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奎陪着肖氏說了一會話，就回了前院。自受傷後，鐵奎基本上都是宿在前院的。
窦婆子眼淚汪汪地跟肖氏說道：“夫人，老爺也太偏心了，陸氏害得你……”接下來的話，窦婆子不敢說出口。
肖氏心頭一驚：“我怎麽了？”見窦婆子不敢說，肖氏臉色都白了。過了半響，肖氏問道：“那大夫可有說我還有多少時日？”兒子都還沒見一面，她怎麽舍得死。
窦婆子見肖氏誤會，紅着眼眶道：“夫人，大夫說你以後再不能生養了。”肖氏今年三十歲，比鐵奎小了十一歲。這個年歲還是有生養的可能。窦婆子也是希望肖氏能生個嫡子，這樣就沒後顧之憂了。
肖氏松了一口氣：“我還當什麽事？我這麽大年歲哪裏還有生養的可能。”她也沒想過要再生一個。這麽大年歲生孩子，一個不小心就會難産。她現在惜命的很，哪裏會去冒險。
窦婆子擦了一把眼淚說道：“夫人，沒有嫡子，你以後就得看大少爺跟二少爺過活了。”老爺比自家夫人大那麽多歲，十有八九要比夫人先走，到時候就是大少爺當家了。陸姨娘是大少爺跟二少爺的生母，而陸姨娘這般毒辣，等大少爺當家，到時鐵府内哪還有夫人的立足之地。
肖氏笑着道：“如今這局勢還不知道會如何，将來更不知道什麽樣了。”這些不過是肖氏得說辭。她的阿湛是嫡子，将來繼承家業的肯定是她的阿湛。至于方輝跟方嘉，等他們成親就分出去。陸姨娘願意也跟着兒子出去吧！不願意，就在府裏呆着。
窦婆子見狀，也不再多說了。
傍晚的時候，鍾善同接到了佟鉻的一封信，信裏說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并沒什麽不對的地方。隻是信的末尾，多了一個圈圈。這是獵鷹跟鐵奎兩人定下的約定，畫有圈圈的信件送達鐵府，表明晚上獵鷹會來。這些年，這樣的信件也就出現過三回，因爲次數少所以燕無雙的人并沒有發現。
就在這日的夜晚，獵鷹出現在鐵府的屋内。鐵奎望着蒙着臉的獵鷹，問道：“可是有什麽事？”沒有大事，獵鷹是決計不會出現在這裏的。
獵鷹嗯了一聲道：“王妃讓我告訴你，王爺決定明年出兵攻打京城。”
鐵奎激動不已：“真的？王爺明年會出兵？”他還以爲要再等兩三年。
“你沒有聽錯，王爺決定開春就出兵。這事是機密，知道的不超過十個人。”也是鐵奎的身份太特殊，所以才會告訴他。
鐵奎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平靜下來後，鐵奎問道：“王爺跟王妃要我做什麽？”
獵鷹也沒有廢話：“你要在王爺出兵之前好起來，這樣才能繼續帶兵。”鐵奎隻有帶了兵，才能發揮他的作用。
鐵奎點頭道：“你放心，我在年前一定好起來。燕無雙手中缺領兵打仗的将領，隻要我好起來，他一定會讓我帶兵的。”爲什麽張太醫來得那般頻繁，就是因爲燕無雙希望他早日痊愈。
遲疑了下，鐵奎又道：“不過是否鎮守京城，這個就說不準了。”
獵鷹說道：“你先将身體養好，其他的等你掌了兵權後再籌謀。”如今局勢漸漸明朗，朝中有一些官員已經暗中投靠了他們。不過隻對他們有用的，他們才會接受。
鐵奎點了下頭。
從手中掏出一封信，獵鷹遞給了鐵奎：“這是王妃讓我轉交給你的。”至于信裏寫的什麽他并不知道，玉熙的信件隻要不是給他的，他從沒拆開過。
獵鷹将朝廷最近的局勢跟鐵奎說了下，說完後道：“等你掌了兵權燕無雙肯定會盯得更緊，以後我不會再來鐵府，有什麽事我會派人送信給你。”燕無雙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是來鐵府太頻繁肯定會被察覺到的。安全起見，以後他不再來了。
“這樣也好。”隻要雲擎帶兵打進京城，他就可以過着舒心自在的日子了。他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意外。
說完事，獵鷹就出去了。
鍾善同在外聽見裏面沒動靜了，又等了一會才進屋。
見到鐵奎一臉興奮的樣子，鍾善同壓低聲音問道：“老爺，獵鷹說了什麽事讓你這般高興？”因爲心裏壓的事太多，鐵奎很少情緒外露。
鐵奎興奮地說道：“阿同，剛才獵鷹說王爺準備明年出兵攻打京城。”盼了十多年終于盼到了，鐵奎如何能不興奮。
鍾善同聽到這話有些不大相信：“真的？”見鐵奎點頭，鍾善同喜極而泣：“老爺，我們終于等到了。”十多年真的不容易。
鐵奎心裏素質還是很強的，聽到這話立即說道：“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沉住氣。”黎明之前的黑暗，是最危險的。
鍾善同穩了下神，擦了眼淚後點頭道：“老爺放心，我知道的。”可不能到最後時刻功虧一篑。等明王打入京城，他們就徹底地解脫了。
想到這裏，鍾善同有些擔心，說道：“老爺，到時候燕無雙會讓我們留在京城嗎？”萬一讓他們退到遼東，那可就白高興了。
鐵奎想也不想說道：“等明王打過來，相信沒誰願意留守京城的。”雲擎常勝将軍的名頭可不是唬人的，若他跟雲擎是對手，他也不願對上雲擎。所以留在京城就等于是要當炮灰，沒誰願意當這個炮灰。
鍾善同這會也想得比較多：“若到時老爺主動請纓，燕無雙肯定會懷疑你的。”燕無雙的疑心，讓他們吃足了苦頭。
鐵奎笑了下說道：“肯定不能主動請纓了。”留守京城就意味着會沒命，這種情況下主動請纓可不讓人懷疑，他才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不過想着燕無雙這些年讓他做的這些事，他覺得若是他能帶兵，燕無雙十有八九會讓他留守京城。因爲就他這些年殺的人，燕無雙定認爲明王容不下他。不過這事，也還得慢慢籌謀。
兩人說了一會話，鐵奎道：“天色也晚了，我該休息了。”從現在起他得配合張太醫，定要在明年開春前養好身體。
這日，鐵奎睡了一個特别安穩的覺。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
用過早膳，鐵奎就去看望了肖氏。肖氏其實并沒有大礙，就是需要調理一段時間。
夫妻這麽多年，雖然鐵奎沒有笑，但肖氏還是看出他心情很好：“老爺，可是有什麽喜事？”
鐵奎揮手，讓屋子裏其他人都退下，然後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這是阿湛寫的，你看看。”至于玉熙寫給他的信件他已經燒掉了，甯湛的信等肖氏看過也要燒掉。
肖氏不可置信地問道：“這是阿湛寫給我的信？”間鐵奎笑着點頭，肖氏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封信仿若千斤重，肖氏握着手直發抖。好不容易打開信，看着開頭寫的阿爹阿娘，肖氏的眼淚嘩嘩地落，怎麽都止不住。
鐵奎握着她的手說道：“别難過，我們阿湛現在過得很好。”說完，指着信道：“你看他的字寫得多好，幹淨整齊。”
肖氏淚眼漣漣地點了頭：“是啊，寫的真好。”其實她壓根就沒仔細看那字。
哭了好半天，肖氏才平複了心情。看完信以後，肖氏的眼淚又來了：“老爺，你告訴我，阿湛現在到底在哪裏？”
鐵奎面有猶豫。
肖氏擦了眼淚道：“老爺，阿湛是我兒子，難道我還會害他嗎？”就是死，她也不會做對兒子不利的事。
鐵奎想着肖氏這些年所受的苦，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他：“阿湛現在在明王府，他是以韓家私生子身份，去明王府給四少爺做伴讀。”對于玉熙的這個做法鐵奎是很感激的。他開始以爲玉熙讓甯湛進府當小厮。這小厮跟伴讀，待遇可不一樣。哪怕他知道就算做小厮，玉熙不會虧待了兒子
肖氏知道鐵奎是玉熙外祖家甯家的子嗣，所以對于鐵奎會跟玉熙有聯系一點都不意外。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鐵奎竟然将兒子送去了西北。肖氏問道：“阿湛是什麽時候到的西北？”之前可沒說送去了西北，隻說安置在穩妥的地方。
鐵奎笑着說道：“今年年初才進的明王府，不過阿湛在王府适應得很好。”
肖氏對此表示懷疑：“阿湛都是以私生子的身份進的明王府，他在王府能好嗎？”私生子走到哪都事被歧視的存在。
“四少爺很護着我們家阿湛，所以在王府沒人敢譏諷阿湛的。加上阿湛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并沒受影響。”隻看阿湛給他寫的信，就知道這孩子沒受一點影響了。
肖氏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
鐵奎笑着道：“我騙你做什麽？再者你看阿湛的信就知道這孩子過得很好了。”阿湛在信裏會說他的學習情況以及習武的進度，偶爾還會說一些佑哥兒的事。這次在信裏特意提了佑哥兒從江南給他帶了不少禮物。不過信裏沒說名字，隻說小少爺。
肖氏沉默了下，開口問道：“爲什麽要讓阿湛以韓家私生子的身份進王府？”什麽身份，都好過私生子呀！
鐵奎苦笑一聲道：“阿湛長得跟王妃有些像。以韓家私生子的身份進王府，是最不惹人懷疑的。”
肖氏明白過來，王妃這也是爲了保護丈夫。肖氏心疼道：“老爺，這些年你辛苦了。”藏着這麽一件事又不能跟人說，心裏不知道多苦。想着之前她還怨恨過鐵奎，肖氏忍不住有些愧疚了。
鐵奎搖搖頭道：“隻要能恢複身份，再苦都值得。”說完，鐵奎歎了一聲道：“也是造化弄人，若不是王妃，在進京後我就恢複了真實的身份。”可因爲玉熙，爲了不引來燕無雙的猜忌他隻能繼續隐瞞身份。
肖氏也不是個傻的，鐵奎這次跟她交底肯定是有原因的：“老爺，有什麽要我做的？”之前是因爲她心有怨恨，所以不願花心思在鐵奎身上。現在卻不一樣，哪怕爲了兒子她也要護住丈夫。
鐵奎說道：“王爺準備明年出兵攻打京城。若是一旦開戰，燕無雙肯定會将家眷先送往遼東的。”
肖氏哪願意去遼東，當即問道：“老爺，你要我怎麽做？”聽到鐵奎說讓她裝病，肖氏點頭答應了，不過很快有擔心地問道：“老爺，那你怎麽辦？”
“我？肯定要盡快痊愈，然後重新帶兵。這樣，才能助王爺一臂之力。”隻能立了軍功，以後在新朝才有他的一席之地。
肖氏擔心不已：“老爺，若你幫了明王占了京城，燕無雙肯定會繞不過你的。”燕無雙殺人不眨眼，而且心胸狹窄，要不然丈夫這些年也不會過的這般小心翼翼。
鐵奎還真沒想這麽遠：“這事我會好好想的。”爲了妻兒家小，他可不能有事。而且眼見明王跟明王妃就要得了這天下，他也能跟着享福了，這個時候沒命太不值得了。
過了幾日，玉熙就收到了獵鷹的回信。看完回信後，玉熙陷入了沉默。
雲擎此時正巧在書房，見狀問道：“京城發生了什麽事，讓你這般憂心？”
玉熙放下信，說道：“舅舅說他擔心等我們拿下京城，燕無雙會報複他。”說完玉熙一歎，說道：“舅舅這些年不容易，我不希望在事成之後他被燕無雙害了。”隻要鐵奎能鎮得住，在雲擎攻入京城之前他肯定不會出事。不過等事成之後，卻未必了。
這事還真有些難辦。
雲擎想了下說道：“若舅舅隻是迫于形勢投降，燕無雙也許不會對他下手。可若是讓燕無雙知道舅舅的真實身份，以這人的性子肯定不會放過舅舅的。”
雲擎聽出了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在遼東沒收複之前，舅舅的身份不能公布？”
雲擎點頭道：“燕無雙那人最是記仇，若是知道舅舅是獵豹，怕不僅舅舅，舅母跟幾個孩子也會沒命的。”到那時，甯家可能真的就絕後了。
玉熙搓了搓手，過了半響後說道：“暫時隻能如此了。”燕無雙那人最會耍陰的，還是小心爲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