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建明帶着一家人,坐着船回京。沿路的景緻很美,項氏以前沒坐過大船,所以上船不久後就興緻勃勃地到了甲闆上觀景。
風吹在臉上涼絲絲的,說不出的惬意。周邊郁郁蔥蔥的樹木以及建築物,轉眼就被甩在了身後。
鍾敏秀跟秋氏一起上了甲闆,就看到項氏抱着烨哥兒,一臉笑意地說道:“母親,你也來賞景了?怎麽不叫我跟祖母呢?”
不管是什麽事,鍾敏秀都以秋氏爲先。而項氏沒這個心思,也沒這個耐心。兩人一對比,秋氏現在是對項氏越發越不滿了。
聽到這話,秋氏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鍾敏秀見狀很滿意,不着痕迹地上眼藥這才是最高水準。
項氏對鍾敏秀是厭惡之極,隻是她也不敢表現出來:“我坐在船艙裏有些悶,所以就帶了烨哥兒出來透透氣。”
此時一陣風吹了過來。風勢太大,将衆人的頭發吹得都淩亂了起來。
秋氏看着項氏懷裏的烨哥兒,說道:“這裏風大,你快抱孩子下去吧!”哪怕孩子套了件外衣,但吹着這樣的大風也容易受涼。
這在船上若是生病可就麻煩了。項氏也不敢耽擱,忙說道:“娘,那我下去了。”
回到屋内,項氏揮手讓其他丫鬟出去,等屋子裏隻剩下蒲葉,冷聲說道:“就她會賣乖。”将老夫人哄得什麽都聽她的。
這段時間項氏也是想盡辦法想讨秋氏的歡心,可惜秋氏并不買賬。項氏見用盡方法也讨不到秋氏的歡心,這才後悔。可惜,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
蒲葉說道:“夫人,就算她讨得老夫人的歡心,她也越不過你去的。”
就在這個時候,烨哥兒就哭了起來。項氏見尿片沒濕,就知道這是餓了。
項氏住的這地方,兩個屋子是連通的。忙叫了乳娘林媽媽過來,抱了烨哥兒進旁邊的屋子喂奶。
蒲葉壓低聲音說道:“夫人,等到京城萬不能讓二奶奶讨了王妃的喜歡。”若是王妃再偏寵着鍾敏秀,那自家夫人在韓府真的會被架空的。
“這個我知道。”說完,項氏憂心忡忡地說道:“就怕因爲宣氏的事,王妃對我心懷芥蒂。”若對她有心結,再讨好怕王妃也不會喜歡她了。
蒲葉也不确定,但她還是以肯定地口吻說道:“王妃是做大事的人,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就記恨上你的。”
“希望吧!”剛嫁過來的時候以爲隻要得了丈夫的喜歡就好。現在才知道,自己當初的想法又多天真了。
還是當姑娘的時候松快,雖然日子緊張了些,但沒這麽多的煩惱。項氏說道:“也不知道娘現在怎麽樣了?”去了京城,項家她也無法再照佛了。
蒲葉遲疑了下說道:“夫人,有件事我一直瞞着沒告訴你。”
“什麽事?”倒沒懷疑蒲葉,不是爲難的事她也不會瞞着。
蒲葉歎了一口氣說道:“蒲團私底下跟我說大爺曾跟三老爺提議,到時候一家子也都去京城。”
項氏的臉色立即變了:“一家子去京城,說的可真輕巧。到了京城什麽營生都沒有,到時候吃什麽穿什麽?”在這裏有房子還有田産鋪子,生計不愁。到了京城什麽都沒有,一切得從頭開始。
蒲葉欲言又止。
項氏見狀就知道蒲葉的話沒說完了:“将知道的都告訴我。”
“大爺說去了京城,到時候尋我們老爺謀份差事。”說完後,蒲葉小聲說道:“夫人,這事你萬不能答應呀!”這一家老小去了京城,到時候肯定得什麽都指着夫人了。原本在府裏就失勢,項家的人再來攪和,怕是夫人在府裏舉步維艱了。
項太太常年病着,項氏嫁過來後經常送藥材補品過去。因爲這也是盡孝道,所以秋氏也沒說什麽。但項氏若無底線地幫襯娘家,别說秋氏,就是韓建明都容不下的。
項氏沉默了下說道:“你說我是不是太縱着他們了?”
蒲葉不知道怎麽接話。
“他們以爲我嫁到韓家吃香的喝辣日子過的舒坦,就沒一個人體諒下我在韓府的艱難。”說到這話的時候,項氏眼眶都紅了。
蒲葉說道:“夫人,你爲項家做得已經夠多了。以後,項家的事你不要再管了。管得多了,他們不僅不會感激你,反而會埋怨你。”要蒲葉說當日韓家給的聘禮就該拿出來置辦嫁妝。這樣,項氏嫁到韓家也不會被下人看不起,另外項家人的胃口也不會變的越來越大了。
見項氏面露猶豫,蒲葉說道:“夫人,不爲你自己想,也要爲八爺想想。要惹了老爺生氣,八爺也要跟着受累。”以前老夫人多喜歡八爺,可因爲對夫人不滿連帶着現在對八爺也淡淡的了。要八爺再失了老爺的寵愛,到時候肯定會過得很艱難了。
聽到這話,項氏下定了決心:“到了京城我會寫信回去,若是他們執意要上京,我是不會管的。”
蒲葉歎了一口氣。就怕現在說得硬氣,等項家的人真都上京了夫人不可能真丢下不管。再者要不管項家人的死活,到時候又會說夫人冷血薄情了。所以說,做人太難了。
項氏看着蒲葉的神色,就知道她所想:“我娘那身體,可經不起長途奔波。”若是她爹跟大哥不顧娘的身體上京,那她就真會不再管項家的事了。
等項氏下到船艙後,秋氏很不滿地說道:“還當娘的照顧孩子一點都不精心。”船上風大,這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
鍾敏秀從不在秋氏面前說任何的人壞話,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項氏。挽着秋氏的胳膊,鍾敏秀笑着說道:“母親也是第一次當娘,很多事想不到那麽周全。我也什麽都不懂,以後還要祖母多多指點呢!”
“隻要你不嫌我唠叨。”秋氏現在是将鍾敏秀當親孫女一樣待了,連昌哥兒都要往後靠了。
鍾敏秀嘴巴很甜,笑着說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再者祖母說的那都是您積累下來的經驗,以後能讓我少走很多彎路,我豈會嫌棄。”
聽到這話,秋氏别提多舒心:“你呀,就會哄我開心。”
鍾敏秀一臉委屈地說道:“祖母,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這般說可真傷我心呀!”
秋氏被她哄得眉開眼笑。
李媽媽在旁邊隻感歎鍾敏秀是個人才。哄得了老夫人,管得了二爺,韓府也被她治得井井有條。
在甲闆上呆了一會,兩人就回了船艙。秋氏見鍾敏秀要陪她進房間,說道:“你也累了,回屋好好休息下。”畢竟是孕婦,還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鍾敏秀也有些累了,也沒拒絕:“祖母,有什麽事你叫我一聲。”其實也就這麽一說,秋氏就算有事身邊的人也能料理好,哪會勞煩她一孕婦。
秋氏坐在床上,說道:“也不知道明兒三日後能不能走。”韓建明還有一些事要處理,就讓女眷先走一步,他随後跟上。
秋氏一行人帶了八大船的東西,走的自然慢。韓建明到時候隻一人,很快就能追上。
頭兩天項氏精神很好,可到了第三天就不行了。這日風很大,船有些颠,項氏很快就扛不住開始吐了。吐了一天,手腳無力,話都說不出來。
秋氏看着項氏這個樣子說道:“将烨哥兒抱到我屋内,這幾****先照顧她,等你好了我再讓乳娘抱回來。”
項氏猶豫了下就答應了,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有秋氏看着她也放心。
回到船艙,荷花有些遺憾地說道:“若是夫人拒絕就好了。”若項氏拒絕了老夫人的提議,那老夫人就會徹底不待見她了。自家奶奶,也就安枕無憂了。
鍾敏秀的想法卻跟荷花不一樣:“她若這般蠢,公爹當初也看不上她。”前段時間她暗中做了很多膈應項氏的事,但項氏都忍着沒發作。那時鍾敏秀就知道想要将項氏徹底打壓下去,難度很大。
荷花說道:“二奶奶,若是夫人借着八爺又博了老夫人的歡心怎麽辦?”那她們之前做的就是無用功了。
昌哥兒心思不在正事上,鍾敏秀怎麽使勁都沒有用。鍾敏秀現在唯一依仗的就是秋氏的喜歡,若失了這個在後宅她就沒什麽話語權了。
鍾敏秀笑了下說道:“有項家那一堆子的破事,她想博得祖母的喜歡也不可能。”
荷包有些不明白了:“可是項家在江南,離京城幾千裏路遠呢!就算他們幹了什麽,也影響不了夫人。”項氏之所以不被秋氏待見,項家占了一半的原因。
鍾敏秀笑了下說道:“他們可以來京城投奔夫人呀!”昌哥兒是沒用,可她有娘家倚靠。而項氏的娘家,特别是他那個大弟弟是專門拖後腿的。這麽好的牌不用,那她就是蠢了。
項氏吃了專門治暈船的藥,吃了兩天就好了。
秋氏将烨哥兒抱回給她,然後跟李媽媽說道:“到底年輕,恢複起來就是快。”若換成是她,沒個十天半月肯定好不了。
李媽媽笑着說道:“話不是這麽說,誰都有老的一天了。”
“說起來,也多虧了玉熙讓我來江南。要不然,總是胸悶氣短,這日子也難過。”玉熙當日讓秋氏到江南就是爲了讓她養病。這些年在江南,秋氏日子過得舒心。心情好了,身體自然也就跟着好了。
想起年輕時候的事,秋氏有些感歎道:“以前哪能想到有現在的好日子呢!”以前沒少爲丈夫寵愛妾室傷心難過。
李媽媽恭維道:“這是老夫人你的福氣。”
“要說福氣,非玉熙莫屬了。我跟建明也都是沾了她的光。”說到這裏,秋氏道:“回京以後我們得去靈山寺上香。當年了通和尚說玉熙是命中帶衰,可普圓師太說玉熙是有福氣之人。”事實證明,還是普圓師太的話更靈驗。
這事秋氏不說,她都忘記了:“是該去上香了。”這些年,秋氏給寺廟捐的香火錢都不知道多少了。
大船走了六日,這日停在了一個叫雙平港的地方,準備在這歇一晚再上路。
這些年江南不大太平,鍾敏秀經常在鍾夫人身邊也聽了外面不少的事。
聽到準備在碼頭過夜,鍾敏秀叫了了韓高過來:“韓叔,我聽說這一帶有很多水匪。晚上我們在這裏過夜安全嗎?”雖然韓高隻是一個下人,但鍾敏秀對他很尊重。每次見他,都非常客氣。
韓高恭敬地說道:“二奶奶放心,這一帶的水匪都被剿滅了。”
話是如此,但鍾敏秀還是不放心:“晚上,還是多安排一些人值夜吧!畢竟老夫人在船上,萬一吓着她老人家那就不好了。”吓着秋氏,豈止不好,怕王妃知道會大發雷霆了。
韓高點頭應道:“好。”
船上存的水跟瓜果蔬菜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這次靠岸是采購物資來的。要不然,鍾敏秀會說服秋氏讓船不要靠岸了。
晚上,鍾敏秀躺床上睡不着,就擔心水匪會來。至于昌哥兒,自鍾敏秀懷孕後兩人就分開睡了。在船上,也沒住一塊。
荷花說道:“二奶奶,韓管事不是說了水匪已經被剿滅了,你還擔心什麽?”
“誰知道是不是安慰我呢?。”也是鍾敏秀聽過太多水匪殺人越貨的事。聽得多了就落下了陰影,現在住在碼頭上,哪能睡得踏實。
“這……”其實荷花也挺害怕的,但她還是寬慰鍾敏秀:“二奶奶,你在這擔心也沒有用呀!再者就一晚上,明早我們就走了,不會有事的。”
“奇怪,公爹說他晚兩三天就到。現在都六天了,怎麽還沒到?”不會是出事了吧!
想到這裏鍾敏秀打了個冷顫。公爹可是家裏的頂梁柱,若他沒了,韓家的天可就塌了。
荷花忙呸呸呸了幾下,民間有習俗說了不吉利的話趕緊呸掉,就不會應驗了。
“二奶奶,你别胡思亂想了。大老爺身邊帶了那麽多的護衛随從,肯定不會有事的。”韓建明也遭過刺殺,所以很注重自身的安全。說句不好聽的話,哪怕她們出事,韓建明都不會有事。
“可能是我多想了吧!”自懷孕後,她就變得有些敏感了。
話是如此,躺下還是睡不着。一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安心地去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