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籁俱寂,東邊的地平線上泛起了一絲的亮光。
守在城牆上的士兵,大部分蜷縮着靠在牆壁上睡覺。少部分人,留意遠方的動靜。
一個面色滄桑的士兵将手中的長槍放下,從懷裏掏出的小油包裏取出幾顆黃豆放在嘴裏慢慢地嚼着,一臉的滿足。
站在他旁邊的士兵,臉很嫩,瞧着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桑叔,你說明軍會不會打過來呀?”他都守了這麽久,也沒見明軍有任何的動靜。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打來。
名叫老桑的男子将豆子嚼得爛爛的,然後才開口問道:“你希望他們打過來?”
此時大部分士兵都睡着了,年輕的士兵也沒什麽顧忌的。不過聲音還是不直覺地放低:“我聽說他們不僅不殺降兵,還給盤纏讓回家。桑叔,你說這傳聞是不是真的?”
老桑看向遠方,問道:“真的如何?”
年輕士兵垂着頭說道:“我想回家,我家裏還有上了年歲的母親跟年幼的妹妹。”
這位士兵姓焦,名三平。隻看這個名字,也知道他排行老三了。他上頭兩個哥哥全都被征兵入伍,最後都死在了戰場上。而村中被征去當兵的也都是有去無回。所以他當時被強征入伍時,他母親的眼睛都快哭瞎了。最小的兒子也走了,就隻剩下他們兩個婦孺,怕是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去了。
老桑頓了頓,然後抓了一把豆子給焦三平,說道:“吃吧!”
焦三平搖頭,壓低聲音問道:“桑叔,我就想知道那些傳聞是不是真的?桑叔,我不想死。桑叔,我要死了,我娘跟妹妹她們也活不了了。”說這話的時候,焦三平眼眶都紅了。
他會問老桑,也是因爲老桑是老兵。能活下來的老兵,那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油條。
桑叔使勁地嚼着嘴裏的豆子,将豆子咽下去後他才輕聲說道:“這隻是傳聞,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不過。你到時候緊跟着我。我做什麽,你照着做就是。”
雖然老桑看起來四十多的樣子,實際上他今年隻有三十二歲。從十九歲入伍到現在,他在軍中呆了十三年。其實,老桑也希望這個傳聞是真的。這樣,他就能退伍過兩日安穩的日子。而不像現在,活一日算一日。
焦三平一臉感激道:“多些桑叔。若傳聞是真的,到時候桑叔你去我的家鄉吧!”
老桑早就沒有家人了,去哪都無所謂。聽到這話,老桑笑道:“活下來再說!”傳聞是否是真,誰也不敢确定。不過,有一個期望也是好的。若像現在,打不完的仗,活着也沒什麽指盼。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大吼道:“敵軍來臨,大家準備作戰。”
明軍不僅兵強馬壯,武器裝備也比襄州的守軍要強很多。也就靠着襄州高大堅固的城牆,才勉強擋住明軍。
入夜時分,顔少秋從城牆上下來尋到了燕無雙:“皇上,我們最多隻能堅守到明日下午了。皇上,你快撤吧!”
燕無雙一點都不着急,面無表情地說道:“不着急,今晚上他們肯定破不了城。”
“皇上……”
燕無雙擺擺手說道:“不用多說,我心裏有數。趙熊,将酒菜端上來。”
很快,一桌子的好菜就給送了上來。燕無雙親自将封着黃泥的酒壇子打開,然後給顔少秋倒了一碗。
驚得顔少秋趕緊站起來接了酒壇子,說道:“皇上,還是讓臣來吧!”
燕無雙也沒阻止,由着顔少秋倒酒。
一口就将一碗酒喝幹,燕無雙放下碗後說道:“這些年跟着我,你們也都受累了。”跟着雲擎的那些将領,全都加官進爵,同享榮華富貴。而跟着他的人,卻死的死傷的傷。如今活下來的,也沒幾個了。
顔少秋忙道:“皇上說的這是什麽話。能追随皇上,是我老顔的榮幸。”這并不是讨好的話,燕無雙對自己信任的人,恩寵又加。隻有像鐵奎這樣他不信任的人,才會長期派人監視的。
說完這話,顔少秋端起酒說道:“皇上,你放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燕無雙等的,就是這句話。
半夜的時候,燕無雙帶走了三萬兵馬往後方撤退。
送走了燕無雙,顔少秋又折回去吃東西。吃飽喝足後,他又上了城牆督戰。
第二日的正午時分,城牆在大木樁接連不斷的猛烈撞擊下,轟隆一聲倒塌了。
有了缺口,襄州的守軍根本阻擋如潮水一般的明軍。
明軍一沖進去,就有大嗓門的士兵朝着與他們對戰的燕軍叫道:“我們皇上有令,隻要你們繳械投降就不殺頭,還給盤纏讓你們回家。”明軍有一百多萬兵馬,所以暫時不需招兵了。
有些士兵遲疑了:“是真的嗎?”
剛才喊叫的士兵,說的是襄州這邊的方言:“哪那麽多廢話,不想死就放下武器。”軍中的人,你越軟軟乎人家心裏還會遲疑。态度強硬,反而安心。
遼東年年征戰,征的兵越來越年輕。這也導緻很多地方一聽到風聲,十四歲以上的男子就躲到山上去了。可有時候抓壯丁是在半夜,躲都躲不過。
不投降就得死,這些人也沒猶豫,非常幹脆地放下了武器。
顔少秋的護衛跑上城牆,說道:“将軍,明軍已經打進來了。将軍,我們撤吧!”
“我跟皇上說過,我會與襄城共存亡。”他不是說說,是真準備這麽做。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顔少秋最終被俘了成爲了階下囚。
一天半的時間将襄州拿下,這完全在雲擎的預料之中。
鐵奎跟雲擎說道:“皇上,我想去見一見顔少秋。”鐵奎跟顔少秋關系挺好的,想勸他投降。當然,勸不住也當送他一程了。
雲擎說道:“能勸降自然好,不能勸降也不勉強。”勸降了顔少秋,對燕軍的士氣更是一種打擊。不過勸降不了也無妨,拿下遼東也不過是多費一點時間而已。
顔少秋看見鐵奎,說道:“你不用廢話,我甯死也不會侍二主的。”
鐵奎指了下手裏的酒跟食盒,說道:“我是來找你喝酒的。”
顔少秋聽到這話,席地而坐。雖然是階下囚,但明軍并沒有虐待他,隻是将他關在屋子裏沒有了行動。其實若顔少秋想自盡,他完全可以撞牆。可顔少秋沒這麽做,不是他怕死,而是覺得這樣的死法很難看。
打開食盒,将裏面的兩盤下酒菜幹牛肉跟花生米取出來。鐵奎笑道:“以前在遼東的時候,有一壺燒刀子喝,那都美滋滋的。”
“你現在可是安陽伯,想吃什麽沒有?”說完,拿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放到嘴裏。
說起這個,鐵奎笑了:“若不是我那些年小心翼翼,現在早成了一堆白骨。”
顔少秋的手一頓,半響後問道:“你與韓玉熙是什麽時候聯系上的?”
“到京城的那一年。”
顔少秋有些意外,他還以爲鐵奎早就跟韓玉熙聯系上:“爲什麽?皇上待你不薄,爲何要背叛皇上?”
“燕無雙本就不信我,若是知道我是明皇後的嫡親舅舅,你覺得我還有命在?”以燕無雙的性子,肯定會利用他來害玉熙了。到時候可就真的進退兩難了。
顔少秋将一杯酒倒進嘴裏,說道:“看在我們相交多年的份上,我求你一件事。”
“你說。”他相信顔少秋也不會提他做不到的事。
“我想死後葬回桐城。”顔少秋,是土生土長的桐城。所以,他想回到家鄉去。
沒半點猶豫,鐵奎就答應了。
當天晚上,雲擎跟封大軍幾位将領商議了下作戰方案,最後決定兵分三路夾擊盛京。雲擎帶二十萬兵馬,封大軍跟鐵奎則各帶十五萬兵馬。
睿哥兒照着雲擎,說道:“爹,我想要去前鋒營。”進了前鋒營,才能更快立功。
雲擎覺得睿哥兒打仗的經驗不夠,且前鋒營太危險,所以還是一口拒絕。
睿哥兒急了:“爹,憑我的個人條件足以進前鋒營了。爹,你常跟我說不能搞特殊,你現在就在搞特權。若這當父母的都跟你一樣,害怕有危險不讓自家孩子打前鋒,那還有誰打前鋒呢?”
話糙,理不糙。
斯伯年聽到這話,冷汗都出來了。這二皇子也真是的,怎麽這麽跟皇上說話。
啓浩此時并沒有在這裏,而是去尋鐵奎說話了。
雲擎問道:“你真就這麽想打先鋒?”
“是。爹,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丢臉的。”讀書不行,但對自己的武功睿哥兒是有信心的。
雲擎嗯了一聲說道:“既如此,那你就去前鋒營吧!”有了棗棗的教訓,雲擎沒讓睿哥兒跟着封大軍跟鐵奎,而是留在了他的軍中。并且如睿哥兒所願,讓他去了前鋒營。
睿哥兒高興得不行:“多謝爹。”
啓浩回來知道這事,不贊同地說道:“爹,阿睿沒什麽實戰經驗,讓他去前鋒營太危險了。”
雲擎也有他的考慮:“前鋒營,是鍛煉人最好的地方。不能因爲擔心,就讓他一直躲在背後。我當年十五歲就進了前鋒營,比阿睿還小一歲呢!”
啓浩見狀,也不再說了。因爲說再多,也不可能讓按雲擎改變主意。
ps:每次一寫打仗就卡文,~~~~(>_<)~~~~,第二更會比較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