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奎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
肖氏看到他睜開眼睛，驚喜交加：“老爺，你醒了？”肖氏從鐵奎昏迷後就開始守着他，一直到現在都沒合眼。
鐵奎望着肖氏，故意問道：“我這是怎麽了？”其實他生病，是有意爲之的。不過當初是迫不得已将真實身份告訴肖氏，但很多事卻還是不敢告訴肖氏。肖氏是一介女流之輩，承受力不強，怕她知道燕無雙對自己起了疑心會亂了分寸。
肖氏紅着眼圈說道：“老爺，你喝酒引起傷勢複發。幸好發現及時，要不然就有性命危險了。”這絕對不是肖氏危言聳聽，而是太醫的話。
鐵奎勉強一笑：“我沒那麽容易死的。”他還沒等到認祖歸宗的那一日，怎麽可能就這麽死去呢？
肖氏從丫鬟手中接過人參粥，舀了調羹吹了下說道：“老爺，先吃點東西。”鐵奎這次傷了元氣，太醫說需要好好修養，要不然，于壽命有礙。
喝完一碗人參粥，鐵奎說道：“去讓叫阿同過來，我有話跟他說。”這次不惜自傷其身，也是無奈之舉。
肖氏溫順地應道：“我這就去。”
鍾善同進屋，見鐵奎氣色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心頭稍安：“老爺，既然不能喝酒，爲何還要跟仇将軍喝那麽多酒？”鐵奎行事非常有分寸，所以這次鍾善同覺得事情沒面上那麽簡單。
鐵奎說道：“這次我甩開追兵，燕無雙對我起了疑心。如今我傷勢複發，正好可以在家休養一段時間。”
鍾善同吓了一大跳，不過很快皺起了眉頭：“奎子，你死裏逃生燕無雙該安撫你才對，怎麽還起了疑心呢？”
鐵奎面露冷笑說道：“崔默沒帶追兵追殺我們，要不然我肯定不可能回到京城的。燕無雙估計就是因爲這樣才懷疑我的。”
鍾善同聽到這話壓低聲音說道：“奎子，那是否真是杜峥跟崔默有意放了你呢？”
鐵奎搖頭說道：“不會的。若是他們有意放過我就不會派兵追捕了。若不是正好我屬下知道有條小路，我就被抓了。”雲擎有一條規定，對于投降的将領，除非是罪大惡極之人，否則都不會殺死。鐵奎雖然好财了一些，但卻并沒做傷天害理的事。他若被抓，隻要投降，就不會有性命危險。
說完，鐵奎面露譏諷：“我安然逃脫敵人的追捕，回京後卻要遭到燕無雙的懷疑，若是讓其他将領知道不知道會怎麽想。”
鍾善同遲疑了一下說道：“那這段時間，我們是不是不能再跟那邊聯系了？”
鐵奎搖頭說道：“以燕無雙的性子，現在府裏府外定然布滿了他的眼線。”這段時間，他就在府裏安心養傷，什麽都不做。
鍾善同忍不住歎了一聲說道：“奎子，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鐵奎聽到這話倒是笑了下，以蚊子似的聲音說道：“西北軍勢如破竹，江南很快就會被雲擎攻占。最多三年，雲擎跟玉熙就能統一南方。”南方收服了，夫妻兩人的目标定然就是京城了。
鍾善同覺得現在他們每一日都是活在刀刃上：“那也還需要四五年的時間。”
鐵奎笑了下說道：“已經比預期的要少很多了。”他之前預期雲擎跟玉熙需要十年才能統一南方，現在瞧着能縮短了一半時間。
兄弟兩人正說着話，就聽到外面小厮回禀道：“老爺，仇将軍過來看望你了。”
仇大山知道鐵奎因爲喝酒導緻傷勢複發，非常愧疚。這一得到鐵奎醒來的消息，就急急忙忙趕過來看望了。
監視了鐵奎小半個月，也沒發現有什麽異樣。孟年将情況下了下，然後問道：“王爺，是否撤回一部分人手。”既然什麽都發現不了還讓那麽多人繼續監視鐵奎，完全就是浪費人力。
燕無雙沉默了下說道：“将外圍的人撤掉，另外讓鐵府内的人密切注意鐵奎跟鍾善同的行蹤。”鐵奎不方便辦的事，可能會讓鍾善同去辦的。
孟年點頭道：“嗯。”
阿千在外說道：“王爺，江南有折子送達。”因爲是加急的折子，所以阿千才會打斷兩人的談話。
金陵告急，這是于寶嘉跟于春昊請求朝廷派兵支援金陵的折子。燕無雙看完後将折子扔到一旁，說道：“之前我說派兵鎮守金陵，于寶嘉跟于春昊都不同意，現在求援兵支援金陵？”讓燕無雙派兵鎮守金陵，可不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于春昊跟于寶嘉，還沒那麽傻呢！
雲擎已經兵臨城下，現在他若是派兵去支援，等于讓将士們去送死，這樣虧本的生意他怎麽可能會做。
孟年聽到這話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雲擎占了金陵，下一個目标應該就是錢塘了。錢塘是于寶嘉的老巢，到時候于寶嘉應該會拼命的。”
燕無雙面露嘲諷之色：“拼命又如何？雖然錢塘有五十萬兵力，可他們戰鬥力不行又沒有天險，于寶嘉根本保不住錢塘。”于寶嘉拼命，最多也就是将戰事延長幾天。
話沒談完，前方又有消息送來。燕無雙看完後跟孟年說道：“徐臻攻打潭州失敗，已經折損了近一半的人馬。”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打退徐臻的是宇文南青的兒子宇文鶴。”沒想到，宇文南青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孟年倒是露出驚訝之色：“宇文鶴？我記得宇文南青的長子可不叫宇文鶴。”
難得聽到一個好消息，燕無雙心情好了一些：“這個宇文鶴是宇文南青原配所出之子。”說完，感歎一句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呀！”
孟年有些遺憾地說道：“可惜這樣的英雄太少了。”若是多幾個，那就好了。
燕無雙笑了下說道：“宇文鶴能打退徐臻，确實是有真本事。可雲擎跟韓玉熙肯定會增兵的，宇文鶴能否一直守住潭州還是個未知數？”燕無雙其實心裏清楚，潭州戰事失利并不影響雲擎的整個布局。雲擎接下來要打浙江，之後就是江西跟湖南。宇文鶴打退徐臻隻能保一時平安，卻不可能永保潭州的安全。
孟年說道：“至少這是一個好消息。”潭州的戰事表明西北軍并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這樣，也給了他們下面将領信心，可别将來沒打仗，就先膽寒了。
燕無雙并不是一個樂觀的人，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沒說喪氣話。
徐臻戰敗的消息很快傳到鎬城。玉熙沒覺得徐臻敗在一個年輕人手中有什麽丢臉的。戰場上決定成敗的原因很多，并不以年齡跟經驗來衡量。隻是讓玉熙有些詫異的是她以前都沒聽說過這麽一個人。玉熙問了許武：“宇文南青的兒子宇文鶴你聽說過嗎？”宇文南青是知道的，不過宇文鶴卻是沒聽說過。按道理說這麽厲害的一個人，名氣應該很大才對。
許武搖頭說道：“沒聽說過。不過此人能讓徐臻吃這麽大虧，這人不可小觑。”他們的情報網，比燕無雙的要落後一些。
玉熙想了一下說道：“宇文南青是靠着他妻子厲氏才發迹的，而這些年宇文南青隻厲氏一個妻子，連個妾侍都沒有。而厲氏所生的兒子今年才十六歲，這個宇文鶴卻是有二十三歲。”
許武說道：“既然徐臻說了這個宇文鶴是宇文南青的兒子，那應該不會有錯。”
玉熙搖頭說道：“我若是沒有記錯，宇文南青在娶厲氏之前，在鄉下娶過妻的。而且宇文南青娶厲氏時已經有二十五歲了。”宇文南青出生貧寒，不過他現任妻子厲氏卻是出身潭州的望族。他們打探到的消息是厲氏的兄長看中了宇文南青的才能，做主将厲氏嫁給了宇文南青。事實也證明，厲氏的兄長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許武想了下點頭說道：“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那女子很早就去逝了，所以我們對她的消息知之甚少。”對于已經一個趨勢且無關緊要的人，他們自然不會去過多打探。
玉熙很肯定地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這個宇文鶴可能是宇文南青原配所生之子了。”按照年齡算，也對得上。
許武有些詫異地說道：“王妃，這個宇文鶴既然能重挫徐臻，足見是一個有真本事的人。可我們之前竟然都沒聽說過，這事可就有些奇怪了。”
玉熙笑了下說道：“有什麽奇怪的？厲氏作爲一個女人，肯定不可能讓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搶奪屬于自己孩子的地位。”宇文鶴之前名聲不顯，很顯然是被厲氏給壓制了。可惜有真本事的人，又處于亂世之中，根本壓制不了的。
許武覺得玉熙說得有道理：“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釋爲何我們之前沒聽說過這個宇文鶴了。”
玉熙說道：“讓我們的人查清楚宇文鶴的底細。若是真如我所預料的那般，我們可以借助厲氏的手除掉他。”不爲己用，那就除掉這塊擋路石。
許武說道：“王妃，爲何不派人去勸說宇文鶴，讓宇文鶴爲我們所用？”這樣一個人才，殺了太可惜了。
玉熙搖頭說道：“若宇文鶴真是宇文南青原配所出，那他就是嫡長子。一個嫡長子之前不爲人所知，可想而知那他這些年肯定受了許多的罪。在這種情況下他還願意挺身保住潭州，你覺得能說服得了他？”若換成是她，肯定對宇文南青跟厲氏充滿怨恨。在爲難時刻不落井下石就很道義了，怎麽可能還挺身保下潭州。所以從這事就可以看出，他對宇文南青是有感情的。讓他背叛宇文南青，基本是不可能。
許武聽完玉熙的分析覺得也有道理，想了下說道：“厲氏出手會出手除掉宇文鶴嗎？潭州能保住靠的可是宇文鶴？”
玉熙輕笑道：“女人的想法跟男人不一樣。正因爲潭州是宇文鶴保住的，厲氏才會想要除掉他。”宇文鶴存在一日，那厲氏跟她的孩子就會有性命危險。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玉熙所推測的是對的才成。
許武想想還是覺得很可惜，說道：“王妃，要不讓我們的人去跟宇文鶴接觸下。也許，能說服他投靠我們呢！”如此人才死于婦人之手，實在可惜。
玉熙搖頭說道：“不成。我們的人不能跟宇文鶴有任何的接觸，一旦引起宇文鶴的懷疑讓他有所提防，那就殺不了他了。”說完這話，玉熙望着許武說道：“宇文鶴是有才，可他卻是我們的敵人。你對他心軟，代價可能是成千上萬将士的性命。許武，我們不能拿那麽多人的性命去賭的。”
許武面色一白，一臉愧疚地說道：“王妃說的是，是我着相了。”他隻想着宇文鶴有這樣的軍事才能死了可惜，卻忘記了此人已經要了他們數萬将士的性命了。
玉熙說道：“不說你，我也覺得可惜。”千軍易得一将難求，而這個宇文鶴卻是将帥之才的，隻可惜他們是敵人。
許武定了下神說道：“徐臻折損了近一半的人手，我們應該派兵增援。”隻是應該調派哪裏的人馬過去，這是個問題。
玉熙搖頭說道：“這是王爺該考慮的事。”打仗的事她是不會插手的。若不然，她的決定萬一跟雲擎不同，不僅會讓下面的将領摸不着頭腦，還會給敵人可趁之機。
過了兩天，雲擎的親筆信送達。玉熙看完後立即叫來許武，說道：“王爺有令，讓餘叢帶三萬兵馬前去支援徐臻。”
許武說道：“三萬兵馬，是否太少了一些？”徐臻如今隻剩六萬人馬，再加三萬也隻九萬人馬呢！
玉熙說道：“還要從蜀地調三萬人馬過去。隻要宇文鶴死了，有十二萬人馬應該能将潭州拿下的。”
許武說道：“王妃，這事我們是否先不告訴王爺？我擔心王爺知道後不會答應。”
玉熙搖頭說道：“你多慮了，王爺不會反對的。”雖然她所想的法子有些下作，但是代價卻很小，雲擎身爲主帥肯定會答應。
許武還是有些憂心，不過看玉熙那一臉笃定的樣子，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玉熙笑着說道：“對了，王爺說最多三天他就能将金陵拿下。”
許武也很高興：“按照這個速度，不用三個月王爺就能将整個江南拿下了。”
玉熙倒沒許武那般樂觀：“浙江是于寶嘉的老巢，那裏的仗肯定不會如江蘇這般順的。”她隻希望年底之前能結束這場戰事。
其實雲擎所說三天之内，是保守的說法，這一日天黑之前雲擎就攻破金陵城。
站在城牆上，雲擎眺望着西北的方向，說了一句與戰事完全無關的事：“這個時候，王妃跟浩哥兒他們估計已經用過晚膳了。”
斯伯年笑着說道：“王爺，王妃知道你攻占金陵，肯定會很高興的。”其實不僅雲擎想老婆孩子，他也想了。
雲擎雖然沒再說話，但神色卻輕松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