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手裏捧着琴,她的兩個丫鬟手裏提着兩個盒子,三個人走進了軒哥兒的屋子。
佑哥兒問道:“二姐,你這是做什麽?”柳兒身體不好,郭循怕她靠近軒哥兒會過了病氣,所以不準她進病房。等軒哥兒退了燒,柳兒才被準許進屋看望軒哥兒了。
柳兒說道:“昨晚阿軒說很悶,我答應彈琴給他聽。”這也是她抱着琴過來的原因。
軒哥兒躺在床上,低聲說道:“二姐,我要聽《陽春白雪》。”這曲子旋律清新流暢,節奏活潑輕快,表現了冬去春來大地複蘇萬物向榮升生機勃勃的景象。這曲子,很适合養病的人聽。
柳兒點頭笑着應道:“好。等我點了香,我就給你彈。”
說完站起來将又蓮手裏的盒子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個三足美人熏爐。再将又新手裏的盒子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塊薄薄的東西點上,放到薰爐裏。沒多會,屋子就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佑哥兒聞着那股香味,問道:“二姐,三哥現在病着,萬一聞了這玫瑰香讓病情加重怎麽辦?”柳兒是很喜歡玫瑰的,不僅制玫瑰花茶和用玫瑰花瓣泡澡,還喜歡用玫瑰香料。
柳兒也不生氣,柔柔地說道:“我問過大夫了。大夫說玫瑰香有讓人放松安神的功效,阿軒聞了這味對他隻好不壞。”也是聽了軒哥兒抱怨說屋子裏的味太難聞,她才跟郭循提出讓王府的人送了薰爐跟香料來。
聽了這話,佑哥兒也就不再反對了。
柳兒彈了三首軒哥兒喜歡的曲子,等三首曲子彈完,軒哥兒的神情好了不少。
佑哥兒見狀開口道:“二姐,在三哥病好之前,你每天都過來彈琴給他聽吧!”心情好了,三哥的病也就能好得快些。
柳兒輕輕點頭道:“好。”
傍晚的時候,郭循告訴了姐弟四人一個好消息:“王爺回來了。”
睿哥兒不相信地問道:“是不是弄錯了,我爹他在雲南打仗怎麽會回來?”戰事可不是兒戲,他爹怎麽會丢下戰事回家。
郭循道:“王爺是從雲南趕回來的,中午才到的家。”他得了這個消息也有些意外。
佑哥兒面色微變,問道:“是不是大哥不好了?”若不是這個原因,他爹也不可能從雲南趕回來。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佑哥兒立即吵着要回鎬城:“你之前都在騙我們,大哥一定是出事了,否則爹不會回來的。”
柳兒跟睿哥兒幾人聽到這話,也是臉色大變。柳兒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郭叔叔,你實話告訴我們,阿浩是不是真出事了?”
郭循有些頭疼,說道:“你們别亂猜,世子爺沒事。王妃要照顧世子爺,顧不上政務,所以就寫信讓王爺回來主持大局。”
佑哥兒一臉不相信地說道:“你跟我們說實話,大哥真的沒事嗎?”
郭循沉吟了下,決定實話實說:“世子爺高燒不退,現在還在昏迷之中。”
佑哥兒整個人都呆滞了:“怎麽會這樣?這都第九天了,怎麽大哥還在發燒?”都這麽多天還在發高燒,這得多兇險呀!
郭循沉聲說道:“得天花的人九成九會沒命的。”讓幾個小祖宗知道也好,省得他們以爲天花是小毛病,不将它當回事。
佑哥兒臉瞬間慘白:“那我大哥豈不是有性命危險?”他一直以爲天花是個小病,大人說得那般嚴重都是吓唬人的。現在才知道,他之前錯得有多離譜。
郭循搖頭說道:“我問了大夫,他們說世子爺已經熬過了九天,隻要退了燒就會沒事,若是不能退燒……”之後的話他沒再說,相信幾個小祖宗能明白。
柳兒眼淚撲哧撲哧地掉,輕聲說道:“怎麽會這樣?”她以爲浩哥兒病情已經穩定了,不會有事了,沒想到,浩哥兒現在還在生死邊緣掙紮。
軒哥兒定力最差,一邊哭一邊叫着道:“大哥,你千萬不能有事呀!”
佑哥兒握着小拳頭說道:“大哥那麽厲害,一定會沒事的,我們要相信他。”
睿哥兒重重點頭道:“我也相信大哥一定不會有事的。”雖然浩哥兒隻比三胞胎大一歲,但他在三胞胎的心目中的地位,那是僅次于雲擎。
佑哥兒想了下說道:“二哥,三哥,我們不能回去看大哥,但可以寫信給他。”這病如此兇險,他知道就算提出郭循也不會讓他回去了。但是寫信,應該沒問題。
這話得到了睿哥兒跟軒哥兒的贊同。軒哥兒雖然在病中,但他不願意讓人代筆,堅持自己寫信。
柳兒很想說阿浩現在昏迷不醒,寫信他也看不到。可看着三個弟弟鄭重的模樣,這話終于沒說出口。
三兄弟将信寫好以後就交給了郭循。佑哥兒說道:“郭叔叔,你要盡快将這信送回王府,讓大哥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他,希望他快點醒過來。”
郭循點頭道:“我現在就讓人将你們的信送回王府。”雖然沒什麽用,但這信是三胞胎的一番心意。
也是在這天晚上,霍長青得了浩哥兒得天花的消息。霍長青一下急眼了:“阿浩得了天花?什麽時候的事?”
韓建明臉色也非常難看:“九天前。”他也是收了家裏的信才知道這事的。也是如此,知道的時間就晚了一些。
霍長青立即吩咐阿德:“去準備馬匹,我們回鎬城。”什麽都沒有阿浩重要。
韓建明道:“老太爺,就算你現在回鎬城也已經遲了……”
話沒說完,霍長青就暴跳如雷地罵道:“什麽叫我回鎬城遲了?阿浩也是你的親外甥,你怎麽能咒他?”幾個孩子,霍長青最喜歡的就是浩哥兒,對他也寄予了厚望。他哪能聽到阿浩不好的消息。
韓建明苦笑道:“老太爺,你也說了阿浩是我的外甥,我怎麽可能咒他不好呢?我的意思是說阿浩從發病到現在已經九天了,再過兩天他就能度過危險期,你現在趕回去也幫不上忙。”他剛聽到這個消息,急得内火都出來了。
這還像人話,霍長青神色稍緩:“就算幫不上忙我也要回去。沒看到阿浩好好的,我不放心。”
韓建明說道:“老太爺,你年歲大了,這金陵離鎬城千裏之遠。什麽都沒準備急急忙忙上路,萬一路上出什麽意外怎麽辦?到時王爺不僅要擔心阿浩,也還要擔心你了。”
霍長青知道韓建明說得在理,他現在的年歲根本不能趕夜路,一晚上沒休息好第二天就沒精神。不過,他也不想多停留:“你去安排,我明早回去。”一個晚上,足夠做準備了。
韓建明知道霍長青已經做了退讓,點頭答應了:“好。”
霍長青想起餘新,說道:“過些日子霍妍也要回鎬城,到時候你送了餘新跟她一起走。”霍妍身體不好走得不快,餘新跟着她回去正合适。
韓建明自然不會拒絕。
睿哥兒三兄弟的信件在第二日早膳過後送到了玉熙的手中。玉熙先拆了睿哥兒的信,然後念給浩哥兒聽。
念完三兄弟的信件以後,玉熙輕聲說道:“阿浩,爹娘跟睿哥兒他們都在擔心你。阿浩,你一定要快快醒來,知道嗎?”
佟芳端了飯菜進屋,放在玉熙旁邊說道:“王妃,你吃點東西吧!”
玉熙搖頭說道:“先放一邊,我沒胃口。”浩哥兒到了生死關頭,她什麽都吃不下。
佟芳苦勸道:“王妃,世子爺若是醒過來看到你這樣肯定會非常難過的。王妃,就算爲了世子爺,你也要吃點呀!”見玉熙不動,佟芳又道:“王妃,世子爺退燒以後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簡大夫說若是沒照料好還是會落下後遺症的。王妃,你若是倒下了到時候就不能再照顧世子爺了。”這段時間爲了勸玉熙休息跟吃東西,佟芳真的是什麽招都用上了。而這幾天說的話,比她以前一年說得都多了。
玉熙嗯了一聲道:“給我盛碗湯來吧!”飯是吃不下的,喝點湯還可以。
雲擎也一樣擔心,都沒心理處理政務了。雲擎跟許武說道:“這都第十天了,爲什麽阿浩還昏迷不醒?”昨天雲擎隻睡了兩個時辰,之後的時間一直在處理政務,一直忙到現在。
許武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許大牛走近前,小聲地說道:“王爺,譚大人求見。”譚拓跟着雲擎忙到下半夜才去休息的。對于雲擎的回歸,譚拓是最高興地。天知道這些日子他是如何的提心吊膽。如今雲擎回來,他終于可以不用擔這重擔。
許武見雲擎不想見譚拓,說道:“王爺,我知道你着急,可這些正事也不能耽擱了!否則,王妃知道以後也不能安心照料世子爺。”其實這會在玉熙心中什麽都比不上兒子重要了。外面就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會管的。不過這話,對雲擎來說很有效。
雲擎按捺住心中的焦慮,召見了譚拓,然後又跟其他幾個大臣商議了政事。
臨近中午,玉熙又摸了下浩哥兒的額頭。這個動作,每天不知道要做多少回了。不過這次,卻是玉熙最高興的一回:“簡大夫,快叫簡大夫過來。”
簡大夫就在隔壁的屋子裏配藥,就算世子爺醒來還得有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這段時間,也是不能馬虎的。
聽到叫聲,簡大夫忙放下手裏的藥材進了卧房。
玉熙這會是又驚又喜且帶着一絲忐忑,這種心情複雜之極:“簡大夫,你快來看看,阿浩退燒了。”
簡大夫看過以後,微微點頭道:“是,世子爺退燒了。”這段時間玉熙對浩哥兒的照料他可是都看在眼裏。外面傳聞玉熙狠辣冷血,接觸過後才知道那些傳聞有多離譜。一個能對兒子如此慈愛的母親,又怎麽可能是狠辣冷血之人呢!
佟芳雙手合十,念叨着:“阿彌陀佛,老天保佑。”這幾天王妃是不眠不休的,再這樣下去世子爺沒事王妃得先倒下了。
玉熙望着浩哥兒說道:“現在就等阿浩醒來了。”醒過來,危險才真正過去。
簡大夫提醒玉熙說道:“王妃,接下來是結痂期,這個時間會比較長,一般要十天左右。王妃,雖然說結痂期沒有性命危險,但因爲結痂的時候瘙癢難忍,很多人就忍不住去抓,一抓就會落疤。所以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不能讓世子爺用抓。”若是身上還好些,若是抓破了臉上的疱疹那可會毀容的。
玉熙點頭道:“我會照顧好阿浩,不會讓他抓傷口的。”
坐的時間太長,腿都麻了,起身的時候玉熙的腿都在發抖。佟芳扶着她說道:“王妃,你去休息下吧!”
玉熙搖頭說道:“我餓了,你去拿點吃的過來。”浩哥兒的燒退了,她也有食欲了。
等佟芳轉身時,玉熙又道:“将世子爺退燒的消息告訴王爺,讓他别擔心。”燒退了,相信浩哥兒很快就會醒來的。
佟芳點頭說道:“好。”
雲擎聽到浩哥兒退了燒已經沒有性命危險,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
許武也終于露出了笑容:“我就說世子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許大牛在旁嘀咕着,這分明是我說的好不好哇。
雲擎問了許大牛道:“大夫可有說世子爺什麽時候能痊愈?”浩哥兒雖然沒性命危險,但在痊愈之前,他還是見不到兒子。
許大牛道:“佟姑姑說大概還要十天左右世子爺才能痊愈。”隻要沒有性命危險,十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跟雲擎說。
雲擎皺了下眉頭,不過他也知道這病是急不得的:“王妃怎麽樣,可還好?”
許大牛這個傳話的人還是挺靠譜的:“世子爺退燒後,王妃就吩咐佟姑姑端了吃的進去。王爺不用擔心,爲了世子爺王妃也會照顧好自己的。”
雲擎嗯了一聲後就沒在說話,低頭繼續批閱奏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