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四爺其實并沒有受很重的傷,他是習武之人,又上過戰場,非常敏銳。當刀刺向他時,他往後退了一些。所以,那刀雖然刺向他,但卻并沒有刺向要害部位,就是流了一些血。
原本應該幸福美滿的一家四口,就因爲許四也,全都落了個不得善終的下場。若是許四爺被殺死了,當事人已經死了,這件事反而容易平息下去。可偏偏許四爺隻是受了一些輕松,這下,許家真的站在了風尖浪口上了。最明顯的表現,就是許家在榆城的鋪子無人光顧了。甚至到了早上,鋪子門上跟門口,潑滿了大糞。還有幾個在軍營裏的許家子弟,被人套了麻袋痛打了一頓。
玉熙聽到這些傳聞,目瞪口呆:“這也太誇張了吧?”在京城,若是碰上這樣的事,大家也都是避着,屬于冷處理。倒沒想到,榆城的百姓竟然這般的,恩,直爽。
紫堇樂撇嘴,說道:“這其實便宜了他們。若是換成是我,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過了三天,雲擎告訴玉熙,說道:“許四爺的事,是榮家的手筆。許四爺沒有死,但許家卻有好幾名子弟都遭受了暗殺,被暗殺的這些子弟在許家都是比較出衆的。”
玉熙一臉的震撼:“這結下的是什麽深仇大恨呀?”都想要将人家下一輩幹掉了,那絕對是血海深仇呀!
雲擎沉聲說道說道:“榮家當年在新平城也是名門望族,僅次于趙家跟許家。其實榮家與許家原本是世家,關系很不錯。可上代的許家家主想要謀奪榮家的産業,特意将女兒嫁給榮家家主的嫡長子,準備一步一步蠶食榮家。雖然這事最終被榮家人識破,但榮家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榮家産業被奪走了大半,家主被氣得吐血身亡。當時是榮家二房的長子頂起門戶的,不過經此一事,榮家元氣大傷,再不能跟許家跟許家比肩了。”
這确實是血海深仇了。玉熙有些奇怪,問道:“許家如今權勢正盛,榮家已經衰敗,榮家難道不怕他們的報複嗎?”不過從行事上來看,這榮家的人也不是什麽吃素的,要不然也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
雲擎搖頭說道:“榮家的根如今在蘇州,不在新平城。”也就是說,人家不怕許家跟秦家報複。哪怕秦钊在甘肅權勢再大,手也伸不到蘇州去。
玉熙很納悶雲擎是怎麽知道的,不過她卻沒有問,雲擎能告訴她這些消息就可以了,不需要刨根問底:“許家的人查到這事沒有?”
雲擎點頭道:“應該查到了。”他都查到的事,許家能查不着嘛!新平城,可是許家的地盤。
玉熙沒再說這件事了,說多了也膈應:“你明天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跟我一起去一趟清風堂吧!”
雲擎望着玉熙的肚子,說道:“這大冷天的,你去什麽學堂呀?等以後有機會在去。”
玉熙可不跟雲擎講理,說道:“你若是不答應,我就自己去。”她早就想去學堂看一下了,自己辦的學堂都沒去看一眼,這像話嘛!之前是因爲孩子沒滿三個月,如今都三個半月了。
雲擎仍然搖頭,說道:“現在外面冷得很,而且路也滑,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孩子着想。萬一摔倒了怎麽辦呢?”
玉熙說道:“這兩天都出了太陽,路很好走,那裏會滑了?你若是不願意就算了,我帶着紫堇去。”玉熙可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也是看着天氣好,也沒下雪,路好走得很,她才想去的,等過兩天變天了,她想去也去不成。
雲擎搖頭說道:“明天不成,明天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改天吧,改天我陪着你去。”
玉熙才不願意呢,萬一過兩天變天了,到時候她哪哭去:“既然你忙,那你忙去吧!我就帶着紫堇跟許武他們去,再有楊師傅跟餘志陪着,不會有事的。”
雲擎這才見識到玉熙的固執,斟酌半天後道:“那成,明天你等我回來,我再陪你去。”
玉熙才不聽這話呢,說道:“你若是走不開,就不要回來了。我去學堂看一下,看過後就回來,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雲擎點頭道:“我明天盡早回來。”
可惜,第二天一直到辰時末,玉熙也沒看到雲擎的人影。玉熙也不生氣,叫上紫堇等人出了門。
坐着馬車到了清風堂,一下馬車,玉熙就聽到學堂裏傳出來的讀書聲,當下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門房并沒有見過玉熙,不過他認識紫堇,聽到紫堇說是玉熙過來,忙朝着玉熙行了一個禮:“給夫人請安,祝夫人平平安安,健康長壽。”
玉熙樂得不行,不知道得還以爲給她賀壽,也不讓門房通傳,玉熙帶着幾個人進了學堂。玉熙跟紫堇說道:“先去廚房看一下。”紫堇對兩個學堂非常熟悉,由她帶路最合适不過。
進廚房時,玉熙讓楊師傅跟餘志還有許武在門外等着。她就隻帶着紫堇走進去。
走進去,玉熙就看見兩個婦人正在揉面,三個婦人包包子。速度非常快,幾乎是一眨眼就包好了一個。
就好在玉熙走進廚房,這幾個婦人就發現了有人進來。紫堇是學堂的常客,差不多都認識她。不過玉熙嘛,衆人是隻聞其名不知其名。五個人看着頂着肚子的玉熙,心頭一跳。
玉熙外面披着一件鍛青色的鬥篷,梳了一個彎月髻,發髻上隻戴了一支翡翠簪子,穿着打扮都非常的簡樸。但再簡樸,一個人的氣度是掩蓋不了的。
紫堇主動說道:“這是夫人。”
聽到這話,幾個人趕緊放下手上的活,準備給玉熙跪下。玉熙吓了一跳,忙讓紫堇扶住這幾個人,不讓她們跪。
玉熙說道:“這是做什麽?你們年歲都比我大,你們給我下跪,不是折我的壽嗎?”
其中個子稍矮的女子眼淚都下來了,邊擦眼淚邊說道:“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了。”她生了三個孩子,老大今年十一歲,老二九歲,老三四歲半。一個寡婦要獨自撫養三個孩子,而且還都是半大的孩子,可想而知日子有多艱難。今年初冬,家中的積蓄都花光了,她不知道這個冬天如何過。當時就想着,若是實在熬不過去,就将次子賣掉,這樣一家人總歸是有條活路。卻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有消息傳來,說雲夫人要成立一個臨時學堂,符合條件的,孩子在五歲以上十歲以下的都可以送過去。而她家,剛剛符合條件。老二進了學堂,她又謀到差事有月錢,這個冬天是不擔心過不去了。
玉熙對她們的底細并不清楚,但她知道,這些人日子都過得很艱難,當下說道:“我也就盡一份心,當不得你這樣說。”
紫堇說道:“你們忙你們的去吧!我帶着夫人随便看一看。”
玉熙往屋子裏面進去。屋子裏有三個人,兩人在切菜,切的是大白菜,還有一個正低頭在燒火。
玉熙問道:“這鍋裏放的是什麽?”
這話将正在專心做事的幾個人吓了一大跳。好在有玉紫堇這張熟臉在,倒讓她們很快放下心來。因爲之前有說過,廚房乃是重地,閑雜人等不能随便進出。而紫堇,則是個例外。玉熙很注重衛生,所以紫堇每次到廚房來轉一轉。這也導緻廚房特别的幹淨,跟玉熙的小廚房比,都不差的。
這會,玉熙也不要紫堇介紹了,直接問了正在燒火的那個人:“這鍋子裏放的是什麽?”
燒火的人有些拘謹,說話都不大利索了:“這是在燒水,準備蒸包子。”一個孩子兩個大包子,加上學堂做事的人,也沒超過一千。包起來倒事不難,不過蒸的時候就要費功夫了。
開學的時候,因爲沒經驗,亂成一團,還有兩個孩子受了輕傷。後來還是陳先生建議,将時間錯開,這才避免了混亂。所以,不管什麽事,都要在實踐中得到經驗,紙上談兵是不成得。
玉熙在廚房轉了一圈就出去了,廚房的衛生讓她很滿意,所以也沒什麽要說的了。出了廚房,就走到一個課堂門口,看着一個胡須發白的老先生拿着一根長長的木棍子,指着牆上貼着的宓字,說道:“這個字念fu,來,跟着我念,fu。”
玉熙聽到這裏,有些郁悶,竟然連百家姓上的字都能念錯。這雲擎請的到底是什麽人呀?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說話,老先生就發現了站在門外的玉熙。
老先生從課堂裏走了出來,說道:“這裏是學堂,你們怎麽能随便進來。趕緊離開,這裏不是你們遊玩的地方。”老先生會這麽說,是因爲前些日子來了幾位夫人,打擾了他們上課。
玉熙沒接老先生的話,倒是問了一個問題,不過她聲音放得很低:“剛才的字,明明念的事mi,你怎麽教孩子念fu呢?”
老先生臉色一變,冷着臉說道:“什麽mi,不認字就不要在這裏指手畫腳。”竟然說認錯了字,還有比這更沒臉的是嘛!
玉熙聽了這話,臉色就不大好看了:“這個字是多音字,fu與mi皆沒錯,但在百家姓裏這個字念的是mi。在《漢書?古今人表》裏,太昊帝宓羲氏,才是念的fu。”
老先生聽到玉熙随便就将《漢書》裏的話都能随口講出來,當下一驚,問道:“你是什麽人?”
紫堇翻了個白眼,說道:“這是我家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