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太陽出來，照在身上暖和和的。
啓睿帶着一大箱子的玩偶去了慈幼院。一進了大門，就看見大門後停着一輛馬車。啓睿沒想到還有人比他還早的：“誰這麽早就來了？”來慈幼院看望這些孩子的，基本都是嫁了人的女子。男子以及未婚的，很少。
管事婆子恭敬地說道：“是穆家大姑娘，她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來慈幼院看望孩子們。”其他時候有時間，穆滢滢也會來。
啓睿點了下頭沒發表評論，但心裏卻覺得這姑娘是個有愛心的。
管事婆子見啓睿不反感，忍不住多說了一些：“這姑娘人美心善，就是命不大好。”
啓睿平日從不管這些閑事，但覺得穆滢滢是個心善的姑娘，忍不住多問了兩句：“這話怎麽說？”
管事婆子說道：“穆姑娘幾年前跟楊家大少爺定了親，沒成想楊家大少爺去年年初病逝了。穆姑娘放了話，說她要爲楊家大少爺守三年孝。”
啓睿不解道：“守完孝，還可以再議親呀？”隻能說運氣不好，不能說命不好。受玉熙的影響，棗棗姐弟幾人對克夫克妻這類話都不相信。
管事婆子歎了一口氣說道：“也沒過門，按理說穆姑娘願爲楊家大少爺守三年孝，已經是情深義重了。可是楊家太太卻要求穆姑娘嫁過去守望門寡。”
啓睿笑了下，說道：“别說還沒嫁過去，就算嫁過去夫死也能歸宗再嫁。”本朝鼓勵寡婦再嫁，更不要說未嫁的姑娘了。楊家大夫人的行爲，根本沒有依據。隻要穆家不同意，她的無理要求就不能得逞。
管事婆子道：“話是這麽說，可楊家老太爺對穆大人有知遇之恩。楊家如今拿這恩情說事，穆大人也是左右爲難。”
啓睿雖然同情穆滢滢的遭遇，但這畢竟是别人的家務事。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一個外人，哪裏好管别人的家務事。
正準備轉身離開，啓睿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沒一會，又有美妙的歌聲相伴。
鬼使神差的，啓睿朝着裏面走去。走到院子，就見一個妙齡少女正在給孩子們彈琴唱歌。
這少女他之前在福運樓見過，正是讓了兩個醬肘子的女子。
彈完一首曲子，穆滢滢将身邊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抱在懷裏，取出帕子溫柔地給她擦了兩條長長的鼻涕。
小姑娘依偎子在她懷裏，眉開眼笑道：“穆姐姐真好。”
穆滢滢點了下小姑娘的鼻子，說道：“要好好吃藥，若下次來了你感冒還沒好，姐姐就不理你了。”
小姑娘脆生生地說道：“姐姐，我會好好喝那苦苦的藥。”
得身邊丫鬟提醒，穆滢滢才發現了站在院子中間的啓睿。當下有些驚慌地站起來，匐在地上說道：“臣女不知道王爺來了，失禮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啓睿笑道：“不用客氣，你做得很好。”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心善，又有耐心的女子。
穆滢滢很是謙虛地說道：“我也隻是盡一點綿薄之力，算不得什麽。”
啓睿卻是搖頭說道：“我娘經常跟我們說，一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可若是大家一起做，那力量就無窮大了。”其實玉熙是說隻要衆志一心，就沒有辦不成的事。說起來，啓睿的理解也不算錯。
穆滢滢眼中露出崇拜的神色：“太後娘娘是我最敬佩的人，可惜沒福氣見到。”
啓睿笑道：“我娘這些年很少見外人，你這個願望是注定實現不了。”
穆滢滢覺得，啓睿是個特别實誠的人。不過這樣的人，才靠得住。
耿繼賢見兩人談得熱絡，猶豫了下還是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提醒啓睿說道：“王爺，我們該走了。”
啓睿點了下頭，朝着穆滢滢點了下頭，就轉身走了。
小姑娘拉着穆滢滢的手搖了下說道：“姐姐，我還想聽你唱歌。姐姐，你能再唱一次給我聽嗎？”
穆滢滢滿臉笑容地蹲下來，柔聲說道：“當然可以了。”
走到大門口時，啓睿又聽到了悠揚的琴聲。啓睿也沒多想，隻是與阿絡說道：“沒想到這穆家姑娘也崇拜我娘。”他娘做的事，就是他也很敬佩。
阿絡笑道：“如今的姑娘能有機會進學堂念書，都是托了太後娘娘的福，她們自然感激太後了。”他女兒還小，不過等到了年歲肯定也送女學堂去念書了。
因爲隻是一次偶遇，不說啓睿沒在意，就阿絡跟耿繼賢也沒放在心上。
結果到了十五，啓睿送東西去慈幼院時又看到了穆滢滢。這次，穆滢滢的臉上有着一條淡淡的紅痕。
啓睿的眼神很銳利，看到這紅痕問道：“穆姑娘，你這傷是怎麽回事？”
穆滢滢神色有些黯然，轉而笑道：“不小心被我兩歲的弟弟劃傷的。請大夫看了說沒什麽妨礙，隻要擦了藥這傷很快就能好。”穆滢滢确實有個年歲的弟弟，不過是庶弟，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
幼兒就算劃傷了人臉，也不可能那麽長。不過穆滢滢不說，他也不便再問。
卻不想季蘭紅着眼眶說道：“姑娘，明明是楊姑娘抓傷你的臉，你爲什麽還要爲她隐瞞……”
穆滢滢臉色微變，呵斥道：“季蘭，你給我閉嘴……”
季蘭跪在地上哭着說道：“姑娘，姑娘，奴婢是心疼你。姑娘，你太委屈了。”
啓睿聽到這話，問道：“楊姑娘爲何對你動手？”楊家大夫人要穆滢滢守望門寡，這楊家姑娘對穆滢滢動手，這楊家的人也太霸道了。
對這楊家人，啓睿也是有所了解的。楊大爺隻是個秀才，沒出仕隻守着祖業。不過他父親楊老爺子，卻是安徽的巡撫。
穆滢滢福了一禮，說道：“多謝殿下關心，其實就是有些誤會，沒什麽大事的。我等下次見了，我會跟她解釋清楚的。”
季蘭心疼地眼淚直落：“姑娘，你爲什麽什麽事都自己攬，受了委屈也不說。”
啓睿也覺得穆滢滢太心善了：“你不該總是忍讓的。對壞人忍讓其實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讓她們越肆無忌憚了。”
穆滢滢苦笑一聲道：“不忍讓又如何？楊家老太爺對我爹有知遇之恩，要是我跟他們鬧，最後爲難的是我爹。要兩家鬧翻，我爹就成了忘恩負義之人了。”
爲了自己父親，就要忍受這種不公遭受這樣的委屈。穆滢滢在啓睿心中，不禁心善，還是個孝順的姑娘。
出了慈幼院，啓睿跟阿絡說道：“你去打聽下，楊家跟穆家到底是什麽情況？”
阿絡提醒道：“王爺，你若想幫穆姑娘，最好還是讓王妃出面。若不然這事被人知道，到時候還以爲你對穆家姑娘有意。好事，也變成風流韻事了。”
啓睿是個很能聽得進勸的人，隻要有道理他就會聽：“你說得很對。我要插手，可就變成好心辦壞事了。”不過想着高海瓊如今閉門思過也出不了門，現在跟她說也幫不了忙。想了下，覺得晚些時候再跟她說不遲。
這日傍晚，高海瓊就知道啓睿接連兩次在慈幼院見到了穆滢滢的事了。
高海瓊還是相信啓睿的，說道：“你差事這麽忙，下個月我讓采春去慈幼院看望孩子們吧!”
啓睿點頭道：“到時候多帶一些玩具跟糕點過去。”孩子那麽多，玩具卻那麽點，都不夠分。
高海瓊看到啓睿的神色，就知道他是真沒将那穆滢滢放在心上，當下高興道：“好。”
既說起慈幼院的事，啓睿忍不住想起穆滢滢：“對了，我在慈幼院碰到了穆家大姑娘。那姑娘挺不容易的，你若是能幫襯一把，就幫襯下人家吧！”
啓睿一向粗枝大葉，竟然能知道穆滢滢的事。高海瓊心中警鈴大響，問道：“你怎麽知道穆家大姑娘不容易？”
“慈幼院管事婆子說的。這楊家也太過分了，兒子死了就要人家姑娘守望門寡，不答應還動起手了，太沒道理了。”啓睿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但楊家的行爲實在時候太令人不齒了。
高海瓊放心了，她還以爲是穆滢滢告訴啓睿的：“我讓人去打聽下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若這些事屬實，我肯定幫她的。”隻要穆滢滢不是要勾引啓睿是個潔身自好的姑娘，她肯定幫的。
啓睿嗯了一聲，就将這事丢開了。
第二天，高海瓊就派了心腹黎川去打聽穆滢滢的底細。
黎川很快就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訴高海瓊：“王妃，這穆滢滢十二歲才到盛京，之前一直在老家。因爲長得貌美，自到了盛京以後上門提親的人就不斷。”
高海瓊對這個不感興趣，問道：“這人品性以及在外的風評如何？”
“毀譽參半。贊揚她的人說她人美心也美，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不喜歡她的人說她心機深，手段狠辣。”
高海瓊并不是個聽風就是雨的人：“爲什麽說她心機深手段狠辣？”
黎川道：“這個暫時還沒打聽到。”
“一定要打聽清楚。”她是要提防那些勾搭丈夫的女人，可也不能随便冤枉人。一旦弄錯了，可能就會毀了人姑娘一輩子。
黎川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