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草原如同一幅巨大的畫鋪展在天地間,綠得那麽純粹,綠得那麽渺遠,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棗棗騎在棗紅色的大馬上,無心欣賞這美景:“阿浩,我們已經在這裏滞留了三天了,也不知道爹到底是怎麽想的?”打仗不是應該一鼓作氣,她爹竟然下令休整,都三天,也沒任何行動的迹象。
啓浩覺得棗棗太着急了,不過才三天,哪就會延誤戰機。再者,他對雲擎還是很信任:“爹這麽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棗棗嘀咕道:“有原因也該說出來呀?可爹什麽都不說。”這才是棗棗最不滿的地方,問了幾次都不說,讓她幹着急。
啓浩望了一眼棗棗,言語非常犀利:“爹爲什麽要跟你說?”
“呃……”被噎了下,棗棗很快說道:“難道爹連我也信不過了嗎?”
啓浩冷聲說道:“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而是你現在還不夠資格知道這事。”棗棗不過是個五品的千戶,也就因爲她的身份,否則都沒資格見爹。
不等棗棗開口,啓浩說道:“大姐,我希望你牢記一點,現在的你在軍中隻是個五品的千戶,而不是明王府的大郡主。”
棗棗聽到這話,握着拳頭道:“我不會一直都是五品的千戶的。”
啓浩見棗棗沒聽明白她的話,直接說道:“大姐,我的意思是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能公私混爲一談。在軍中你就必須遵守軍中的規則,而回到家你就隻是爹娘的女兒。”啓浩覺得他爹娘對大姐太過縱容。
棗棗說道:“阿浩,我可沒公私不分。”
啓浩可不願如雲擎跟玉熙一樣縱着棗棗了,說道:“大姐,說句難聽的話,你能有現在的成就靠的都是爹跟娘。”這話其實有失偏頗,棗棗能走到今天是靠了玉熙跟雲擎,但最主要的還是她自己敢打敢拼。
棗棗臉漲紅:“我哪靠了爹娘?”
啓浩不給棗棗留一點情面,說道:“你摸着自己的心口自問,你沒靠爹跟娘嗎?”
論口才,十個棗棗也比不過啓浩的。
啓浩歎了一口氣說道:“大姐,我說這些是爲你好。想當女将軍,不是你想的那般容易的。你若是不擺正自己的位置就永遠實現不了自己的願望。”不說棗棗是女子,就算是男子能成爲大将軍的人也是鳳毛麟角。
棗棗跟啓浩感情一直都很好,聽了這話問道:“擺正位置?什麽意思?”
啓浩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剛說了,在軍中你隻是一個五品的千戶,你隻需聽令行事即可,其他的不是你該過問的。而你不僅問了還對主帥的決定很不滿,若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将領,撤職都不爲過。”
棗棗一臉無辜地問道:“有這麽嚴重?”
啓浩反問道:“将帥離心,你說嚴不嚴重?”就棗棗這個樣子,啓浩對她成爲女将軍這事真沒什麽信心。
棗棗摸着鼻子說道:“阿浩,我不過是說兩句,怎麽就扯上将帥離心呢?”感覺啓浩有些上綱上線。
啓浩不想再多說了:“大姐,咱們出來時間也夠長了,該回去吧!”兩人的想法壓根不在一條思路上。
回到軍中,兩人就聽到雲擎召集了高層将領正在主帥營内議事。
棗棗想也不想就朝着營帳内走去,等了一半路發現啓浩沒跟上,轉身問道:“阿浩,你怎麽不走了?”
啓浩已經無力吐槽了,感情他剛才說的這些話,大姐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大姐,我們就算要進去也該派人去通禀,而不是這麽冒冒失失地進去。若是讓娘知道,又要訓你了。”玉熙最講禮節,而棗棗剛才的行爲卻非常失禮。
棗棗讪讪地說道:“我這不是着急嘛!”
啓浩不想再跟棗棗說了,說了也沒用。他走到營帳外,朝着易锟說道:“易叔叔,我跟大姐想進去,請你通禀一聲?“
易锟是很喜歡啓浩的,不僅聰慧過人,最重要的是浩哥兒非常尊重他們,對他們來說,尊重比任何的獎賞都來得重要:“世子爺稍等片刻。”說完,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沒一會,易锟就從裏面走了出來說道:“王爺說世子爺可以進去……”說完,易锟停頓了下才朝着棗棗說道:“王爺讓大郡主回自己所屬營中。”這次随雲擎出征的将軍有封大軍、楚韶光、杜峥、崔默。棗棗被調往封大軍所轄軍中,如今掌兵一千。
棗棗聽到這話問道:“易叔叔,是不是要有所行動了?”
易锟搖頭說道:“這個我不清楚。”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告訴棗棗的。
啓浩說道:“大姐,爹的話就是軍令,你還是趕緊歸隊吧!”也就他大姐了,像其他的将領除非有令,都老實呆在軍中呢!
棗棗哦了一聲道:“那我回軍營了,阿浩,有什麽事你派人通知我一聲。”
跟在爹身邊,他肯定不會有事的。不過阿浩也知道棗棗是關心他,也沒多廢話,點頭道:“你要保護好自己,别再受傷了。”
棗棗笑着道:“放心,不會的。”
啓浩進了營帳,發現營帳内有十多個将領在。這些人,他都認識。打過招呼以後,啓浩就站在雲擎旁邊。不管雲擎說什麽,他都隻在一旁認真傾聽,并沒有開口。
這次議事時間比較,議了一個多時辰。等衆人離開時,天都快黑了。
啓浩見雲擎還低着頭看地圖,說道:“爹,先吃飯吧!吃完飯再看不遲。”
雲擎嗯了一聲道:“讓他們将飯菜端進來吧!”出征以後,雲擎都是在自己的營帳内用膳的。
父子兩人吃完飯,雲擎并沒再看地圖,而是問了啓浩:“剛才爹跟大軍他們的談話,你可有哪裏不懂?”雲擎這個父親還是很盡職的,盡所能地将自己所會的教給啓浩。這點玉熙跟雲擎就截然相反,玉熙講究的是循循漸進。她覺得若是一次性灌輸的東西太多,有些拔苗助長的味道。
啓浩坦然說道:“爹,很多都不懂。”他是看過幾本兵書,可兵書都是紙上談兵的。真正的戰事,可比兵書殘酷複雜得多。
這下,雲擎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啓浩笑着道:“爹,這些等戰事結束後你再慢慢給我講解吧!”如他娘所說,他這次跟過來就是學習,多聽多看,不懂的記在心頭等他爹有時間再細問了。
雲擎笑着道:“好。等打完仗爹慢慢跟你講解。”其實這次制定的計劃,很多有賴于夢中的記憶。不過因爲玉熙的話,那個夢的事他是不準備再說了。
當天晚上,棗棗就得了軍令,大軍第二天起程。等第二天中午,棗棗才發現六十萬兵馬已經分成兩路了。一路由他爹率領,另外的自然是封大軍了。
棗棗想去詢問封大軍,可很快就想起了啓浩的話,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十天以後玉熙收到前線戰報,雲擎跟北擄的哈克族交戰,大敗哈克族,将哈克族的頭領活捉。北擄一共有十二個部落,這十二個部落實力有強有弱。這個哈克族,在北擄之中屬于實力比較強的。
許武得了這個消息後有些激動,說道:“相信用不了多久,王爺就能将北擄給滅了。”之前許武說要跟着去雲擎去打北擄蠻子的,這事玉熙是同意的。可惜,雲擎不同意。原因也很簡單,将玉熙跟幾個孩子的安全交給其他人,他不放心,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武也沒堅持留了下來。
玉熙搖頭說道:“戰事才剛剛開始,說這個爲時尚早。”哪怕雲擎開了外挂,可饒是如此,這一仗想要赢也沒那麽輕松。北擄人的兇悍,可不是說着玩的。
許武對雲擎有信心。
過了三天,前方傳回來不好的消息。封大軍在木壘跟早侯在那裏的達斡爾族打了一仗,死傷三萬多人。而棗棗在此次戰役中中了一箭,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這事,封大軍知道這事瞞不住,在送軍報回來的時候讓人将這事告訴了玉熙。
許武見玉熙臉色難看,說道:“王妃别擔心,大軍在信裏說了郡主沒有性命危險。”不過這次受傷頗重,得一段時間才能養好。
玉熙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一次戰役就死傷了三萬多人,接下來怕都是惡戰了。”
許武倒也沒有妄自尊大,北擄名将悍将也有很多:“北擄人主要是騎兵厲害,我們在這方面很吃虧。”他們到現在,騎兵數目還不到兩萬,就這數目,也還是雲擎勒緊了褲腰帶組建出來的。
玉熙說道:“希望王爺能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上輩子雲擎能将北擄滅了,那就表明他有辦法克制騎兵,這輩子一定也能。
事實上雲擎并沒有克制北擄騎兵的方法,他上輩子能滅了北擄主要是不怕傷亡。要知道,戰事結束後三十五萬兵馬隻剩下八萬人。雲擎礙于面子,并沒有跟玉熙說這事。
這日忙到半夜,玉熙才回了後院。躺在浴桶裏,玉熙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全嬷嬷有些奇怪地問道:“好端端地歎什麽氣?”玉熙可是很少歎氣的。
玉熙說道:“棗棗受傷了,後背中了一箭。這次傷得比較重,昏迷了一天一夜後才醒來。”雖然說當日答應棗棗從軍,就知道受傷不可避免。可每次聽到棗棗受傷,玉熙是既心疼又後悔,心情非常複雜。
全嬷嬷又驚又怒:“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昏迷一天一夜,可想而知得多兇險了。
玉熙聽到這話搖頭道:“是我的錯。棗棗穿的一身盔甲太顯眼,所以被北擄的神箭手定爲目标。那神箭手射了兩箭其中一箭被紅豆給擋了,若不然,棗棗現在能否有命還兩說呢!”
全嬷嬷問道:“傷在哪裏了?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幾個孩子,最讓人不放心的就是棗棗了。
玉熙說道:“傷在後背,說傷着了肺,好在不嚴重。大夫說必須好好養,若是沒養好會落下病根的。”能養好,玉熙就不擔心。
全嬷嬷阿彌陀佛了一聲道:“王妃,這次大郡主養好傷後,不要再讓她上戰場了。”一次比一次兇險,她真怕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呀!
玉熙沒同意,說道:“看她自己的意思。”
全嬷嬷說道:“就大郡主的性子,是肯定不會放棄的。王妃,不是我說不吉利的話,這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大郡主出事你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玉熙說道:“就算後悔,我也不能攔着,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也是經曆了太多事,玉熙才知道人想要活得舒心自在有多難。她現在有這個能耐讓子女按照自己的意願活得舒心自在,怎麽舍得攔着呢!
全嬷嬷無奈地說道:“要我說,其實最縱着棗棗的就是你了。”若是玉熙真有心約束棗棗,棗棗不會養成這個性子的。
玉熙沒有否認,說道:“我喜歡看她每日開開心心、活力十足的樣。若是折斷了她的翅膀,那就再看不到她肆意張揚的樣子了。”頓了下,玉熙望着浴桶裏往上冒着的白氣:“我甯願将來後悔,也不願意她一輩子郁郁寡歡。”有的人喜歡平淡過一生,有的人就喜歡轟轟烈烈地活一世。而棗棗就屬于後者,若是逼着她跟其他女子一樣相夫教子,她肯定不會開心的。
全嬷嬷聽到這話,知道再勸無用了,當即隻得說道:“這次棗棗回來,一定要讓她好好養。現在若沒養好,以後老了可就要遭罪了。”她隻能盡所能地幫棗棗調理身體。
玉熙點了下頭道:“又要讓嬷嬷受累了。”傷及肺腑可不是兒戲,所以這次又得讓全嬷嬷給棗棗調理身體了。
全嬷嬷笑了下說道:“這算什麽勞累,我不過是動動嘴皮氣。不過棗棗這次傷了肺,沒個一兩年是養不好的。”其實傷及肺部,哪怕再調養都會落下毛病。她能做的,就是将傷害降到最低。
玉熙自己學過藥理,豈能不知道内傷是最麻煩的:“讓她吃吃苦頭也好。”治内傷的藥膳,味道可就不那麽美味了。而要接連吃兩年,對不願吃藥的棗棗來說,肯定是痛苦的煎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