小米粥豬肝粥等補血的食物。
春城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物質很短缺。能每餐換着花樣吃,可以說是很奢侈了。燕無雙并不知道錢媽媽的目的,每次吃着這些食物他都覺得自己運氣特别好,碰到如此善心的主人家。
燕無雙身體底子好,吃好喝好又不用擔驚受怕,不過三日的功夫就緩過來了。
這日,他起身想要出去。卻被守在門外的龜奴走進來給勸住了:“你身體虛弱,不能外出,等你痊愈了你想去哪我都不攔着。”等痊愈了,也該侍奉客人了。不過錢媽媽沒來見他,龜奴也不敢多話。
“來日我季方定百倍相報。”等找到了唐興平,他一定會好好報答這家人的。
龜奴聽了這話看了一眼燕無雙,也沒将這話往心裏去,而是笑着說道:“公子你好好休息,若是覺得無聊可以看看書。”這些話本子,是他特意找來給燕無雙解悶。
也不是什麽香豔的書,而是一些奇談怪論的雜書。
燕無雙前些日子精神不濟,每日吃完就睡。今日精神好了許多,還真拿起話本子看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大夫過來給燕無雙複診。診完脈,大夫說道:“再好好休息兩天,就痊愈了。”傷口已經結疤,隻是身體比較虛弱才都好好養。
這大夫經常給春風樓裏的姑娘跟小公子看病,口風很緊。哪怕他覺得燕無雙的情況有些不對,也沒往外說一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