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被一層淤泥覆蓋着，路邊的大樹挂滿了雜草以及亂七八糟的東西，花草也都倒向一邊。一切看起來，那般的凄涼死寂。
因爲提前派人清理過，所以雲擎跟啓浩父子三人前往東羅縣的時候并沒有看到任何的屍體。
雲擎帶着啓浩跟棗棗進了東羅縣，街道上全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澡盆、桌椅、櫃子等物。
走到路邊，“爹、娘……”等等各種凄慘的叫聲不絕于耳。
從不哭的棗棗，聽到這些撕心裂肺的哭聲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這些人，真是太可憐了。
“也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做出這樣的惡事，下十八層地獄都是輕的。
啓浩也心有不忍，不過他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再罵燕無雙也無用，還不如做些實事，幫助這些百姓度過災情。
雲擎帶着姐弟兩人去了縣衙。縣衙位置高，并沒有遭災，看起來特别的整齊。
易琨說道：“王爺，李和順昨晚并不在縣衙之中。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這次東羅縣的洪災，此人一定有份。抓着了，一定要讓他生不如死。
啓浩說道：“抓着了，将人交給我處置。”跟玉熙一樣，啓浩也很惜才。若是這個李和順是個有才的人，他不介意之前的事。當然，會有這個想法也是啓浩覺得李和順沒有參與到昨晚的事之中。否則李和順再有才，他也隻會将之解決掉。
雲擎隻在衙門呆了以刻鍾，就對啓浩說道：“爹要走了，這裏就交給你了。”他要帶兵去攻打保定，然後再将京城拿下。
啓浩點頭。
雲擎想了下，叫了劉勇男過來：“你留下來協助世子料理這裏的事，等這裏的事處理好，再歸隊。”讓劉勇男留下，是因爲他對瘟疫有所了解。
劉勇男沒有推脫，事有輕重緩急。打仗立功固然重要，但這裏若沒處理好發生疫情，也會造成巨大的傷亡。
“王爺放心，我一會協助世子處理好這裏。”之前劉勇男就沒有因爲啓浩年歲小而有所慢。這回又經了洪災的事，讓他對啓浩是佩服得不行。
棗棗也想留下。
啓浩搖頭拒絕了：“大姐，有心幫助災民是好事，可你留下也做不了什麽。與其如此，還不若去打仗。”跟着雲擎去打仗，那軍功是妥妥的。
雲擎也覺得啓浩說得有道理：“你跟着我走。”有了洪水的事，接下來的戰事應該會更順利了。棗棗趁機多立下軍功才要緊。
棗棗也隻是想盡一份心，衆人都反對她也不堅持。
留下了三千人馬以及一部分藥材，雲擎就帶着大軍離開了。
離開東羅縣，棗棗就歸隊了。
啓浩跟劉勇男說道：“劉将軍，這些屍體一定要燒掉，要不然容易引起瘟疫。”
聽到瘟疫兩個字，沒誰不怕的。劉将軍忙點頭說道：“世子放心，我已經交代下去，屍首一定會燒掉的。”
啓浩點了下頭又說道：“告訴将士們，洪水過了的地方的水不能喝。實在渴了，也要燒開了才能喝，若不然會生病。”鬧肚子是小事，最怕的是生病丢命。
之後，啓浩又說了諸多主意事項，劉勇男一一點頭。
啓浩說完後，才驚覺自己話太多了：“這些劉将軍應該都知道，我這是班門弄斧了。”
“世子過謙了。我也就知道一些常識，之前并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一般都是文官處理這些事情，他們最多也就協助維護治安了。
正說着話，就聽見華哥兒從外面走了進來。也沒避諱劉勇男，華哥兒說道：“世子，李和順帶到。”說完，華哥兒又加了一句：“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救災。”
劉勇男也是個人精，聽了這話問了啓浩：“世子，你打算留着這個人？”若是要李和順的命，就不用費心費力将他帶到這裏。
啓浩點了下頭：“他是東羅縣的父母官，在沒有比他更熟悉這裏的情景了。他願意救災，能給我們省很多事。”
“世子，這次的洪災說不準他也有份。”救什麽災，做給誰看呢！
啓浩搖頭說道：“不會。若這次洪災他也有份，他就不會留下來處理災情，而是跟着其他人走了。”頓了下，啓浩說道：“若以後查實他也參與了這事，我定不饒。”
雖然劉勇男不贊同啓浩的決定，但他也沒開口反駁。别看啓浩年紀小，可完全像着王妃，處理事情周全又老練。
李和順很快就被帶起來了。
看着高大威猛的劉勇男，李和順說道：“我死不足惜，隻希望王爺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咳……”劉勇男差點吓死，忙說道：“這是世子，王爺已經帶兵攻打保定去了。”
李和順之前并沒有見過明王，隻知道長得魁梧高大，兇神惡煞。要不然，也不會認錯了人。
啓浩倒不介意李和順認錯人，畢竟他之前也沒見過自己父親。啓浩面無表情地問道：“贖罪？昨日的事你也參與其中了？”
李和順悲憤道：“雖沒參與其中，但也沒能阻止。若阻止了，東羅縣的百姓也不會遭此橫禍。”
劉勇男聽了這話心裏頭稍舒服一些。至少此人還有心，沒像燕無雙一樣喪盡天良。
啓浩神色也松緩了許多：“既沒有參與其中，我給你贖罪的機會。東羅縣你熟悉，說下你準備怎麽做。”
李和順還以爲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啓浩不僅沒殺他，反而讓他處理災情。
若是雲擎攻下東羅縣，那他一定不會投靠明王。可現在情況不一樣，氣節固然重要，但百姓更重要。
李和順沒想到啓浩這般好說話，懵了會，李和順就說道：“洪災過後，吃的用的全都沒有了。沒有糧食，老百姓就算四處逃生。到時候，可能會出大事。”會說這話，也是希望啓浩能弄來糧食。
啓浩聽出了李和順的言外之意：“這個你放心，我爹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部分糧食跟藥材。這些物資，足以支撐一段時間。”
有了啓浩這話，李和順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了。有了糧食跟藥材，災民就不會恐慌。救災的工作也能順利展開。
也是這日的傍晚，東羅縣的事情就傳回到京城了。
孟年站在下首，全身有些發涼：“皇上，老桃水壩的水放了，東羅縣被淹了大個。”
燕無雙急切地問道：“雲擎是不是淹死了？”若是雲擎死了，那他就不用退到遼東。将來還有可能弄死韓玉熙。
孟年這會心情非常複雜：“皇上，雲擎好像得了消息，在大水之前往後退了二十多裏，正巧避過了大水。”
燕無雙的臉一下鐵青，很明顯消息洩露了。他花了那麽大的精力财力，卻沒想到關鍵時候消息洩露了。
孟年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皇上，東羅縣的事以後再查，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撤往遼東。”東羅縣離京城也就幾百裏遠，再不撤可就來不及了。
燕無雙嗯了一聲道：“将事情安排好後，我們就撤往遼東了。”計劃失敗，已經回天無力。
孟年點頭，可神色卻沒半點輕松。東羅的事一旦傳開，皇上必将千夫所指。可惜後悔也沒用，之前他就勸了很久，可惜燕無雙不聽他的。
跟孟年談完事，燕無雙就去了章華宮。此時，後宮的嫔妃除了一個因病沒去遼東的李修媛，其他人都走了半個月。
玉辰看着燕無雙的樣子，心裏一個咯噔：“皇上，出什麽事了？”
燕無雙自然不會說他水淹東羅：“你收拾東西，即刻啓程前往遼東。”他騎馬，速度會比較快。玉辰坐馬車肯定跟不上他，所以他要讓玉辰現在就走。
玉辰吓了一大跳：“怎麽這麽急？”說完，臉色大變：“難道雲擎打到京城來了？”
燕無雙嗯了一聲道：“雲擎已經拿下東羅縣，下一個目标就是保定。”保定丢失，那接下來就是京城了。
玉辰拉着燕無雙的手問道：“皇上，臣妾要跟你一起走。”燕無雙是她跟一雙兒女的天。若是燕無雙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母子三人也活不了了。
燕無雙說道：“我還有一些事要安排。等事情安排妥當，我就會去遼東。”說完，反握着玉辰的手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有事的。”
事情很多，燕無雙也沒有那麽多時間跟玉辰說：“我讓常成益護送你去遼東，路上當心。”能在百忙之中特意來走這一趟，足以看出玉辰在燕無雙心中地位的不同。
玉辰也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容不得自己矯情：“皇上，你要保重。”
燕無雙點了下頭。
桂嬷嬷走進屋，就見玉辰白着臉：“娘娘，怎麽了？”
玉辰握着桂嬷嬷的手說道：“嬷嬷，雲擎快打到保定了，皇上讓我們現在就走。”
桂嬷嬷一臉驚悚：“現在？”頓了下，桂嬷嬷說道：“不是還沒打到保定？怎麽這般着急。”若是打到京城這般着急還情有可原，保定離這裏還有幾百裏呢！
玉辰知道這裏面必定有什麽變故，隻是燕無雙沒說，她也不問：“嬷嬷，我們收拾下東西就走。”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現在收拾的就是她往常用的。
桂嬷嬷點了下頭。
半個時辰以後，常成益就過來了。看着三個大箱子六個包裹，當即皺着眉頭道：“娘娘，東西太多，必須精簡。”
桂嬷嬷見狀說道：“已經精簡了很多。”
常成益倒也沒有生氣，隻是說道：“娘娘，東西太多馬車跑得不快。”這麽多東西，速度要慢上一半不止。
玉辰很是肉疼，最後舍棄了兩個箱子，隻帶了一個箱子，還有幾身衣服。
常成益知道這怕是玉辰最後的退讓，也就不再說什麽，讓身後的兩個護衛将東西擡出去放到馬車上。
一行人很快出了宮。
看着面前的青布小油車，玉辰也知道逃命沒條件講究，一聲不吭地爬上了車，然後拉了桂嬷嬷上車。
常成益眉頭聳動了一下，不過什麽話都沒說。要換他，肯定帶個身強體壯的宮女，畢竟現在是逃命不是旅行。帶這麽一個老嬷嬷不僅沒法服侍，最後很可能會成爲累贅。隻是他也知道桂嬷嬷對玉辰來說不一樣，所以沒有吭聲。
玉辰也是受過苦的人，所以哪怕這個油車很狹小，她也沒有讓任何的抱怨。條件是差點，但總比提心吊膽來的強。
桂嬷嬷握着玉辰的手說道：“娘娘，你别怕，到了遼東就好了。”
玉辰點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聽到外面說道：“下車，檢查。”現在非常時期，出城都要檢查的。
常成益亮出了一個金黃色的牌子，城門口的人看見大内侍衛四個字立即放行。
燕無雙召集了文武大臣，将雲擎快要打到保定的事說了。
群臣頓時緊張得不行。
燕無雙問道：“不知道衆位愛卿認爲誰留守京城爲妥？”他自己已經有了人選，此時就是看看衆人的反應。
桂三亮最先站出來：“皇上，臣願留守京城。”他之前犯下大錯，現在正是将功折罪的機會。
高東南也站出來，表示願意留守京城。
有了桂三亮跟高東南的主動，其他将領見狀大半也都站了出來。還有少部分怕死的，沒站出來，而鐵奎就在其中。
燕無雙沒有回答，而是環視下首的人。最後，目光落在了鐵奎身上。
見鐵奎垂着頭就是不主動站出來請戰，燕無雙說道：“鐵将軍可願留守京城？”
其他将領，暗中都松了一口氣。雲擎打過來，留下來就等于是送死呀！礙于形勢主動請戰，可誰也不願意去死呀！
鐵奎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僵住了。過要一會，鐵奎站出來跪在地上說道：“皇上，臣一定守好京城。若守不住，臣以死謝罪。”這也算是立下的軍令狀了。
燕無雙很滿意地點頭。雲擎眼裏容不了沙子的，而鐵奎殺了那麽多流民，所以他就是想投靠雲擎都不可能。再者鐵奎的兩個兒子還在他手中。鐵奎是聰明人，知道這點定然會死守京城的。當然，燕無雙也沒指望鐵奎能守住京城，隻是能保一日是一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