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己?
我到底走的是哪條路啊?爲什麽我自己都快想不明白了??
難道邪喇嘛說的沒錯?!我真的隻是一個爲了滿足自己**而去度.......不!!肯定不會是這樣!!!
這世道雖髒,但願意走善路度人的先生和尚可不少啊!!
如果我是爲了自己的**,才去選擇度人,強行爲善,那麽他們呢?
他們總不會也是這樣吧??
有的人是爲了得道成仙,才修善果,去選擇度人,那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度人,而是度己。
有的人則是爲了頓悟成佛,才行了善路,弘揚佛法普度衆生,但他真正度的是誰呢?還不是他自己?!!
“這世上有度人不度己的人嗎?”我問邪喇嘛。
當時,我的語氣裏已經滿是迷茫,可能我也從來沒有這麽迷茫過。
“有,也沒有。”邪喇嘛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真的有嗎?”我又問,沒在意它後面的三個字。
邪喇嘛點點頭,眼睛微微眯着,像是笑了起來:“你不就是一個嗎?”
聽見這話,我也沒覺得邪喇嘛是在打趣我。
我先是愣了好一會,最後很認真,很是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
“我不是。”
“其實你是,但你現在不是。”邪喇嘛忽然大笑了起來:“我是真的沒想到,在現在這個世道上,竟然還有你這樣的人,度人又度己,度己也度人,結果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算是什麽,你說你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我沒說話,眼神忽然變得更迷茫了。
度人又度己,度己也度人。
“麻煩,真麻煩。”
邪喇嘛說着,緩緩站起了身子,走回了洞穴深處,在原先坐着的地方,坐了回去。
從那時候開始。
洞穴之中,便再無半點說話的聲音。
我仿佛是不知道困一樣,保持着最初盤坐的姿勢,就那麽一言不發的坐在那兒,隻不過目光已經從手背,移動到了那盞擺放在我旁邊的青銅油燈上。
而邪喇嘛也沒說話的意思,念經都不帶念出聲音的,自顧自的撥弄着佛珠,背對着我,貌似是一點都不在乎我在幹什麽。
這種詭異的情況,不隻是持續了幾個小時那麽簡單,而是持續了好幾天。
應該是三天吧?
我記得應該是。
在第一天,也就是我找到了邪喇嘛,在洞穴裏入住之後的次日。
那天早上約莫六七點的樣子,當我發現外面的天空徹底被陽光照亮之後,我就沒有繼續盤坐在地上,而是默不作聲的爬了起來,走到洞口,看了看外面的陽光。
邪喇嘛應該是發現我的動作了,撥弄佛珠的聲音,明顯是亂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它并沒有轉過身來看我,我也沒有去跟它說什麽。
站在洞口發了一會兒呆,我就回到了先前打坐的地方,從行李包裏拿出來毯子,随後就找了一個躺着較爲舒服的角落。
毯子一蓋,眼睛一閉,我直接就睡過去了。
那時候的場面肯定很詭異。
一個渾身上下冒着火焰的人,竟然蓋着毯子睡覺,而且還沒把毯子燒起來,這點絕對是許多外人想不明白的地方。
說實話,我閉上眼之後,根本就沒睡着。
相反,我那時候清醒得不行。
哪怕我剛找到這地方的時候,還困得要死恨不得一覺睡死過去,可在那時,我清醒得連我自己都有點害怕。
我很清醒的閉着眼睛,很清醒的蜷縮在洞穴的角落裏,然後很清醒的思考着邪喇嘛跟我說的那一句話。
這種看似睡着實則清醒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沒錯。
我沒吃飯,沒上廁所,嚴格來說,我也沒睡覺。
但就是那麽輕輕松松的過了一天。
别說是疲憊感了,那時候我連最基礎的饑餓感都沒了。
第二天我睜開眼的時候,恰好是當天的傍晚時分。
那時,我的狀态就跟第一天有些不一樣了。
也能說我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咚.......咚.......咚.........”
伴随着一陣陣沉悶的腳步聲,我雙手搭在大腿兩側,腦袋微微埋着,看着自己腳尖前面的地闆,頭也不擡的走着。
從洞穴的入口,走到最深處,再從另外一邊走回洞口。
這完全就算是繞着洞穴的邊緣走了一圈。
我不知道自己在溜達什麽,但走了這麽幾步,我感覺還怪舒服的,所以就忍不住一圈又一圈的走了起來。
當我第六十七次從邪喇嘛面前走過去,并且第六十七次用腳碰了它一下,這孫子終于有了别的動作。
嗯,它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又坐了下去,明擺着是要給我讓出路來。
看樣子是不想再讓我用腳踢到它了。
............
我從傍晚走到了深夜,又從深夜走到了第二天清晨。
最後,當我看見洞口外面又亮了起來的時候,我撲通一聲就仰頭倒在了地上。
跟個死人一樣,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這一次,我沒有再保持清醒,剛碰觸到地面,我就直接暈死了過去。
也能說是睡死了過去。
那一覺我睡得很舒服,雖然我沒了意識,已經陷入了深度睡眠的狀态,但我的肉身卻依舊能感覺到........
我的身子裏有許多力量,都在不斷的從脈門湧出,然後直沖九穴,最後落入丹田,随之返回脈門。
整整三天,我沒有說一個字,邪喇嘛也沒有出半點聲音。
洞穴裏的氣氛跟情況,都詭異到了極點。
但這種“極點”,最終還是被我打破了。
那是第四天的清晨。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
我醒來之後,揉了揉眼睛,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坐着,問邪喇嘛。
“我感覺還是得找點東西吃比較好,你說呢?”
“行啊,山下就有野果子,你自己去摘吧。”邪喇嘛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說道:“别在我這兒殺生就行。”
“野果子?”我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有毒沒毒啊?”
“沒毒。”邪喇嘛轉過身去,繼續撥弄着佛珠,說道:“反正毒不死我。”
“啥東西能毒死你啊?”我好笑的說:“讓你拿敵敵畏當飲料喝都沒事,你還怕啥?”
聽見我這麽說,邪喇嘛也笑了起來,聲音裏有些期待的意味。
“想明白了?”
聞言,我沒有猶豫,直接點點頭,說,想明白了。
“有些事沒我們想得那麽複雜,度人其實就是度己,度己也是度人。”
我爬了起來,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将右手擡了起來,目光在上面掃了一下。
見肉身上燃燒的火焰已經有了變小的迹象,我也忍不住笑了。
“我來你這裏,學的不是怎麽除去那些雜質,而是學會怎麽正視自身。”我笑了笑:“每個人都有善,自然也有惡,天地都分陰陽,更何況是活人呢?”
邪喇嘛沒說話,隻是一個勁的笑着,似乎是高興得不行,笑得身子都在顫抖。
“哎,您早一點跟我直說不就行了,還跟我繞這麽大的圈子。”我咂了咂嘴:“您不覺得麻煩啊?”
“有什麽可麻煩的?”邪喇嘛笑道。
此時,我身上燃燒的火焰已經變作了透明狀,從火焰之中,都能清清楚楚看見自己身上的汗毛了。
“以後你準備怎麽辦?”邪喇嘛問我。
“我拯救不了這個世道,但我能拯救我面前的人,隻要我看見了,那我就會出手去度他,跟原來一樣。”我咧開嘴笑道:“好人好鬼,就用度,壞人壞鬼,就.......”
“你好像跟原來沒什麽變化啊。”邪喇嘛在笑。
“我也覺得沒什麽變化。”
我笑着,擡起手指了指自己。
“但我好像比原來更看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