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覺得,自己身邊生活的人會在有一天變得如此可怕。
她也從未想過,她會遇見顧蕭然,然後把人生變成她從未想過的樣子。
她曾想認認真真的讀完大學,找份安穩的工作,找個平凡的人,結婚生子,終此一生。
可是,命運似乎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家人忽然說要把她送給人做情人,顧蕭然忽然出現在她身邊,一紙協議,成了她的老公……
忽然,悅耳的手機鈴聲在書包裏響起,跟蘇曉青的心情形成反差。
停下腳步,從包裏掏出手機來,蘇曉青心一沉。
電話,是蘇明華打來的!
“喂,爸?”接了電話,蘇曉青緩緩開口。
“還知道我是你爸?”蘇明華依舊陰沉着聲音,隻是,聲音裏帶着一絲沙啞,還有些疲憊。
出于關心,蘇曉青還是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電話那邊頓了頓,蘇明華緩緩開口:“我在醫院,這是我住院的第三天。”
蘇曉青眉頭皺了皺,沒有接話。
蘇明華繼續說:“醫生說,我是酒精肝。”
蘇曉青呼出一口濁氣,挑了條沒什麽人走的小徑,邊走邊說:“胃出血不比酒精肝輕松,但是,作爲你的女兒,我還是想說,好好照顧自己。”
“你……”蘇明華來了氣,強忍着怒意說:“這些天你電話一直打不通,這就是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嗎?”
蘇曉青無言的笑了笑,輕聲說:“爸,我曾經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可是你的态度隻有一個,讓我做莫子良的情人。爸,我那時的氣,可不比你現在的少。住院那會兒,你不是還讓姨媽跟表姐一起前來勸說我嗎?”
語罷,蘇曉青擡頭看了眼小道兩邊的香樟樹,透過香樟樹枝葉間的,一道陽光投入她的眼睛。
顧蕭然,就好像她絕望時的那道陽光。
蘇明華靜默了一下,放輕了語氣:“曉青,蘇家對于你來說,隻是一個家,可是對于我來說,卻是全部,你的爺爺爲它耗費了一生,你的媽媽直到去世還在爲它操勞,你想讓他們兩個人的心血,都毀在爸爸手裏嗎?”
聽到蘇明華提起爺爺和媽媽,蘇曉青不由得眼眶一熱。
在她的記憶裏,爺爺一直是一個溫和慈祥的老人,自己想要的,他都會幫自己弄來,可以說,她是被爺爺帶長大的,直到離世的前一刻,他都還念叨着要幫她做一次蛋撻……
而媽媽,她比起很多女人來說,溫婉之餘,還有那麽一絲強勢,做事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當初進蘇氏工作,爺爺對她很滿意,促成了她跟爸爸的婚事,婚後,她一心幫助爸爸處理公司事務,奔波了十幾年,卻換來輕生的結局。
爺爺和媽媽,都是蘇曉青這一生最珍惜的親人,蘇明華就是知道了這一點,才想要打親情牌吧?
蘇曉青吸了口氣,學着顧蕭然的口氣,淡漠的說:“爸,你曾經不止一次跟媽媽說,你可以完全勝任蘇氏的總裁,也說過,就算沒有她幫你,你依舊可以把蘇氏做得更大,如今蘇氏面臨危機,就是你證明你有能力的最好機會,你好好把握吧!”
電話那邊,蘇明華握着手機,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
他從未想過,這個從小就性子溫軟的女兒,居然會一再的忤逆他,他更未想過,她居然也可以變得跟她媽媽一樣,言語犀利,毫不留情的戳着他的痛處。
是了,白文心的女兒,怎麽可能是一隻任人欺負的羔羊?
慧質蘭心,呵呵,白文心,她怎麽能跟白文慧相比?
他蘇明華,需要的是一個溫婉聰慧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助理!
緊了緊握手機的手,蘇明華疲憊的說:“我再給你一點時間,等時間過去了,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想去做,也由不得你!”聲音一如既往的強硬。
挂了電話,蘇明華深深吸了口氣,隻覺得腹部難受至極。
白文慧推開房門進來,臉上寫滿了疼惜。
剛才蘇明華跟蘇曉青說的話,她在門外聽了不少,就算沒聽到蘇曉青說了什麽,她也知道,蘇曉青是絕不可能同意蘇明華讓她做的。
“明華,當初都是我的不是,若是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妹妹就不會離你而去,她還在,蘇氏也不會成爲今天這個局面。”
坐到床邊,白文慧輕輕握住蘇明華的手,眼眶一片通紅。
蘇明華看到白文慧如此,柔和了臉色,愧疚的說:“文慧,這些年來,我一直委屈着你,是我對不起你才對。”
白文慧輕抿了嘴唇,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流轉:“明華,這些年來,我日夜難安,妹妹的一颦一笑,總是在我腦海裏出現,我常常在想,當初去死的是我該有多好?”
蘇明華臉色突變,緊緊的抓住白文慧的手背,呵斥道:“你說的都是什麽傻話?文心去世,那是她命運使然,你不要太難過。文心去世了,我會難過,可你若是去了,我會瘋掉甚至是死掉!現在,除了公司,你才是我全部!”
白文慧看着蘇明華的臉,渾濁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把臉上的脂粉沖刷開,露出歲月留下的淺淺的皺紋。
蘇明華輕輕地把白文慧拉進懷裏,顧不得她臉上的脂粉,低頭親|吻着她臉上的淚珠。
白文慧嗚咽了一聲,仰起頭來,熱切的回應着蘇明華。
蘇明華心裏一動,邊吻邊在白文慧耳邊說着情話:“文慧,這些年,你一直都這麽美,每次隻要想到你,我就覺得,我當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文慧迎合着蘇明華,帶着哭腔說:“明華,我等不了了,我們結婚吧,你娶我,我想嫁給你,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白雨荷推門進來時,碰巧看到了尴尬的一幕,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蘇明華跟白文慧都聽到了門的響動聲,隻是兩人太過投入,誰都沒有停下來。
“咳咳……”白雨荷輕咳了一聲,尴尬的别開臉。
白文慧推了蘇明華一把,把頭埋到床上。
蘇明華見狀,伸手拉了被子擋住白文慧,絲毫不覺得尴尬,語氣緩和的問白雨荷:“雨荷今天沒上班嗎?”
面對白雨荷時,蘇明華通常扮演着慈父的角色,而白雨荷,也享受着來自蘇明華的種種關懷。
從小,蘇明華對她就要比對蘇曉青好許多,這也是她唯一能比過蘇曉青的。
“姨夫,今天休假,正好過來看看您,感覺身體怎麽樣了?”白雨荷捂嘴輕笑,踩着高跟鞋,身段窈窕的走到病床邊坐下。
白文慧整理好衣物,面色紅潤,看起來氣色極好,她嘴角噙着笑意,滿意的看着嬌美的女兒。
白雨荷從提包裏掏出平闆,遞給蘇明華,好奇的問:“我剛出差回來,就發現了好多唐宋的負面報道,我聽說,唐宋前幾天往蘇氏注入了一股資金,但是,随後他們股價就開始下跌,其中還牽扯到……曉青?這是怎麽回事?”
看着白雨荷撲閃的美眸,像極了白文慧,蘇明華不禁憐愛起來,應答說:“上周,曉青被一個男人從寝室帶走,傳言說,那個男人是唐宋的總裁宋音柳,唐宋總裁包|養在校女大學生的流言被有心人傳開,唐宋的股價就下跌了。”
白雨荷微微低了頭,遮掩了眼底的笑意,小巧紅潤的嘴唇輕咬,對蘇明華說:“也有人說,曉青是被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男人包|養的。姨夫,都怪我不好,若是我不出差,好好的監督着曉青,一定不會發生這些事。”
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像極了放任妹妹做錯事後忏悔的姐姐。
蘇明華歎了口氣,想到蘇曉青惹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煩,他就心裏窩火。
跟蘇曉青對比起來,白雨荷的乖巧懂事,更加讓他感到心疼,這些年來,受委屈的一直都是白雨荷,可是她從來沒有一句怨言,相反,她時時都在反省着自己。
“雨荷,我從未指望過曉青,她不成氣候,隻怪她媽媽從小沒教養好她!”
蘇明華伸手摟住白文慧,看她臉上隐隐有些羞澀,忍不住含笑說:“我跟你媽媽就要結婚了,以後,你就是我蘇明華的親生女兒!爸爸一定會好好疼愛你媽媽,也一定會給你找一個優秀的男人!”
蘇明華的話音剛落,白文慧渾身僵硬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她一臉震驚的問:“明華,你說什麽,你說要娶我嗎?”
白雨荷也是一臉驚訝的表情。
這些年來,白文慧不止一次暗示蘇明華,讓他娶她,可是他每次總是裝作不懂她的意思,就給推脫過去了。
今天聽到蘇明華親口說出要娶白文慧的話來,她們除了震驚,還有巨大的驚喜。
“爸爸,您終于決定娶我媽媽了?”白雨荷微微張着紅唇,眼底帶着點點淚光,猶如帶雨的梨花。
蘇明華哈哈一笑,右手擁着心愛的女人,左手抱着心愛的女人的女兒,此刻,他覺得他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