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挂着的宮燈。風吹過來，火一閃一閃的左搖右晃。
燕無雙走進屋，看着玉辰目不轉睛地看着外面，問道：“在看什麽？”
玉辰也沒瞞他，說道：“今年初四了，後談就是雲擎登基的日子了。”雲擎當了皇帝，那玉熙就是皇後了。
“我也沒想到雲擎竟然有朝一日能當皇帝。”那樣一個莽夫，竟然會當皇帝，成了這天下的主宰。想想，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玉辰深有同感：“當日我們誰都沒想到玉熙竟然會當皇後。”
燕無雙輕笑一下：“韓玉熙，不僅僅是皇後的。”見玉辰大驚失色，不待她開口詢問主動說道:“雲擎登基大典會帶着韓玉熙一起登上金銮大殿。”
“這怎麽可能？”從沒聽說過登基爲帝，還帶着老婆站在金銮大殿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消息千真萬确。”說完，燕無雙一臉敬佩地說道：“讓韓玉熙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等于是在昭告天下，說韓玉熙跟他地位相等。”等于是說，有兩個皇帝了。
玉辰倒吸了一口氣。
燕無雙笑了下，那笑容滿是譏諷：“雲擎這一手做得非常漂亮，既能安穩人心，也能讓韓玉熙對他死心塌地。”
玉辰覺得這話很刺耳，沉默了下說道：“皇上，也許雲擎并沒有那麽想，而隻是單純地認爲天下是他跟玉熙兩人一起打下來的，所以理當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呢！”
燕無雙愣了一下。玉辰嫁給他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反駁他的話：“你是這麽認爲的嗎？”
玉辰點頭說道：“是的。皇上，按照你所說雲擎并不是精于算計、心思深沉之人，那他肯定也不可能用這種方法來籠絡玉熙。”相反，在燕無雙的言語之中，雲擎是個沒什麽心思的莽夫。
頓了下，玉辰苦笑着說道：“再者，玉熙如此精明之人，若雲擎是虛情假意又豈能逃得過她的眼睛。”
燕無雙笑了下說道：“你說得很對，韓玉熙心思可比雲擎深得多了。”論玩手段，兩個雲擎都不是韓玉熙的對手。
玉辰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問道：“皇上，在東胡人跟雲擎的夾擊下遼東真的能保住嗎？”她是半點信心都沒有。
燕無雙問道：“怕了嗎？”玉熙自臉受傷以後，變了很多。不僅行事跟以往不一樣，膽子也比以前大了。
玉辰搖頭說道：“不怕。這輩子我罪也受過，福也享了，就算現在死也沒遺憾。可阿赤跟阿寶人生才剛剛開始，若是可以我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到一百歲。”
燕無雙笑了下說道：“以前你從不會說這樣的話？”面對玉辰的改變，燕無雙是樂見其成的。以前的玉辰漂亮又多才多藝，可卻沒人氣，給他的感覺更像是畫上的仙女而不是活生生的人。現在的玉辰，很真實。
玉辰笑了下，說道：“人總是會變的。”
這種改變，燕無雙倒是喜歡：“遼東保不住也沒關系，到時我會讓阿赤跟阿寶全身而退的。”
玉辰一臉狐疑地問道：“全身而退？”雖然阿寶跟阿赤年歲不大，與雲擎跟玉熙并沒有結仇，但都在局中，且身爲他們的兒女想要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燕無雙不願再多說：“五年前我就在做安排，真到那一步我會将他們送走的。”具體的，燕無雙沒有再說。
玉辰搖頭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能送他們去哪裏……”話沒說完，玉辰轉頭看向燕無雙問道：“莫非你想讓阿赤他們隐姓埋名？”若是這樣的話，倒可以避開雲擎跟韓玉熙的追捕。
燕無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道：“這個你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好的。”
玉辰見狀沒再繼續問了，問也問不出什麽來了。
侍香在外說道：“娘娘，花房送了一株牡丹過來。”
玉辰笑着道；“拿進來吧！”
燕無雙看了一眼開得正盛的花，說道：“韓玉熙也很喜歡在書房裏放花，你們姐妹兩人這方面的喜好倒是相似。”
一邊摸着花朵，玉辰一邊輕聲說道：“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有些相似的喜好也很平常。”那聲音很輕柔，好像怕驚吓到這盆花似的。
姐妹兩人除了都喜歡在屋子裏放花以外，也都不喜歡熏香。
頓了下，玉辰笑着道：“不過以前在國公府，沒看過她喜歡鮮花。”
“可能是不受寵的緣故吧!”春夏還好，到了冬天就沒鮮花了，隻暖房才培養得出來。那價格就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起了。哪怕是國公府裏，一個不受寵的姑娘也是沒資格擺放的。
玉辰聽了這話笑了起來，說道：“所謂的不受寵不過是表象。祖母跟我爹确實不喜歡她，可是大伯母卻一直很寵愛她。大伯母掌管中饋，且她擅理财，玉熙在國公府吃穿用度并不比我差。我有的，她基本都有。”
頓了下，玉辰又加了一句：“大伯母照佛她，最開始是因爲她生母救了二堂哥的緣故。後來處出感情來了，大伯母就将她當親生女兒一般護着。哪怕了通和尚說她命中帶衰大伯母都沒嫌棄，将她過繼到自己名下。”
玉熙以前的事，也許燕無雙比她自己還清楚了。
玉辰見燕無雙沒回話，自嘲道：“看我，又在想以前的事了。老了，就總回想往事。”
雖然玉辰臉上有一道細微的疤痕，但這倒疤痕并不損她的容貌。
燕無雙看下，言語輕緩地說道：“一點都不老，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他會娶玉辰，除了想要報複以外，也是玉辰确實長得好看。若是個醜八怪，他肯定不要。
玉辰怔住了。
燕無雙很快轉移了話題：“你也休養了這麽長時間，現在可以料理宮務了吧？”
“淑妃不是管得好好的嗎？”這話實在是恭維了淑妃。管了這麽幾個月，宮中的人早就怨聲載道了。
燕無雙默了默，說道：“今日我就讓她将宮務移交給你。”玉辰制定了一套宮規，所有人必須按照宮規行事。淑妃面上是按照玉辰制定的宮規處理事情，實際上她克扣宮人，其他地方也是能省則省，美名其曰節省。可節省下來的錢，全進了她兜裏。
玉辰沒有推脫，點頭應下了。
淑妃剛嘗到甜頭，宮務就被玉辰奪回去，當下氣得不行。
高嬷嬷也是頭疼不已，她早說過一切照着貴妃制定的規矩來，可是淑妃就隻做表面功夫，事實上全都是按照她自己的意來。
砸了幾個花瓶，淑妃痛罵道：“這個狐狸精，都毀容變成醜八怪還勾得皇上什麽都聽她的。”都快三十歲的人，淑妃的容顔早不能跟往昔相比了。若大家都這樣也就罷了，偏偏玉辰半點沒變老。
之前香淑妃恨玉辰就恨得咬牙切齒，知道玉辰毀容高興得恨不能放鞭炮了。哪能想到，都成那個鬼樣子照樣勾住了皇上。
高嬷嬷無奈地勸道：“娘娘，看在三皇子跟大公主的份上，皇上也不會冷落貴妃的。”這都是哄淑妃的。貴妃雖然容貌有損，但才情又沒損，且受傷以後也沒自怨自艾。反觀自家娘娘，整日怨天怨地，換成是她也不樂意來這裏了。
淑妃聽到這話恨聲說道：“那個賤丫頭。”當初阿寶抽她的一鞭子，淑妃到現在還記得。隻是阿寶一直受寵，她想報仇也沒辦法。
高嬷嬷忙說道：“娘娘慎言。若是讓皇上聽到不止我們，就是娘娘你也不得好的。”在外面還能裝下，在自己宮内淑妃從不掩飾自己的性情。她跟兩個貼身宮女一直都提心吊膽，就怕淑妃被重罰連累她們。
淑妃發完了脾氣，坐在椅子上喘粗氣：“嬷嬷，你說韓玉辰到底使的什麽妖法，這麽大一把年歲了不僅半點不顯老反而越來越美？”每次看到玉辰，她都嫉妒得恨不能沖上去抓花玉辰的臉。
這話，高嬷嬷已經聽了不下百遍了。這是個無解的問題，所以高嬷嬷轉移了話題，說道：“你看這些年宮内可有再進新人？娘娘，皇上是念舊情。對貴妃好，也是因爲她跟皇上時間最長。”
淑妃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
“娘娘，宮内這幾年可有進新人？”從五年前，燕無雙就沒再寵信新人了。後宮到現在，也就那幾個人。
淑妃想了下點頭說道：“你說得對。嬷嬷，那你說我怎麽才能讓皇上來我這裏，不去找那狐狸精。”
高嬷嬷說道：“娘娘，你得将脾氣收斂下。皇上知道你對宮人發脾氣還将屋内的擺設打碎了，能高興得起來嗎？”淑妃這麽多年，脾氣不僅沒變号，反而越來越壞了。
淑妃煩惱不已說道：“我也想改，可改不了啊？”高嬷嬷給她提過很多建議，比如讓淑妃改下脾氣，然後将宮殿收拾的溫馨舒适，這樣讓燕無雙到這裏就有家的感覺。再溫言細語哄得燕無雙開心，何愁燕無雙不經常來。
可惜不管什麽好的建議，淑妃都做不到。時間一長，高嬷嬷都有些洩氣了。要不是淑妃很倚重她，且後面的人還要她辦事，她都想出宮去了。跟在這樣一個主子身邊，真心好累呀！
哄了小半天，才将香淑妃哄好了。等香淑妃進了寝宮，小太監才敢走進屋打掃。
翠玉去司尚局報損，結果碰了一鼻子的灰。見到高嬷嬷，翠玉苦着臉說道：“嬷嬷，司尚局的人說已經沒有多餘的花瓶了，我們要添置就自己想辦法。”香淑妃脾氣暴躁，一發火就喜歡砸東西，所以屋子裏也不敢擺放古董或者名貴的東西。可是遼東的瓷器都是靠京城那邊運來的，在京城一個比較精緻的瓷瓶可能隻值個幾十兩，可在遼東就要幾百兩。而現在的問題是兩家在打仗，東西運不過來，很多東西有錢也買不到。
高嬷嬷沉默了下說道：“跟娘娘如實回禀吧！”
“怕是娘娘知道又要發脾氣了。”自家娘娘就跟炮仗一樣，一不順心就發脾氣。像她們這些年，也經常被責罵。好在淑妃隻是動口不動手，要不然真沒人敢伺候了。
高嬷嬷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事想瞞也瞞不住了。”
淑妃聽到司尚局那邊不給她補東西，罵了翠玉：“你是死人，不會說我們自己掏錢補嗎？這點事都辦不好，要你做什麽？”
翠玉哭喪着臉說道：“我說了，可是管事太監說庫房裏沒有我們要的瓷器。”淑妃喜歡奶白色的瓷器，
淑妃罵道：“你有沒有腦子，一聽就知道他們是在敷衍了。”
翠玉垂下了頭沒說話，就算知道管事的敷衍她，難道她還能跟管事的吵起來。
淑妃罵了一通，最後還是高嬷嬷費了好大的勁才将她安撫住。
等到晚膳，淑妃看到桌子上擺放的兩菜一湯當即變了臉：“這是怎麽回事？”
去取膳食的翠蓮恨不能自己會隐身，這樣就不用承受香淑妃怒火了。
高嬷嬷見狀忙安撫住香淑妃，問了翠蓮：“怎麽隻有兩菜一湯？”香淑妃平日是四菜一湯，若是四皇子或者皇帝在這裏用膳，就會額外加菜。平日若是要加菜，就得自己另外付錢了。
翠蓮輕聲說道：“貴妃說前方戰事艱苦，我們不能在後方鋪張浪費，所以從今日開始吃穿用度全都要減半。”
香淑妃扔下碗筷，怒氣沖沖去了如意宮。此時，玉辰正在用午膳。
香淑妃看到玉辰，那眼睛都快能噴出火來了：“韓玉辰，你憑什麽要縮減我的開支？”
玉辰神色淡然地說道：“前方戰事艱辛，節省下來的錢送去給将士們，這也是我們的一番心意。”
香淑妃最厭惡的就是玉辰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若真的這般看透紅塵就去出家當尼姑，别去勾引皇上呀！
香淑妃嘲笑道：“你倒是會算計，拿着我們的錢給你自己攢名聲。”
玉辰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說道：“不僅你們，我的日常用度也都減少了。”玉辰因爲是貴妃，待遇要比香淑妃高一級。她平日是八菜一湯，今日也隻兩菜一湯。分别是雞絲蒿子跟紅燒茄子以及鲫魚湯。
香淑妃說道：“那是你的事，你想要立……”就在這個時候，高嬷嬷使勁咳嗽了一聲。香淑妃聽了，頓了下繼續說道：“你想要沽名釣譽那是你的事。”
玉辰看了一眼高嬷嬷，倒是沒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