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府裏,姹紫嫣紅,百花争豔,就連湖水裏的荷花也不逞相讓。那翠綠色的荷葉就像個大圓盤,滾動着精靈似的露珠。層層疊疊的荷葉間有幾朵荷花亭立着,有的已經盛開,有的含苞待放,美不勝收。
玉辰帶着丫鬟站在清荷亭之中,看着被風吹得此起彼伏的荷葉,有些惆怅地說道:“記得每次到這個時節,玉熙都要讓人用荷葉做各種好吃的,現在她就是想吃也沒的吃了。”玉辰會這麽記挂玉熙,也是以前汀雲閣外的荷花盛開時,總會邀請玉熙一起賞荷繪畫。而玉熙對繪畫沒興趣,她就想着怎麽吃,平常這個時候就會做荷葉飯、荷葉粳米粥、荷香魚、荷葉風筝肉、荷葉雞。讓她跟着也一飽口福。
桂嬷嬷這會有事,并沒有跟來,貼身的是侍琴。侍琴笑着說道:“等四姑奶奶回了京城,想吃什麽都有了。”皇帝已經下了聖旨,邊疆大臣的家眷,都要進京。
玉辰沒有應這話,而是将手中的魚食撒在湖水裏。看着那些魚兒争先恐後地搶食,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侍琴看玉辰沒應她的話,猜測到自己剛才的話讓王妃不高興了。再不敢開口了。王妃如今的心思越發難猜,說話都得斟酌着來!
回到後院,桂嬷嬷捧了一杯熱茶過來。玉辰接過手,卻沒喝,眼睛落在手裏的青花纏枝蓮花茶杯上。這茶杯胎薄而着色均勻,圍着杯壁一圈纏枝蓮花,繪制的細膩生動頗見功底,清清透透的:“怎麽換了這麽套茶杯?”之前的那套玉辰喜愛的茶杯,被周琰打碎了一個。這些茶杯都是一整套的,打碎了一個其他就不能再用了。
桂嬷嬷說道:“這套茶杯是王爺送給王妃的。”也是因爲有特殊的意義,桂嬷嬷才将它拿出來用。
聽到這話,玉辰神色淡淡的。
桂嬷嬷有些擔心,自家王妃現在除了世子爺跟郡主,其他時間都花在琴棋書畫上面了,對王爺都淡淡的。她擔心長此以往,夫妻感情會出現裂痕。雖然說自家王妃傾國傾城,可這天下各色美人多得很,王爺根本不愁美人相伴。
玉辰知道桂嬷嬷的擔心,笑了一下,說道:“王爺在孝期,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守孝期之内皇帝跟太後肯定不會再賜美人,至于說府邸裏的美人,王爺都不在府邸裏,也是擺設。再者,就算王爺寵幸他們,在這兩年也不會讓他們懷胎,所以真沒什麽可擔心得。
桂嬷嬷感覺玉辰今天怪怪的,出了屋子找了侍琴問道:“今日是否發生什麽事?”感覺今日夫人的情緒,特别不好。
侍琴将在玉辰在亭子裏得事說了一邊。
桂嬷嬷苦笑了一下,自家王妃樣樣都比四姑奶奶出色,而且一直以來都是順風順水,隻是跟四姑奶奶比起來卻差了一樣。那就是雲擎對四姑奶奶一心一意,這一心一意可不像王爺那般隻是嘴上說說,雲擎那可是付諸實際行動的。
回了屋,見玉辰不在,一問才知道王妃去了畫房作畫了。桂嬷嬷悠悠地歎了一口氣。,人最怕有對比,若是沒有四姑奶奶的例子,自家王妃心裏肯定沒這麽酸澀,畢竟京城的那些貴婦都是這般過的。
正感歎着,就看到敬王回來了。桂嬷嬷朝前福了一禮,說道:“王爺,王妃正在畫房裏作畫。”
敬王嗯了一聲,疲憊地坐在核桃木嵌螺钿理石的羅漢榻上,拿着團花如意軟墊放在背後,靠在榻上。
桂嬷嬷見此情況,忙進了畫房,朝着正認真作畫的玉辰說道:“王妃,王爺回來了,一臉的疲憊之色。”朝堂上的事,千頭萬緒,作爲臂膀的敬王,現在也是忙得團團轉。
玉辰進屋子,就發現敬王睡着了。這得累成什麽樣,才能一坐下就能睡着。玉辰拿了一件薄被給敬王蓋好,走出了屋,叫來了敬王的貼身随從,問道:“王爺是否昨晚沒睡好?”
随從說道:“王爺這幾天,每日都隻睡一兩個時辰。”事情太多,皇帝對其他人又不信任,所以敬王忙得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玉辰神色不大好看,但她也沒有多問。敬王不願意跟她說朝堂上的事,她自然不會去做敬王不喜的事,至少面上不會做。
敬王也沒睡多久,因爲皇帝召見,玉辰不想叫醒他都不成。玉辰給敬王整理衣服,說道:“王爺,你可要顧好身體。”敬王可是王府的頂梁柱,若是敬王有個差池,一家老小可就沒依靠了。
敬王将手放在玉辰潔白如玉的臉龐,輕笑道:“放心,我會顧好自己的。”将嬌妻冷落在家,他心裏也有愧疚。
玉辰将敬王伸出的手握在手心,柔聲說道:“琰兒跟暇兒我會照顧好的,家裏的事你不用擔心。”在敬王面前,玉辰可是一個溫柔賢淑,時刻記挂這丈夫的好妻子。
等敬王走後,玉辰才問道:“去問問,朝堂又發生什麽事了?”睡個覺都不安穩,也不知道是什麽重要的事。
很快就得了消息,桂嬷嬷說道:“夫人,是雲擎的折子到了。雲擎派人到太原買糧食,糧食被盜匪劫了。雲擎派出六百精兵去追回糧食,宋國舅說要治雲擎不得調令擅自出兵的重罪。”
玉辰現在一聽宋太後跟宋家就厭煩,不過朝堂的事她也不會在人前發表意見:“怎麽現在的盜匪如此猖狂?”盜匪搶走軍糧,雲擎派兵去追回糧草并不算錯。可這些盜匪連西北軍的糧草都敢劫,這可就有問題了,而且是大問題。
桂嬷嬷也有些憂心,說道:“是呀!西北盜匪橫行,沒想到山西那也一樣。長此以往,定然會危機江山社稷。”若是玉熙在這裏肯定會說,不用等将來,如今已經是一大害了。
玉辰卻是說道:“玉熙說今年會有幹旱,果然是随口說的。”到現在爲止,都是風調雨順,哪裏來的旱災。
桂嬷嬷說道:“沒旱災,是好事。”若真有旱災,那四姑奶奶肯定沒安生日子過了。以自家王妃對四姑奶奶的情誼,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所以,桂嬷嬷覺得玉熙還是平平安安的好。
玉辰很贊同這話:“确實是好事。”一旦有天災,到時候朝廷又得焦頭爛額,王爺更要忙得不可開交。到時候,一月都見不到人了。
桂嬷嬷提起了侍琴之前說的話:“皇上的聖旨已經發下去了,就是不知道四姑奶奶會想什麽法子避開了。”皇帝的聖旨,跟太後下的懿旨可不一樣。敢違抗聖旨,那可是誅族的罪。雖然皇帝沒有什麽實權,但隻要抓了把柄,宋國舅可就有的放矢了。
玉辰倒不擔心,說道:“這事,玉熙會解決的。”山高皇帝遠,找個好的理由避過去。不過這個隻是權宜之計,要想個斷根的法子,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韓建明比玉辰還早得到消息,他對雲擎派兵去追回軍糧這事倒不擔心。派人去追回被劫走的糧食,說到哪裏都沒錯,就算宋國舅糾着也沒有用,皇帝不可能因爲這事就治雲擎的罪。
趙先生說道:“雲将軍派兵這事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是紀玄。還沒開始剿匪,就上折子要軍饷,一開口就是百萬。朝廷哪裏有這麽多錢撥付下去。”這紀玄太危險了,一個不小心西北就要出現動亂了。
韓建明說道:“看朝廷如何處置這件事吧!”
對于雲擎派兵追回糧食這件事,隻宋國舅主張嚴懲雲擎,于相保持沉默,而皇帝也不想深究,所以最後皇帝下了聖旨申斥了雲擎一頓,申斥,對雲擎來說無痛無癢的。
于相平日在朝堂,神色都是一個樣,讓人看不出他的深淺,今日也一樣。不過等回到家,于相露出凝重的神情:“西北,怕是要亂了。”
于大老爺對此也不意外,說道:“爹,紀玄不僅私自增添賦稅,橫征暴斂,還買賣官職,私底下開采礦石。”張文傑是于老相爺的門人,所以對西北的情況,于家人比皇帝還清楚。對于西北會亂,其實于家的人都很清楚,那隻是早晚的事情。
于相搖頭說道:“我并不擔心紀玄。”紀玄不是一個能成事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放任紀玄在西北爲所欲爲,而不插手。
于大老爺立即明白過來,說道:“爹是擔心雲擎?可爹之前不是說雲擎不個沒野心且隻懂打仗不擅籌謀,并不什麽危害的人?”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扶持雲擎當上榆城的大将軍。
于相眼中透露出銳利的眼神,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以前雲擎是沒野心,可是現在卻未必。若是雲擎沒有野心,就不會弄出那麽多的事來了。人心易變,隻是沒想到竟然變得這麽快。
說想這裏,于相搖頭說道:“是我太小瞧了韓氏這個女人了。”他沒想到韓氏對雲擎的影響竟然這般大,大到可以改變雲擎行事方式。雲擎跟紀玄可不一樣,雲擎手握重兵,一旦滋生了野心,後果不堪設想。到那時,沒誰能控制得住局面,他也一樣。
于大老爺問道:“爹,皇上已經下了聖旨,韓氏馬上就要回京了。”隻要韓氏回京,也就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脅。
于相說道:“靜觀其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