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跟着孟老先生學習,非常投入。等下課以後,她才知道雲擎回來了。自五日前孟老先生抵達後,柳兒所有的空閑時間多用來練琴了,端的癡迷。所以她也沒怪罪丫鬟沒告訴她,隻急急忙忙換了衣裳就往主院去。。
到門口,柳兒就聽到棗棗洪亮的聲音。姐妹感情一直都很好,這分開一個多月也怪想念的,柳兒的腳步都不由加快了。
棗棗一看到柳兒就不滿地說道:“二妹,怎麽這麽長時間你一點都沒長呀?”
柳兒也不生氣,笑吟吟地說道:“大姐,你才離家一個多月,我長高了你也看不出來。”一個月沒長高,不是很正常的嘛!她又不是剛出生的娃娃,見風長。
棗棗望着浩哥兒幾個道:“阿浩跟阿睿他們都長高了不少,就你一點都沒變。”
柳兒笑着說道;“你光說我,你這一個多月不也沒長高?”以前她覺得姑娘家就該笑不露齒,也不能說太多的話。可後來發現若她這樣做,會讓棗棗跟四個弟弟越發疏離的。意識到這個錯誤,柳兒就努力改變自己。
軒哥兒嘀咕道:“娘怎麽還沒過來?”今天是一家團圓的日子,娘有什麽事非得弄到這麽晚了。
雲擎耳朵尖,聽到這話說道:“你們要是餓了就先吃。”
浩哥兒朝着半夏說道:“你去看看,娘是不是被什麽事給絆住腳了。”今日是一家團圓的日子,她娘就算還在生爹的氣,也不會故意不出現。心裏不舒服,
半夏剛到院子,就見玉熙從外面走了進來。棗棗像一隻蝴蝶似的飛過去,抱着玉熙叫道:“娘。”
玉熙拍着棗棗的後背笑罵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娘撒嬌,也不害臊。”
棗棗可一點都不覺得害臊,笑眯眯地說道:“娘,可是你自己說的,不管我多大,在你眼中我都是孩子呢!”
玉熙笑得不行:“怎麽我跟你說了那麽多,你就記住這些沒用的呢?”
棗棗放開玉熙,挽着她的胳膊說道:“娘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裏呢!”
知兒莫如母了,玉熙好笑道:“你就哄娘吧!我還不知道你,不中聽的話你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或者壓根不入耳。
看着母女兩人和樂融融的,再想着棗棗這段時間對自己的冷嘲熱諷,雲擎不得不感歎,棗棗不是不貼心,不過她貼心的對象不是自己罷了。
軒哥兒小聲說道:“娘,可以開飯了吧?我都餓了。”說完還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每天下午的訓練還不很耗體力的,哪怕中間有糕點吃三胞胎還是早早就餓了。隻是睿哥兒跟佑哥兒忍住不說,軒哥兒忍耐力差點。
玉熙笑着道:“讓他們上菜吧!”一般她若是沒準時過來,三胞胎都會先吃的。今天,估計是雲擎不準了。
晚上的飯菜非常豐盛,棗棗看到桌子上的菜樂得合不攏嘴,先夾了一塊紅燒肉。吃完後,棗棗道:“在江南,最想念的就是白媽媽做的菜了?”
睿哥兒咦了一聲問道:“我聽說江南很多好吃的,江南菜也天下有名,你怎麽還想念白媽媽做的吃的?”
棗棗擺擺手說道:“别說了,他們那菜吃一兩餐還成,吃多了就膩。還是家裏的飯菜最好吃了。”
這話就連柳兒聽了都覺得稀奇:“這話怎麽說的?怎麽吃多了就膩了呢?”
棗棗搖搖頭說道:“那邊的菜都偏甜,我又不喜歡吃甜。”酸酸甜甜的,吃一兩餐覺得稀奇,可吃多了就不好吃了。
睿哥兒覺得很稀奇,說道:“做菜還放糖呀?那跟吃糕點有什麽區别?”
玉熙莞爾,說道:“江南的菜會用醬、鹵等多種調料,這些調料會讓人覺得甜,并不是說做菜的時候會放糖。不過江南菜非常講究,注重精緻跟清爽純粹。”
棗棗一臉驚歎:“江南的菜,确實做得很精緻,有時候我都舍不得下筷子了。娘,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就她所知,她娘可沒去過江南。
玉熙笑着道:“隻要有心就知道了。”這又不是什麽機密,稍微留心就曉得了。
浩哥兒也覺得很稀奇,問道:“娘,那我們這邊的菜呢?跟江南菜有什麽不一樣?”他娘就跟一本書似的,什麽都知道。
玉熙道:“江南是魚米之鄉,物産豐富,特别是果蔬種類繁多,所以他們注重清爽純粹。而西北這邊因爲氣候關系,果蔬很少,主要是以牛羊肉爲主山珍野味爲輔,所以口味就比較重。”
棗棗好奇地說道:“娘,你又不是江南的人,爲什麽你平日吃的也那般清淡。”
佑哥兒聽到這話忍不住說道:“大姐,清淡跟清爽不是一回事。”
雲擎總算逮着話說了,朝着棗棗說道:“讓你平日多念點書你不願意,現在連弟弟都比不上了。”
棗棗狠狠地瞪了一眼佑哥兒,吓得佑哥兒将腦袋往裏縮了縮。
玉熙輕笑道:“娘不是江南人,但少食清淡乃是養生之道。”玉熙每頓飯都是吃六七分飽,吃得也比較清淡。晚上基本都是吃的蔬菜,肉吃得很少,倒是早上吃得很豐盛。
軒哥兒有些疑惑地問道:“娘,這話你沒跟我們說過呢!”他還是第一次聽玉熙說這話呢!
棗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說道:“三弟,你現在才六歲,就要開始養生呀?”讓她不吃肉,不等于要她命嘛!
軒哥兒有些不好意思。
玉熙則是笑着說道:“你們現在正在長身體,要多吃才能長得高長得好。等到了二十歲以後,就要開始注意了。”
軒哥兒将這話牢記在心頭,不過等看到雲擎碗裏不是羊肉就是魚的,又忍不住問道:“娘,爲什麽你吃那麽清淡,爹碗裏都是肉呢?”
雲擎是個肉食動物,讓他吃青菜不吃肉,還不如讓他别吃飯了!
玉熙在雲擎之前開口說道:“你爹跟娘不一樣,他每天練功消耗大,隻吃青菜不吃肉身體受不了。”
棗棗了一聲道:“難怪娘從沒說過不準我吃肉了。”玉熙是從沒限制棗棗吃肉,不過她要求棗棗也适當吃蔬菜。
飯桌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非常熱鬧。雲擎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插不上嘴。
吃完飯,睿哥兒就圍上他說道:“爹,跟我說說你是如何打下江南的?師傅說你運籌千裏之外,以五十萬兵馬就将于寶嘉的百萬大軍打得落花流水!”父親在孩子心中原本就是英雄一般的存在,加上窦師傅經常在孩子面前說雲擎過往的光榮史,導緻在睿哥兒心目中天下再沒比他爹更厲害的人。
除了柳兒對這個不感興趣,棗棗跟浩哥兒幾個也是一臉期盼地看着雲擎。
雲擎則是望着玉熙。
玉熙對于孩子要聽打仗的事是樂見其成的,耳濡目染聽得多了看得多了,眼界就會放寬。玉熙颔首,柔聲說道:“孩子們想知道你就說給他們聽,也讓他們知道這行軍打仗的不易。”玉熙的意思很明顯,得讓孩子知道勝仗不是那麽容易打的,這中間的兇險與艱難也得讓他們了解。
雲擎見玉熙不再冷冰冰的,心頭松了一口氣。哪怕他知道玉熙是看在孩子面上才給他好臉色,但這也算是一個好的開始了。
孩子圍着雲擎聽他說打仗的事。玉熙則捧着一本書坐在旁邊看。場面,非常溫馨。
講了半個多時辰,玉熙放下手中的書,朝着一幹人說道:“你們該回去做功課了。”
睿哥兒急了,說道:“娘,還沒聽完呢!”這正聽到精彩部分呢,現在讓他回去也沒心思做功課呢!
玉熙可沒那麽好說話:“想要知道後續,明日讓你爹繼續講,現在必須回去做功課。”
雲擎自然是順着玉熙的意了:“回去吧!想聽下面的,明日再講。”
柳兒不喜歡打仗的事,不過剛才也聽得津津有味。
佑哥兒也很想聽,抱着玉熙撒嬌道:“娘,等我們聽完再去寫課業好不好。”
玉熙搖頭說道:“這事沒的商量。”有一就有二,所以絕對不能破例。
見玉熙态度堅決,浩哥兒站起來說道:“娘,那我回去了。”他娘決定的事,可不是能輕易改變的。
棗棗雖然遺憾,但也知道他娘說一不二,所以也非常爽快地站起來朝着柳兒說道:“我們一起走吧!”兩人離得不近,但是在一個方向。
睿哥兒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很是幽怨地看着棗棗跟浩哥兒。不過胳膊拗不過大腿,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回去寫功課了。
走在路上,棗棗問了柳兒:“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娘可還好?”
柳兒點頭說道:“跟平常一樣。”
棗棗側着頭望着柳兒,說道:“真的?”
柳兒聽出了棗棗言語之中的懷疑,笑着說道:“這事是一場誤會後,娘知道後自然就不生氣了。”
連她的信娘都不願意回,哪能不生氣。棗棗張了張嘴,不過到嘴邊的話最終吞回去了:“那孟老先生怎麽樣?你可還滿意?”
柳兒笑容滿面地說道:“孟老先生非常厲害,幾句話都能讓我茅塞頓開。”對于孟老先生,她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其實陳先生當初的建議是對的。柳怡琴是彈得不錯但是她沒帶過學生,她教柳兒肯定會有很多不足。而孟老先生卻不一樣,他教了五個學生,非常有經驗。教柳兒,自然也是得心應手了。
棗棗笑着道:“那就好,不枉費了爹的一番心意。”他爹給阿浩尋先生,到現在都沒尋到合乎心意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棗棗坐在椅子上,面露憂慮。
秋荷問道:“大郡主,你這是怎麽了?”郡主這模樣可是非常罕有了。
棗棗說道:“今天娘的态度很奇怪,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她娘若是發一頓脾氣罵他爹或者大吵一架,這事很快就過去了。可她娘卻非常平靜,越是這樣她心頭越不安。不過棗棗知道玉熙的性子,不會允許她插手這件事的,否則會更加生氣。
秋荷伺候棗棗這麽多年,自然知道她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郡主多想了,王爺跟王妃這麽多年夫妻能有什麽事?”
棗棗想想,覺得秋荷說得很有道理:“可能是我多想了。”有她們姐弟六人在,娘也不會跟爹鬧翻的。
秋荷道:“大郡主,你該休息了。”這幾天因爲王爺急着趕路,大郡主都沒睡好。
棗棗嗯了一聲道:“是得睡了。”剛才聽得入迷,現在事落了,困意就上來了。
爬上床,沒多會棗棗就睡着了。
等孩子一出去屋子就剩下夫妻兩人時,雲擎走過去想拉玉熙的手,卻不料玉熙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
雲擎見玉熙神色冷漠,心頭一緊,說道:“玉熙,柳氏的事是我思慮不周,你生氣是該的。隻是,别氣壞了身體。”
玉熙沒有說話,而是走到床前從枕頭底下取出兩張紙。玉熙将兩張紙遞給雲擎說道:“你若是不反對,就将他簽了吧!”
雲擎忙将兩張紙接過來,一看到頂端碩大的‘和離書’三個字,雲擎都覺得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了。
玉熙神色很平靜,朝着雲擎說道:“棗棗跟浩哥兒還有柳兒他們都大了也懂事了,我也放心。隻睿哥兒三兄弟正是調皮的時候,特别是佑哥兒性子頑劣,你以後忙起來也沒時間教他們。我想将他們帶在身邊教導,等過兩年再讓他們回來。”玉熙說這話的時候不悲不喜,臉上不露一點情緒。
雲擎回過神來,心頭一緊,忙走上前問道:“你要去哪?”
玉熙淡淡地說道:“和離以後,我就住到鄉下莊子上去。”
雲擎沖上前,玉熙卻往後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道:“别碰我。”
望着玉熙眼中不加掩飾的厭惡,雲擎仿若掉入冰窟之中,血液好似一下就全都給凝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