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抱着他,感到他的身體越來越冰冷,我指間觸碰在他的肌膚上,就好比心裏瞬間結上了一塊冰,讓我忍不住寒顫。
“屹森,屹森,你不要有事,你堅強一點,你不會有事的,晨曦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屹森。”我抱着他的手再緊了緊,似乎想把身上的溫度傳給他。
“不......不會死,我不會死的,筱汐,不要哭,你不要哭。”左屹森奄奄一息說道。
“我不哭,我不哭。”我擡手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痕,狠狠咬了咬下唇:“屹森,你不要睡覺,你看,天邊的夕陽還沒有沉下去,現在還好早好早,你不許睡覺。”
“我不睡,我要保護你,如果老虎出來了,我......幫你擋。”
“好,好,如果有老虎你就幫我擋,不然,我會害怕的,屹森,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你聽我唱歌就不會睡着了。”
“好,我還沒有......還沒有聽你唱過歌,你唱歌一定很好......很好聽。”左屹森虛弱的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你想聽什麽?你想聽我都唱給你聽。”我唱歌不是特别好,不過也還行,可以将就一下。
左屹森沉默着沒有說話,不知道他是在思考還是太累了沒有力氣,片刻後說道:“金玉良緣,就是前段時間熱播電視劇的主題曲,我好喜歡那一首歌,唱那一首......好嗎?”
我用力點頭:“好,好。”我微微一想就知道了,這部電視劇我看過,起先是喜歡裏面的演員,後來發現演的好歡樂,一直追着看完了,那首歌自然也會唱。
我咬了咬唇,試着把狀态調整好,努力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如果愛是命中注定的相遇,爲何還會有這麽多痛苦,是什麽遮住了你的雙目,不再珍惜我的付出。如果愛是兩心相悅的守護,爲何還會有這麽多酸楚,是什麽擋住了我的腳步,不再心疼你的無助。就算是天定的良緣也會有辛苦,對和錯都不必太在乎,爲愛退讓并不是輸,抓緊你的手走過我的朝朝暮暮。
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我含着淚水又唱了一遍,懷中的左屹森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
“屹森,屹森......”他不再回答我,他聽不到我在喊他,這一次,他真的沒有聽到。
安晨曦,安晨曦你爲什麽還不來?你來救救我們,你來救救屹森,我哭的泣不成聲,好希望有個人出現,讨厭的好,恨的也好,隻要能救我們,我都不在乎。
我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休息了那麽久,怎麽都恢複了一些,我扶着左屹森的胳膊,我想扶着他站起身,可他好重,我根本就扶不動。
他長得高,體格又壯,還是運動型男生,我一個受傷的小女子怎麽扶得動他。
可我沒有放棄,我不能放棄,我不能看着他死,他不能死。
“屹森,屹森你給點力,你站起來好不好?我帶你回去,我帶你去醫院,屹森。”我借助樹幹的力量,費勁把他從地上拖起來,我讓他靠着我,我靠着樹幹,這樣我們就不會再倒下去,等我歇息一會兒再走。
都是我,都是因爲我他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說得對,我笨,我又愛多管閑事,所以才把身邊的人害的那麽慘,我怎麽那麽笨,我爲什麽會那麽笨。
“屹森,你快點醒過來,我好害怕,這裏有老虎,會有老虎出來的,我好害怕,屹森,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我茫然的看着周圍,誰來幫幫我?誰來救救我?
夕陽一點一點沉下,最後一片餘晖落在了地平線下面,天空好像灑下了一張網,逐漸黑了起來。
山間的風帶着陣陣涼氣,樹葉之間的摩挲聲讓人害怕,八月的知了多的吓人,尤其是在這茂密的樹林裏,一陣陣鳴叫聲吵得人心煩意亂,吵得人心驚膽戰。
望着那長不見頭的石階,望着石階底下遙遠的燈火闌珊,一陣絕望湧上心頭,我咬住唇,把眼中沒有落下的淚水忍了回去。
無論怎麽樣,今天我一定要帶着左屹森離開這裏,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去。
“屹森,你不要害怕,我們現在就走,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裏。”心裏很害怕,很惶恐,我還是鼓起勇氣扶起了他的胳膊,腳下有些顫抖,我死死咬着唇,努力控制。
“筱汐,筱汐,筱汐你在哪裏?”有聲音傳了過來。
是安晨曦,是安晨曦來了,我心裏一陣澎湃,這一刻,比之前安晨曦找到我時還熱血,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就是絕望後的希望嗎?
原來,守得雲開真的可以見月明。
“我在這裏,晨曦,我在這裏,你快點過來。”我一陣激動,沒穩住腳,和左屹森一起跌倒在地上。
安晨曦尋音找到我,見我們都躺在地上,他慌忙跑過來扶住我:“筱汐,筱汐你怎麽樣?沒事吧?”
“我沒事,屹森,屹森他中了毒,晨曦,你快點把他送到醫院去,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心痛,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這一天,幾乎流幹了我所有淚水,但願,以後都不會再有淚了。
安晨曦把左屹森扶了起來,左屹森是七尺男兒,安晨曦沒有辦法像抱女孩子一樣把他抱在懷裏,隻好把他扶在了背上。
我趴在地上起不來,我已經累的精疲力盡了,要是這裏有一張床,我一定會倒下去睡一覺。
“晨曦,你先走,你不要管我,你先把屹森送到醫院去,他傷的那麽重,又中了毒,他不能拖,你快走。”
“筱汐,你怎麽能讓我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如果屹森知道,他也會怪我的。”安晨曦的話風輕雲淡,帶着不易察覺的傷感:“起來,我們一起走,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裏的。”
他白皙的大手伸到我面前,我猶豫了片刻,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氣站起了身。
安晨曦背着左屹森,扶着我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我不記得我們走了多久,我不記得我們歇了多少回,我不記得多少次我跌倒差點站不起來,我不記得我們是怎麽走下來的,我隻記得,那條石階好長好長,我幾乎走了幾個世紀。
以前總聽人說,北京的萬裏長城最長,可我怎麽感覺,我所走的這個石階比萬裏長城還長,費去了我所有精力,費去了我一輩子的時光。
安晨曦的車就停在石階下,看到那輛車,我似乎看到了生命的曙光,它就像奔跑在生命線上的白衣天使,挽救了我們脆弱的生命。
走下最後一步階梯,我的身體不争氣的倒了下去,摔在硬邦邦的水泥路上,不痛,沒什麽感覺。
“筱汐。”安晨曦把左屹森放到車上,跑過來扶起了我,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見他蒼白的臉上全是細密的汗水。
他在這條長不見頭的石階上跑了幾個回合,他一定也累壞了吧,他一定也累的什麽都不想管了吧,我到底做了什麽孽,讓身邊的人都來爲我受苦受累。
安晨曦扶着我坐到車上,我伸手摟過左屹森,麻木的不知道該做什麽,該想什麽。
人的意識在最脆弱的時候,總覺得什麽都是漫長的,漫長到一秒一世紀。
到達醫院時,那讨厭的味道刺激着我的神經,讓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看着左屹森被推薦急救室,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呼之欲出。
左屹森,你不可以有事,一定不可以有事。
我緊緊咬着下唇,我想哭,這一刻,我發現我沒有了淚水,眼睛好幹澀,好刺痛,真的沒有眼淚了。
安晨曦回身看着我,輕聲說道:“筱汐,你的臉色好蒼白,你有沒有受傷?我帶你去做個檢查。”
“我沒事,我不想去,我要在這裏等着屹森,我要看着他平安無事,我要親眼看着他醒來。”的确是受了傷,之前很痛,在那一陣折騰後已經沒有感覺了。
我虛弱的靠在牆上,想借用牆面的力量來穩住身體,隻是,我全身無力,盡管靠在牆上,我還是順着牆面滑了下去,坐在冰冷的地上。
“筱汐,筱汐你怎麽樣?你是不是受了傷?你告訴我。”安晨曦着急問道,他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輕微搖頭:“沒有,我沒有受傷,我就是害怕,我害怕屹森有什麽不測,我好害怕。”
安晨曦撫一撫我的肩頭:“筱汐,你不要害怕,你放心,屹森他不會有事的,他最堅強、最勇敢,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了解他,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真的不會有事嗎?沒有就好,沒有事就好。”腦袋一陣恍惚,面前那張臉含糊不清,我無力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