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浩回去以後，就讓人召了給俞新學診治的太醫，詢問俞新學上次因何病倒。
太醫說俞新學這病是急症，來勢兇猛，事先不會有任何的征兆。
啓浩問道：“是意外？”
這話啓佑之前就問過了，太醫很是謹慎地說道：“應該是意外。”
得了這個回複，啓浩就堅定要立四皇子爲太子。母子兩人，頭一次起了沖突。
雲擎勸了玉熙：“你不是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啓浩既做了決定就由着他吧！”現在啓浩是皇帝，這事也是他才能決定的。
玉熙卻不是個輕易會妥協的人：“我們搬回百花苑去，現在就搬回去。”
雲擎勸不住玉熙，隻能跟着她一起搬回百花苑了。
啓浩對此非常無奈，他娘太執着于嫡庶之别了，都沒有大局觀了：“啓佑，你幫我去勸一勸娘吧！”
雖然說這事他下一道聖旨就行，但他不想惹得玉熙生氣。所以就希望啓佑能說通玉熙，這樣皆大歡喜。
啓佑猶豫了下說道：“大哥，娘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她不同意立四皇子爲太子，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啓浩點了下頭說道：“你去探探娘的口風，看她到底是爲的什麽不同意冊封老四爲太子？”
啓佑帶着這個使命，去了百花苑。
玉熙此時正在修剪一盆茶花，修得很認真，連啓佑進屋都沒察覺。
一直到将茶花修好，玉熙才看到了站在他旁邊的啓佑。半點不驚訝，玉熙淡淡地問道：“來做說客的？”
啓佑沒接話，而是笑嘻嘻地說道：“娘，你修得這盆茶花真好，送給我吧！”
将剪刀放下，玉熙不在意地說道：“你喜歡就搬走吧！”
這個時候，丫鬟端來了一杯參茶。年輕的時候，除非是太醫叮囑，平時玉熙是從不喝參茶的。可過了七十，她就會日日喝這種特别配置的參茶。
母子兩人坐下以後，啓佑問道：“娘，琅哥兒太小了，大哥有顧慮也是對的。就是我，都不放心呢！”幼主于國不利所以對于啓浩的決定他是支持的。若不然，他也不會同意來當這個說客了。
玉熙沒有說話，隻是端起參茶一小口小一口地抿了起來。
啓佑問道：“娘，你到底在顧慮什麽？你不說，我也不好勸大哥呢！”
玉熙将杯子放下，緩緩地說道：“我不放心雲?。”
“不放心？不放心什麽？”
玉熙淡淡地說道：“不放心你們姐弟，也不想我幾十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啓佑雖然聰明，可此時也沒聽懂玉熙話裏的意思。
玉熙說道：“韓家三房，當年是有三個女兒的，這事你應該知道的吧？”雖然三個姑娘不是一母同胞，但卻都是嫡女。
這事，啓佑哪能不知道呢！對玉辰跟玉容，他都不喜歡。
玉熙說道：“玉辰受盡寵愛，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我跟玉容兩人跟她比，就好像不是韓家的姑娘似的。不說玉容嫉恨她，就是我都心生不平。憑什麽都是三房的姑娘，她是寶我們就是草呢？”
啓佑明白過來了：“娘，你是怕雲?會嫉恨你重嫡輕庶的事，以後會慢待你？”
“他就算對我不滿，也不敢對我怎麽樣。再者，到那時我可能已經作古了。可我不放心你們，也不放心我創辦的女學。”說完，玉熙道：“若是他因爲嫉恨以前受的不公平遭遇秋後算賬，你們以後必不得善終。而我創辦的女學，也會毀于一旦。”
啓佑遲疑了下說道：“娘，不至于的。我雖然沒疼過他，卻也沒責罵過他，他不會爲這些就對我下手。再如何，我也是他叔叔。”受玉熙的影響，啓佑不喜歡庶出皇子。不貴雖然不喜，對也隻是疏離，并沒爲難過。
“這孩子心思太深，我看不透。”其實當日她提出見雲?，也是在猶豫的。若是雲?讓她滿意，她會支持啓浩的決定。可是見了人她不僅沒放心，反而越發的擔憂了。
啓佑沉默了下說道：“娘，可是琅哥兒太小了。”才六歲呀，就是朝臣也不會同意冊封他爲太孫呀！
玉熙說道：“我是那麽沒分寸的人嗎？就算要冊封琅兒爲太孫，也得等他滿了十歲再說。”
啓佑明白過來了：“可是朝臣……”
玉熙輕笑一聲，那笑容沒一分的溫度：“朝臣鬧由着他們鬧。皇帝還好好的，我跟你爹也還沒死，不冊封儲君這天也塌不了。”
這次勸說，以失敗告終。
看着啓佑的神色，啓佑就知道事情不順利，問道：“娘到底是爲何不同意冊封老四爲太子的？”
啓佑自然不會将玉熙的話轉述，隻是婉轉地說道：“大哥，娘怕四皇子将來繼位後，會對嫡枝趕盡殺絕。”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啓浩神色一滞，這事他不是沒想過，隻是從大局考慮雲?真是再合适不過的人選：“可是琅兒太小了。”六歲的稚子，能否順利成年都爲未可知。反觀雲?，不僅成年，且還在朝中當差數年。冊封他爲太子，啓浩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啓佑道：“娘說你現在好好的，他跟爹也還活着，冊封儲君的事不急。晚上個三五年，也無妨。”這意思是，哪怕啓浩真有個意外，有他們老兩口鎮着也亂不起來。
玉熙之所以态度如此強硬，也是因爲她身體健朗的原因。雖七十多歲，但太醫也說了隻要不出意外，她再活個十年沒問題。等鴻琅十六歲，就能親政了。
啓浩說道：“話是如此，可若我跟爹娘都有意外，到時候怎麽辦？”雖然這話有些不孝，但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畢竟，父母年歲大了，他身體也不大好。
其實啓浩的身體并沒有他想的這般糟糕，隻是最近遭受打擊太大，讓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啓佑愣了下，轉而笑道：“這有什麽，你可以事先寫下一道诏書，诏書裏定下繼承人。若真有個萬一，有這诏書，也不會引發繼承人之争。”
啓浩覺得這法子變數太多，萬一遺照出了差錯，還不得大亂。
這不行，那也不成，啓佑也沒轍了。
也是在這一日餘盛遞給了玉熙一本厚厚的冊子，這冊子記述了雲?自小到大發生的事。
玉熙看完這本冊子，已經到了半夜。此時，雲擎已經睡着了。
玉熙躺下怎麽都睡不着，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眯上眼。
雲擎看着臉色蒼白額頭還有汗的玉熙，忙問道：“做什麽噩夢了，吓成這樣？”
玉熙擦了汗說道：“夢見棗棗跟啓佑他們被圈禁郁郁而終，雲?跟鴻琅他們以謀反罪被處死。我辛苦創辦的女學被查封，《女戒》這些舊書重新成爲女子必讀之物。”
雲擎歎了一口氣說道：“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就是白日想得太多才會做這樣的噩夢。”
“和瑞，我不是杞人憂天。啓浩跟啓佑都覺得他是合格的儲君人選，朝中對他贊譽頗多。可是我根據餘盛所打探到的這些消息分析，雲?并沒寬厚之人。”
雲擎神色一變，雖然玉熙不喜歡雲?，但她從不會無的放矢：“這話怎麽說？”
“雲?在十二歲之前貼身服侍的四個宮女，兩個死在了宮裏，兩個嫁了人。這嫁人的兩個宮女，一個難産沒了三七都沒過丈夫就另娶他人，還有一個出家沒兩年也病逝了。”皇宮裏死去的兩個大宮女，餘盛沒有查到任何的疑點。等于是說，這四人的死面上是沒任何問題的。
玉熙面色有些難看地說道：“一個是運氣不好，兩個是巧合，四個貼身宮女落到這地步就絕對不是巧合。”四個宮女的死看似與雲?沒任何關系，但玉熙卻是心驚肉跳。
雲擎聽了玉熙的話，沉聲說道：“這事我來跟啓浩談。”他一直沒出面，是覺得玉熙想得太多。可現在，卻覺得事情有些嚴重。而防備玉熙跟啓浩出沖突，這事他出面最好。
第二日，雲擎親自進宮找了啓浩。說起來雲擎雖然經常生病，但八十多歲的人眼不聾耳不花還自己走得動，身體算很不錯了。
啓浩正在跟聶新跟許文昌等大臣議事，聽到元寶說雲擎來了，當下就出去将雲擎迎了進來。
雲擎朝着幾位大臣揮揮手說道：“你們先下去，我有事跟皇帝說。”
幾位大臣見啓浩點頭，都立即告退了。
從退位以後，雲擎這還是第一次再回到乾清宮。看到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一切，恍如隔世。
啓浩扶着他坐在龍椅上，問道：“爹，你有事派人叫我過去就行，怎麽能自己一個人進宮呢！”
雲擎說道：“我來找你，是爲冊封儲君的事。這兩日爲這事你娘吃不下睡不着，人都憔悴了不少。昨晚，甚至做起了噩夢。”
啓浩心有内疚：“是兒子不孝。”
雲擎說道：“你知道你娘做了什麽噩夢嗎？她夢見雲?将棗棗跟啓佑他們軟禁到死，雲?跟斌哥兒兄弟也都被他以某犯罪處死了。還有，你娘辛辛苦苦幾十年創辦的女學，也被查封不準辦了。”
啓浩愕然，怎麽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雲擎沒有說雲?不是個寬厚之人的話，因爲根據的話說了啓浩也不會相信：“阿浩，我跟你娘夫妻五十多年，還從沒看到她這般憂心過。哪怕當年我們勢微随時可能會死，她都很淡然，還跟我說大不了一家人共赴黃泉。可這次，她卻怕得做起了噩夢。”
不等啓浩開口，雲擎又說道：“阿浩，你娘也沒說一定要冊封琅哥兒爲太子，隻是讓你晚個三五年再定儲君。阿浩，我跟你娘沒幾年活頭了！你就退讓一步順了她，别讓她日日愁眉不展不展歡顔。”
話都說到這份上，啓浩要再咬死不松口，可真就成不孝子了。啓浩說道：“爹，等我見過鴻琅，我再給您們答複吧！”
雲擎點了下頭。
Ps：定時沒發布出去，我也是無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