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涼，身上的衣服漸漸就多了。到了十一月中旬，慈甯宮就燒起了地龍。
雲擎說道：“咳，到底是老了。想我年輕的時候，下雪天我都全身熱乎乎的。”哪像現在，穿得跟隻棕熊似的。還早早地，就燒上了熱炕了。
年歲越大，越喜歡回憶年輕時候的事。
“是老了，想以前冬天都不用燒地龍抱着你這個火爐就夠了。現在，都快成冰塊了。”這話有些誇張，雖然雲擎現在沒年輕時那般熱乎，但也不至于冰涼涼的。
雲擎：……
“你就不會安慰安慰我呀？”明知道他現在身體大不如前了，還說這話打擊他。
玉熙輕笑不已：“老了就服老，别總想那些有的沒的。你若無聊，去找封大軍或者杜铮他們下下棋聊聊天，再或者一起切磋切磋武藝。”
封大軍跟杜铮都退下來了，如今都在家裏養老呢！雲擎跟他們，很有共同話題。
雲擎一臉嫌棄地說道：“才不跟那兩個臭棋簍子下呢！下不赢也就算了，竟然還老悔棋。”
都是武夫，年輕的時候都沒碰過棋。老了以後無聊才學起來了，那水準可想而知了。三人的棋藝，也就雲擎好那麽一丢丢。可就因爲好那麽點，雲擎就嘚瑟得不行。
玉熙說雲擎越老越跟個頑童似的，這話一點都沒錯。
玉熙吃笑不已：“要不，我陪你下。”自己就是個臭棋簍子，還好意思譏笑别人。
跟玉熙下棋，完全是在找虐。雲擎擺擺手說道：“算了，你不是要整理那些筆記嗎？我就不耽擱你了。”
夫妻兩人正說着話，就聽到美蘭在外回禀說皇後娘娘求見。
這次他們回來，譚傲霜來得很勤。因爲她會帶了靜姝跟旵哥兒來，所以雲擎不僅沒覺得煩，反而很高興。
玉熙看着他眉開眼笑的，也笑了起來：“不閑得慌嗎？正好帶孫女孫子了。”雲擎就喜歡孩子，倒不重男輕女。
雲擎高高興興地帶着靜姝跟旵哥兒，到西廂房玩去了。
去了心中的擔憂害怕，譚傲霜如今氣色了起來極好：“母後，父皇那麽喜歡旵哥兒。若是你不嫌，等旵哥兒斷奶後，就抱他到慈甯宮來養吧！”
因爲理念不一樣，以前譚傲霜對玉熙并不親近。雖然說面上功夫做得好，但玉熙是什麽人，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所以，她就免了譚傲霜的早晚請安，隻讓她每個月初一十五過來請安。所以以前，婆媳關系并不親近。隻是雲擎退位之前玉熙一直都忙，退位後又大半時間在外面，表現得不明顯。
如今譚傲霜改變心态，願意親近玉熙。而她也敏銳地發現，自她親近玉熙後啓浩對她的态度就越來越好。兩人的話題，也越來越多。現在都會跟她說些，姐弟小時候的事了。其實譚傲霜雖然掩飾得好，可她的态度又如何瞞得過枕邊人的啓浩。夫妻關系疏遠，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發現這點以後，譚傲霜現在每日都帶了旵哥兒跟靜姝到慈甯宮來。
玉熙笑着搖頭道：“不用了，我跟你爹年歲大沒那麽大精力養個孩子。”老人想養個孩子在身邊，是因爲孤單寂寞。她每日忙得要死，還要照顧雲擎這個老頑童，哪還有時間跟精力照顧個孩子。
譚傲霜有些失望。她是真心實意地，想送了旵哥兒到慈甯宮來的。
玉熙見狀，笑了下說道：“你若是不嫌，這段時間就讓昇哥兒住到慈甯宮來。”昇哥兒跟其他孫子不一樣，他是未來的繼承人。所以，玉熙願意辛苦教他一些東西。當然，昇哥兒如今能大了能料理好自己，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譚傲霜高興不已：“好，等晚上下學我就讓他過來。”若是能得雲擎跟玉熙的喜愛，那她就再不發愁了。
聽到玉熙讓昇哥兒住到慈甯安，啓浩是樂見其成的。論教導孩子，再沒有比她娘更厲害的人了。
這日天氣不錯，用過午膳啓浩陪玉熙去禦花園散步。
啓浩說道：“娘，我想開海禁。”
玉熙有着與陳然一樣的擔心，不過她想得比較長遠：“你若是要開海禁，就必須擴大海軍的規矩增強他們的戰鬥力。否則，開了海禁，以後沿海一帶就成了那些番人以及海盜的肥肉了。”
啓浩點頭說道：“我打算先組建一支船隊，等賺錢了就将這些收益擴建海軍。”
玉熙一聽就笑了：“組建船隻跟番人做生意是啓佑出的主意吧？”做海運，确實是暴利。而一般人，也做不起來。
啓浩也有自己的考量：“娘，之前聽你提過番人的船隻比我們的要好。所以我就想着，跟他們做生意不僅能掙錢，還可以趁機學到他們的東西，這樣也能彌補我們的不足。”除了造船術，番人還有不少的東西比他們的強。
“你能想得這般遠，我很欣慰。”最怕的就是耽于享樂目光短淺的皇帝。
啓浩得了誇贊，臉上也浮現出了笑意：“娘不是經常跟我們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要我們虛心學習别人的長處，彌補自己的短處。”說玉熙讓他跟田洋接觸，了解外面的世界。否則，他也不會想這麽遠。說到底，還是玉熙教得好。
玉熙笑了下，說道：“既要組建商船隊，那這管事的可要選好。”若這個管事的沒選好，肯定會功虧一篑的。
“這事我準備交給啓佑來辦。”他最信任的人，非啓佑莫屬了。
玉熙搖頭說道：“不行，組建船隊這麽大的事，肯定要親力親爲。啓佑是刑部尚書，哪還有時間去那麽遠料理船隊的事。”
啓浩問道：“娘，讓啓佑統籌，具體事宜交給田洋，你覺得怎麽樣？”
“這個你自己做主就是。”政務上的事過來咨詢，玉熙肯定會盡心盡職回答，但最後拍闆的必須是啓浩，玉熙不越阻代庖。
玉熙經常說的，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她不僅這般說，也是這麽做的。也因爲這樣，母子從沒起過沖突。
啓浩笑了下：“娘，大姐上了折子說她想回京過年。娘，我已經準了。”
說起棗棗，玉熙就搖頭道：“你大姐這當娘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就将長生跟廷生兩半大的孩子留在京城了。”
啓浩笑道：“有我跟阿佑護着長生跟廷生，沒人敢欺負他的。”作爲下一輩的頭個孩子，衆人對他的感情都格外不同。啓浩對長生，與對親子也不差什麽了。
“她就瞅準了你們不會置之不理，才會将兩孩子仍在京城不管了。”說完，玉熙問道：“啓佑說要給他相看人家，那這孩子就說他之前既說了要娶靜姝，自然要兌現承諾。這事，你怎麽說？”
啓浩自然是沒意見了。至于玉熙說的關系太親近結親對子嗣不利又沒什麽根據，啓浩也是半信半疑的。
玉熙笑着說道：“那等靜姝及笄以後，再問下她的意思。”
“好。”
半個月後，啓睿帶着妻兒回了京。雲擎看着三個大孫子，高興合不攏嘴。要說幾個兒媳婦，除了黃思菱，另外三人都挺能生了。高海瓊生了三個大胖小子，戴彥歆也生了三子一女。而人丁興旺，是雲擎最希望看到的。
啓睿去乾清宮見了啓浩，兄弟兩人叙了會舊，他就問道：“大哥，我想調去桐城。再待在盛京，我都快要廢了。”
這話，已經不是啓睿第一次說了。啓浩搖頭說道：“除非爹娘點頭，否則免談。”
“大哥，隻要你同意，爹娘肯定不會反對的。”啓睿想去桐城打仗，可惜一直都不能如願。
啓浩表示不得雲擎跟玉熙的同意，這事沒的談：“走吧，去慈甯宮。”
此時，玉熙正聽高海瓊說着幾個小子做的壞事。
半響後，玉熙笑着說道：“辛苦你了。”要照顧三個淘小子，這可不是輕省的事了。
高海瓊笑着說道：“跟娘當初比起來，我這點不算什麽。”她這輩子最佩服的人，非玉熙莫屬了。不僅要處理政務管着庶務，還要照料幾個孩子。她也就單單照顧三個孩子，辛苦真談不上。
其實高海瓊如今的日子，除了三個兒子有些淘，其他都非常順心。丈夫對她好，婆婆是個明理的人，按照她母親夏氏的話說她這是掉到福窩裏了。對于這個說法，高海瓊是很認同的。
玉熙笑着說道：“那時候，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不想成爲案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隻能讓雲擎去開疆拓土她鎮守後方了。
當然，也是玉熙喜歡忙碌。若換成一般的女子，會覺得辛苦扛不住。
啓浩過來時正巧聽到這話，笑着問道：“娘，什麽被逼得沒辦法？”如今這天下，可沒人敢逼她娘做不願意做的事。
“說以前我一個人當兩個人用，是被逼無奈的。”雖然玉熙是樂在其中，但這話她可不說。
啓睿聽到這話忙道：“娘，以前我們還小沒辦法爲你們分憂。如今我們長大了你跟爹就安心享福，别再離京了。”
雲擎跟玉熙時常往外跑讓幾個兒女一直懸着心，就怕兩人在外面出事。
玉熙笑着說道：“趁着現在走得動，得去看看這天下美景。要不然等走不動，想去也去不了。”
啓睿知道說不動玉熙，也就不再多費口舌了：“娘，我想調去桐城。”
每次啓睿回家過年，都要跟他們說這話。而高海瓊，每次聽到啓睿想去桐城她就緊張得不行。桐城如今還在打仗，雖然沒有大規模的戰事，可每年也要死上幾百上千人。所以，她并不想啓睿去桐城。
玉熙看着啓睿期盼的神色，笑着說道：“這事，問你爹去。他若同意，我沒意見。”
啓睿頓時洩氣了。他爹就是老頑固，非說他去桐城也沒啥作用，死活不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