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棗棗就起床練功,一把長槍舞得是虎虎生輝。
半個多時辰後,滿頭大汗的棗棗接了毛巾一邊擦汗一邊說道:“早膳送來了沒有?”今天練功時辰比較長,她這會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夏至說道:“粳米粥跟小籠包,還有羊奶雞蛋羹。”當然,還有小菜配。
對此,棗棗沒什麽挑剔。想在軍營,早上就饅頭包子跟幹菜,她身份高也就多加碗粥跟兩個雞蛋。小籠包跟羊奶雞蛋羹什麽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剛用完早膳,就聽見秋荷說許大牛求見:“郡主,許護衛帶了十多個護衛過來。”
棗棗走出屋子,望着院子裏多出來的十來多個人,當即冷着臉問道:“你們來做什麽?”瞧着就不是什麽好事。
許大牛行了禮以後苦笑着說道:“郡主,王妃有吩咐,讓屬下來将院子裏所有的武器收走。”刀、劍、槍、弓、箭、斧頭等武器,隻要說得上名來的棗棗這裏都有,而且都是好東西。
棗棗手一抖,她娘這是動真格的了。棗棗知道許大牛是奉命行事也沒爲難她,隻是說道:“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去見我娘。”
紅豆攔着想出去的棗棗,說道:“郡主,王妃有令不準你出這個院子。”當日符天磊送了紅豆跟紅芪給玉熙做護衛,後來紅芪嫁了人離開了王府,紅豆卻一直留在玉熙身邊。雖然玉熙将她給了棗棗,可紅豆忠心的一直都是玉熙。
棗棗心裏着急,說道:“紅豆姐姐,娘現在要收走我的兵器,我要去見她。”
昨日棗棗去邬家時紅豆準備攔她的,是殷兆豐出言讓她不要管由着棗棗去。殷兆豐知道棗棗的性子,不讓她得一次大的教訓,是不可能改變她沖動浮躁的性子。
紅豆不給商量的餘地,說道:“郡主恕罪,王妃有令不準你出院子一步,否則就要拿我跟秋荷問罪。”
棗棗這個時候急于去見玉熙,見紅豆攔着不放行,說道:“那就得罪了。”
紅豆的武功經過這些年的磨練越發高了,且她比棗棗年長那麽多,棗棗全力以赴也隻能跟放了水的她打個平手。棗棗朝着一旁的秋荷說道:“快來幫忙。”
秋荷聽到這話,想也不想就過去幫棗棗。雖然玉熙有吩咐,但她自小跟在棗棗身邊,自然是聽棗棗的話了。
許大牛身邊的一個大個子低聲說道:“大郡主的武功真是不錯。”雖然大郡主現在落入了下風,但主要是輸在年歲上,再過幾年定然能超越了那女護衛的。
“你這不是廢話嘛!”若不是有這麽好的武功,王爺跟王妃怎麽可能讓她帶兵。
秋荷将紅豆給拖住,棗棗趁機閃身出了院子,朝着前院的書房奔去。
玉熙正在跟譚拓議事,就聽許武在外面說道:“王妃,大郡主求見。”
蹙了下眉頭,當着大臣的面玉熙自然不會說什麽:“讓她在外面等着。”然後繼續跟譚拓議事。
過了小半刻鍾,将主要的事談完玉熙才讓譚拓出去。鎬城内但凡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昨日大郡主去了邬家,雖然邬家放出話來說大郡主是代王妃去看邬金玉培育的全白十八學士茶花,但聰明的人哪能不知道這裏面有蹊跷。隻是,沒人在面上非議罷了。
棗棗掀開簾子進了屋,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玉熙問道:“娘,爲何你要讓許大牛到我院裏搬兵器?”
玉熙取了一本折子放在面前打開,然後才擡頭說道:“既然你不後悔,娘自然成全你了。以後,你隻安心在家裏繡嫁妝。”
棗棗看出玉熙是動真格的了,有些委屈地說道:“娘,我喜歡邬金玉,與帶兵打仗并沒沖突。”
玉熙望着棗棗,那目光如刀子一般刺向棗棗:“娘雖然沒帶過兵也沒打過仗,但卻知道什麽是軍令如山。你得你爹的令前往貴州剿匪卻轉道去了邬家,按軍規,你這樣的行爲斬首都不爲過。”若是延誤戰機,那絕對是要斬首的。不過就算沒打仗可在規定時間沒能趕回到軍營,也得受重罰。
雖然玉熙一直讓杜峥等人嚴格要求棗棗,但事實上棗棗一直淩駕于大部分人之上,這也導緻她不大受軍規跟軍令的約束。
玉熙在幾個孩子面前一向都是慈母,哪怕再生氣也不過是冷着臉,從沒像現在這樣犀利與強勢。棗棗心頭一顫,不由脫口叫了一聲:“娘。”
這軟軟的叫聲,并沒讓玉熙軟下心腸,說道:“你昨日的沖動折損的是你的閨譽,丢的也隻是你爹跟我的臉。可若在軍中你這般恣意妄爲,那付出的就是成百上千條将士的性命。”
聽到這些話,棗棗的臉一下白了。
玉熙說道:“該說的,昨日我已經跟你說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好好呆在家裏,一直到出嫁爲止。”
棗棗這次是真的給玉熙吓住了,回過神來苦求道:“娘,你說過的你也希望我能成爲叱咤風雲的女将軍。娘,我知道這次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不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娘,我求你了。”
玉熙一臉失望地說道:“我跟你爹給過你太多的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說完叫了許武進來,讓他将棗棗送回院子裏。
許大牛見玉熙沒有改變意見,立即讓人将棗棗兵器房裏的兵器全部搬走。
大個子徐田将長案上的一把劍拿起,抽出劍身,眼前一道白光閃過。看着寒光凜冽的寶劍,徐田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劍。”他佩戴的長劍也算好的,可跟這比,就沒可比性。
雲擎跟霍長青給棗棗的東西,哪能是次貨呢!屋子裏的每一樣拿出去,都是讓軍中将士眼饞不已。
許大牛哪能看不出徐田那饞樣,就他自己也有些眼熱呢!可再眼饞也沒用。許大牛咳嗽了一聲說道:“這東西别亂動,要封存好。”
碧石院的武器都要搬走,一樣都沒留,就連玉熙特意給棗棗做的那套盔甲也沒有放過。
棗棗抓着銀色盔甲,說道:“不許拿走它。”這不僅是她最心愛的東西,也是她娘給予的厚望。
盔甲最後還是由紅豆交給了許大牛。望着眼中噙了淚水的棗棗,紅豆面無表情地說道:“郡主,這是你的選擇。”
碧石院的兵器全部搬完後,許大牛朝着身邊的人說道:“将秋荷抓起來。”
棗棗攔着不護衛,一臉不善地看着許大牛說道:“你想要幹什麽?”
許大牛面無表情地說道:“大郡主息怒,這是王妃的吩咐。秋荷違抗王妃的命令,王妃下令重打四十大闆。”紅豆因爲阻攔了棗棗,雖然沒成功,但沒違抗玉熙的命令,所有免于懲罰。
棗棗爲了護住秋荷,跟許大牛動起了手。許大牛這次是得了令,自然不會再讓着棗棗了。叫上身旁的高個子,兩人将棗棗給制服了。
許大牛朝着棗棗說道:“王妃說了,若是大郡主你反抗就将你綁起來。大郡主,屬下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你不要怪罪。”
被捆成一團棗棗沒有吭聲,因爲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許大牛也沒将秋荷帶走,直接就在院子裏當着棗棗的面行刑。
行刑的兩個護衛半點水都沒放,就這樣落在秋荷身上。秋荷知道棗棗看了難受,忍着疼沒叫出聲。
棗棗看得再忍不住了朝着許大牛說道:“住手,快讓他們住手。”
許大牛說道:“郡主恕罪,沒有王妃的命令,屬下不敢讓他們停。”若是他不遵玉熙的令,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
打了二十棍秋荷再受不住,叫出了聲。聽着那慘叫,棗棗眼眶都紅了:“要打就打我,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許大牛沒吭聲,心裏卻嘀咕着我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打你呀!到時候王爺跟王妃還不得剝了我的皮。
四十軍棍下來,秋荷早就疼得暈過去了。許大牛朝着兩個行刑的人說道:“帶下去。”這人是不能留在院子裏了。
她手裏有很好的傷藥,這樣秋荷的傷也能很快就好了。棗棗說道:“将她留在院子裏。”因爲剛剛哭了,聲音都有些哽咽。
許大牛望着棗棗問道:“郡主确定要将她留在院子裏,而不是讓府裏的大夫給她診治?”玉熙隻說重打秋荷四十大棍,卻沒說不給她請大夫看診。
棗棗張了下口,突然反應過來院子裏的刀傷藥都給許大牛搜刮走了。棗棗無力地說道:“你讓大夫好好給她診治。”
許大牛道:“這個郡主放心,我會請賀大夫給秋荷姑娘診治的。另外,也會給她用最好的藥的。”說完,帶着一幹護衛出去了。
發生這麽大的變卦,碧石院一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甯靜之中。
大概兩刻鍾以後,碧石院又熱鬧了起來。因爲曲媽媽帶了一群丫鬟婆子過來了。
棗棗望着曲媽媽那滿是褶子的老臉問道:“娘讓你來做什麽?”
曲媽媽恭敬地說道:“王妃讓我将碧石院重新布置過。”棗棗女兒身男兒心,這院子自然也偏向男性化了。
棗棗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用,我這屋子的擺設不需要布置過。”
曲媽媽屈了一膝,說道:“大郡主恕罪,這是王妃的吩咐,老奴不敢違抗。”說完,就揮手讓跟随來的丫鬟婆子進屋收拾東西。
棗棗聽了這話沒有攔着,因爲她知道就算她攔也沒攔不住。在王府她娘就是天,除了她爹,誰都不敢違抗她娘的命令。
想着從昨天到現在都沒露面的雲擎,他爹面硬心軟,隻要她哭求一番還是有回轉的餘地的。棗棗準備等曲媽媽走後,就讓夏至去打聽她爹在何處,然後想方法她爹來碧石院一趟。
搬走兵器是很快的,可要将整個院子重新布置過,那可得不少功夫。
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将主卧跟旁邊的屋子重新布置妥當。
棗棗望着卧房,覺得自己仿若置身在柳兒的屋子裏。粉紅色的撒花紗帳,擺滿了漂亮的金銀玉器的多寶閣,還有擋着内室的那張四扇寒梅淩放的屏風。
沒等開口,棗棗就聞到了一股百合花香,冷着臉說道:“哪裏來的花香?”棗棗的屋子裏平日也就拿香薰薰蚊蟲,并不會在裏面燃香的。
夏至望着軟榻旁邊桌子上的一個小巧玲珑的白玉镂空雕花薰球,說道:“郡主,這香是從香薰球裏散發出來的。”
棗棗說道:“拿出去。”說完,她就坐到床邊。結果,她床上鋪的是繡着大紅色繡着牡丹的錦被,枕頭也是大紅色的。棗棗最不喜歡這種大紅大紫,平日所用之物用都是青色或者寶藍色的。
煩躁不已的棗棗,兩眼一閉,用被子蒙住了頭。先睡一覺,等醒來以後再想辦法。
晚上,雲擎跟玉熙說道:“棗棗想見我一面,被我拒了。”這丫頭鬧出這樣的事,以爲他會心軟會放過,想得倒挺美。
玉熙笑着道:“幸好沒去,若不然就你這性子,看到她哭保準什麽都答應了。”
“不至于就哭上了吧?”棗棗被教導成流血不流淚漢子,自小到大雲擎就沒見過她哭。
玉熙冷笑一聲道:“不至于?你是沒瞧見今日她丫頭被打得皮開肉綻,她心疼得眼淚都來了。倒是知道心疼丫鬟,可我們的難處她可有一絲的體諒。”
雲擎苦笑一聲道:“棗棗會這樣,也是被我們縱壞了。”因爲心有愧疚,所以事事都依着那丫頭,結果卻養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爲的性子。
玉熙沒反駁這話,隻是說道:“這一段時間也沒什麽大事,你就去榆城跟西海走一趟,也爲攻打北擄做準備!”
雲擎哪能不知道玉熙這是想要支開他,當即點頭說道:“好。”他原本也是打算下個月月初去榆城跟西海一趟的,現在不過是将時間提前了幾天。
玉熙道:“大概什麽時候能回來?”
雲擎搖頭說道:“這個說不準。若事情順利大概四月就能回來,若不順可能要到六月甚至更晚。”
玉熙想了下說道:“等你回來再處理棗棗的事。”
雲擎有些訝異:“要關這麽久嗎?”
玉熙說道:“關幾天沒用。隻有讓她怕了,以後才不敢再由着性子做事。”
雲擎有些于心不忍,可想想棗棗這次做的事最終什麽話都沒說。這個丫頭,也是該得到個教訓了。否則,以後管都管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