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高挂在半空之中，夜靜得連腳步聲都顯得特别的清晰。
這麽晚了，如意院也關門了，阿千用力敲着如意院的大門。守門的婆子原本還有不滿，等見到披着黑色貂皮鬥篷的燕無雙，什麽不滿都沒有了。
玉辰覺很淺，敲門聲一響她就醒了。這個時候能過來的，除了燕無雙再沒有其他人了。玉辰忙起來，剛穿好衣服燕無雙就走了進來。玉辰忙蹲下神福了一禮：“王爺。”
燕無雙一臉的疲憊，走到床邊就倒下，說道：“去給我打水來。”這兩天一直在追查獵鷹，結果連獵鷹的影子都沒查到。
玉辰柔聲說道：“王爺，我讓樂兒給你按一按吧!這樣睡起來容易些。”玉辰也經常讓樂兒給她按摩。
燕無雙說道：“你來。”自從香夫人身邊的梨花刺殺了孟年，燕無雙更不會随意讓人近身了。不過對玉辰他還是信任的，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阿赤跟阿寶也危險了。隻看這一點，韓玉辰就不會對他不利。
玉辰知道燕無雙的顧忌，說道：“王爺吃了東西沒有？”見燕無雙搖頭，玉辰道：“我讓桂嬷嬷給王爺下碗面，王爺看可成？”晚上做飯炒菜太興師動衆了，下面比較快了。
燕無雙點頭道：“你看着辦吧！”
玉辰爬上床，一邊給燕無雙按摩一邊問道：“王爺，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聽說前兩天死了不少人。”這些人不是手握兵權的将領就是握有實權的重臣，所以外面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燕無雙眯着眼睛說道：“這是韓玉熙在爲柳氏的事報複我跟于春昊呢！”于春昊估計也沒想到，他弄出來的這個美人計會讓他将命給搭進去。
玉辰的手頓住了，不相信地問道：“王爺的意思，前天的事是玉熙的手筆？怎麽可能？”雖然被暗殺的隻幾個人，可爲此死的人卻不在少數。外面她不清楚，可隻燕王府就死了三十多人，所以玉辰真的不敢相信，害死那麽多人的罪魁禍首竟然是玉熙。
燕無雙眼睛都沒睜開，隻是淡淡地問道：“怎麽？你覺得我在騙你？”玉辰不相信很正常，哪怕她當過皇後，也不過是窩在後宅的婦人。
玉辰又不傻，這種事燕無雙完全沒必要騙她的：“不是，我隻是覺得玉熙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記得以前在韓家的時候，丫鬟做錯事她都不會嚴懲。我當時還覺得她太良善，這性子容易被人欺負了。”
燕無雙睜開眼睛，轉而又閉上了：“人都是會變的。韓玉熙已經不再是韓家的姑娘，她現在是大半個江山的掌權者。”韓玉熙早就不是什麽良善之人，不過這次的手筆讓燕無雙有些意外是真的。他沒想到，柳氏的事會讓韓玉熙如此暴怒。
玉辰沉默了下說道：“也許吧！畢竟我已經十多年沒見她了。十多年，足以改變一個人了。”說完，她又繼續給燕無雙按摩了。
燕無雙說道：“我記得當初沁芯公主看上了陳然，宋貴妃爲了踢開韓玉熙這塊絆腳石就要下手除了她。當時韓玉熙是怎麽逃脫宋貴妃的毒手？”這事他并沒有查到。
玉辰搖頭說道：“這個我并不清楚。”要說起來，玉熙的轉變很可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這事在當初也算是隐秘，知道的人很少，燕無雙了解得也不多，所以玉辰這般說，他也沒有懷疑。
桂嬷嬷在外說道：“王爺，娘娘，雞絲面好了，可以吃了。”
玉辰望着已經睡着的燕無雙，将他的頭輕輕放下，自己走下床。平日一點聲響都會将燕無雙驚動，今天這麽大的動作都沒醒，可見這幾日是真累壞了。
桂嬷嬷見隻玉辰出來，輕聲道：“王爺睡着了？”見玉辰點頭，她吩咐了侍香将面端下去。
見玉辰臉色有些發白，桂嬷嬷壓低聲音問道：“娘娘，怎麽了？是不是王爺又說了什麽呀？”都不明白燕無雙道地想什麽呢？時不時就弄出點事來，不僅讓玉辰心驚膽顫，就連她也時刻提着心。桂嬷嬷以前是很希望燕無雙來如意院的，可是現在想法也改變了。
玉辰嗯了一聲道：“王爺說了玉熙做的一些事。”
桂嬷嬷歎了一口氣說道：“王爺怎麽總跟你說她的事呀？”
玉辰想起燕無雙說的事打了一個冷顫，說道：“京城最近腥風血雨，這一切都是玉熙的手筆。”沒想到玉熙竟然會變成如此狠辣，完全不将人命當回事了。
桂嬷嬷有些意外：“你說這幾天的事都是韓玉熙弄出來的？”京城這幾天，死了好幾百人了，現在外面是人心惶惶。
玉辰點頭道：“王爺親口說的，應該不會有假。”想起在韓家時的玉熙，再對照現在，簡直不敢相信是同一個人。
桂嬷嬷不解地問道：“她爲什麽會掀起這場風浪來？”她在玉熙小的時候，就認爲玉熙是心機深沉之人。這樣的人，不可能會是良善之輩，所以韓玉熙殺再多的人，她都不覺得意外。
玉辰有些不能理解：“王爺說是因爲柳氏的事，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算玉熙因爲柳氏的事着惱，要發洩也該朝着雲擎才是，爲何會沖着他們王爺跟王爺的下屬。其他不說，那些下屬是無辜的。
桂嬷嬷沉默了下說道：“娘娘，這是韓玉熙跟王爺在鬥法，我們也插不上手！”桂嬷嬷覺得，她們最好當不知道這事。
玉辰臉色有些複雜地說道：“王爺在玉熙手上，從沒讨過一分便宜。”頓了一下，玉辰以蚊子似的聲音說道：“你說，若是玉熙嫁的是王爺，你覺得會怎麽樣？”
桂嬷嬷面露驚悚：“娘娘在胡說什麽？這種事也是能假設的？”
玉辰道：“雖然玉熙跟王爺的敵人，但王爺對玉熙是欣賞敬佩的。而這些年，王爺對玉熙的關注，就連香夫人都比不上。”她不是嫉妒，隻是實話實說。
桂嬷嬷道：“韓玉熙是王爺最大的敵人，王爺會時刻關注她很正常。娘娘可不能爲此就胡思亂想了。”竟然會懷疑王爺對韓玉熙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可不是胡思亂想。
玉辰重重歎了一聲道：“也許真是我多想了吧！”也許是她在嫉妒，嫉妒玉熙可以跟燕無雙抗衡。而她，隻能屈服在燕無雙的淫威之下。
第二天，燕無雙收到了西北跟江南那邊傳回來的消息。江南跟西北那邊情報人員死傷近半，情報系統遭到嚴重的破壞，
玉熙自己很惜命，所以也不願枉造殺孽，所以都是秉承着不牽連無辜的原則行事。可這次玉熙卻是下令，甯願錯殺也不放過。拔蘿蔔帶坑，牽出了很多的人。
燕無雙看着這些消息，說道：“沒想到，這次柳氏的事竟然讓韓玉熙爆出了真正的實力。”韓玉熙掌權這些年，雖然也殺過一些人，但她對内對外的處事态度其實都非常溫和。時間一長，導緻了很多人都産生了一種錯覺，認爲韓玉熙隻是幫雲擎代爲管理政務，其實并沒有實權。當然，燕無雙可可沒這麽認爲。
隻剩下一隻手的孟年聽到這話，說道：“王爺的意思是，韓玉熙做下的這些事并沒有經過雲擎的同意？”燕無雙讓孟年好好休息，可自認爲沒有大妨礙的孟年不願意躺在床上，執意要參與這件事。
燕無雙點了下頭。
正在這個時候，阿千在外說道：“王爺，遼東急件。”
孟年有些奇怪，遼東現在是休戰時期，按理來說應該沒有重要的事。
燕無雙看完遼東送來的信，臉色五彩斑斓：“遼東儲存的六十萬石糧食，被一把火給燒沒了。”這六十萬石糧食，是遼東軍過冬的口糧。當然，這隻是其中一部分。不過失去了江南的糧食供應，他們現在糧草很緊張，要再湊六十萬石糧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孟年面露驚懼，說道：“這難道也是韓玉熙的手筆？”這些年不管他們如何鬥，韓玉熙跟雲擎都沒在遼東鬧出過任何事。卻沒想到，韓玉熙是不動則已，一動就掐他們的喉嚨了。燒了這六十萬石糧食，朝廷肯定要補了。可糧食就那麽多，再從京城調六十萬石糧食到遼東，到時候勢必會造成糧食緊張的局面。民以食爲天，沒了糧食，民心如何能穩。
燕無雙很快平靜下來，将急件放到旁邊說道：“我擔心，這些天發生的事隻是一個開始。”
孟年問道：“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燕無雙說道：“這些年，韓玉熙一直都沒動遼東是因爲雲擎不許。雲擎骨子裏就是一個将軍，一個守衛疆域保護百姓的将軍。動了遼東，到時候最先受害的就是百姓。可是現在，韓玉熙卻破了戒。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就再刹不住了。”
孟年沉思了下說道：“王爺的意思是雲擎再鉗制不住韓玉熙了？”
燕無雙就是這個意思：“很多人都說韓玉熙是一個良善寬厚之人，其實這話大錯特錯，真正良善寬厚的人是雲擎不是韓玉熙。”雖然雲擎殺了很多人，但他從不濫殺無辜，殺的也都是該殺之人。而韓玉熙，卻是能下狠手，除掉所有阻礙了她路的人。
孟年想了下說道：“雲擎手握兵權，要壓制韓玉熙還是很容易的。”
燕無雙道：“雲擎也不是傻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将柳氏送走。所以他不會跟韓玉熙相争的，而柳氏的事又是他理虧。就算韓玉熙做的事不順他意，他心裏不高興也不會能說什麽。而有一就有二，時間一長，話語權就在韓玉熙手中了。”
孟年愕然：“按照王爺的說法，柳氏的事對韓玉熙反倒是好事了？”
燕無雙将雙手撐在桌子上，說道：“審時度勢化不利爲有利，這就是韓玉熙的本事。”而要做到這一切，就需要冷靜的頭腦跟超強的能力與忍耐力，以及長遠的目光。韓玉熙這次，讓燕無雙都有些心驚。
孟年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燕無雙搖頭說道：“隻能靜觀其變了。”要想絕後患弄死韓玉熙最好。可惜這個女人命太硬了，怎麽都死不了。
孟年有些後悔，說道：“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阻止于春昊了。沒了柳氏，也不會有現在的事了。”
燕無雙搖頭說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與一母，可這公母也還要分個大小呢！韓玉熙是不會甘願做那個小的。”以韓玉熙的性子，沒有柳氏的事，總有一****也會想辦法将雲擎壓下去成爲最高的掌權者。
知道燕無雙所想，孟年說道：“可到底，韓玉熙這隻母老虎是被我們給驚醒了。”韓玉熙嫁給雲擎這些年，從沒跟雲擎吵過架，是因爲她凡事都依着順着雲擎，就算政務有不合也都是以雲擎的意見爲主。可這次的事，韓玉熙并沒跟雲擎通氣。
燕無雙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阿千見孟年走出來，這才進屋跟燕無雙回禀道：“王爺，香夫人求見王爺。”自梨花的事出來以後，燕無雙就沒在見香夫人。雖然香夫人不是主使，但梨花的事她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燕無雙有些厭煩，說道：“讓她滾回去。”以前香夫人使使小性子，跟其他姬妾争風吃醋，他也不當回事。可是梨花事出後燕無雙才知道，香夫人在他面前純真嬌俏的模樣全都是裝的。其實燕無雙之前未必不知道香夫人早不再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了，隻是沒有将那層面紗剝開，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在阿千轉身時，燕無雙說道：“讓她好好呆在院子裏反省。”這是要軟禁香夫人的節奏了。
阿千點頭到：“是，王爺。”
很快，外面就傳來一陣哭聲。不過哭聲很快就沒有了，院子也恢複了平靜。
燕無雙低低地說道：“阿莞，是我錯了，她終究不是你。”他的阿莞是世上最善良可愛的姑娘，豈是香氏能比得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