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頭站了起來,正準備往外走,領頭的那個年輕人忽然說:“沒事,您坐着歇會兒,我們擡進來給你過過眼。”
說着,那幾個小年輕掉頭就走了,壓根就沒給左老頭拒絕的機會。
“墓碑打好了?”孫老瘸子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有些疲倦了,哈欠連天的說:“老左,接下來是我動手,還是你動手?”
“雖然墓碑的材料是你貢獻的,現在也是你的人在加工,但最後一步,怎麽說也得留給我來做啊。”左老頭坐了回去,點上煙抽着,笑容很是溫和。
聽見左老頭這話,孫老瘸子嗯了一聲,倒是沒反駁的意思,連着打了幾個哈欠,像是在自言自語。
“哎,我還真沒想到他會比我們先走一步啊。”孫老瘸子咂了咂嘴,滿臉的回憶:“昨天晚上我在這兒坐着,後面睡着了,就夢見他了。”
“他說啥了?”左老頭問了一句。
“他說,操我們倆大爺,幫他守夜還他娘的睡覺,當着他靈位都敢在這兒罵街,問咱倆是不是眼裏沒他了。”孫老瘸子說道。
随後,這倆老頭兒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無比暢快,聽着跟這個靈堂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忽然之間,我發現,他們倆似乎都沒有我想象得那麽開心。
左老頭的笑聲聽着有些空洞,雖說表情很是開心,但笑聲聽着卻有點别扭。
而孫老瘸子,則是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渾濁的老眼之中,隐約有悲痛這兩個字在其中閃過。
在這時候,那幾個小年輕,擡着墓碑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不得不說那幾個年輕男人的力氣挺大,五塊厚重的墓碑,硬是被他們三人一個來回就給擡完了。
兩個人一組,擡了四塊,另外一個男人單獨背着一塊。
“過去看看吧。”孫老瘸子說道,站了起來,緩步走了過去。
這時,鄭小仙兒也沒說什麽,看了擺放在地上的墓碑一眼,默不作聲的扶着我就走了過去,表情有些複雜。
這些墓碑都是黑色的,通體漆黑,看着就跟黑曜石打出來的似的。
見我們都圍過來了,那幾個年輕人也有點獻寶的意思,每個人都扶起了一塊墓碑,示意讓我們檢查一下兩面。
正面是空着的,什麽都沒有,字也沒刻。
而背面則是刻着一副山水畫。
畫中,九個看不出年紀的人,身着長袍,頭戴高冠,左手拿着一面鼓,右手高高的舉着,左腳還擡了起來,身子微微傾斜着,手舞足蹈的模樣,像是在跳舞。
在他們身後,便是一片高山流水的景象。
“這是什麽畫?”我問道。
“九巫拜天圖。”左老頭說道,仔細的看了看那一幅畫,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啊,老瘸子,這畫你倒是雕得很傳神啊。”
“還行吧。”孫老瘸子笑道,彎下腰,輕輕用手敲了敲墓碑:“這裏面有我布下的十六個陣局,避畜,聚氣,擋災,化陰,散陽等等........反正普通人想要毀掉這玩意兒不太現實,哪怕是遭雷劈了,也不可能給我劈開。”
“這位就是袁哥吧?”
忽然,站在孫老瘸子身邊的那瘦子說了一句,好奇的看着我,沖我伸出了手:“您辦的這事我都聽說了,我叫陳冠良,以後還請您多關照。”
“你好。”我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順嘴問他:“哥們,你也是魯班門的人?”
問這話的時候,我的目光一直在孫老瘸子身上瞟着,其意思不言而喻。
這幾個小年輕不會都是孫老瘸子的徒弟吧?
“算半個吧。”陳冠良旁邊的那個壯漢笑了笑,也跟我握了握手:“第一次見面,我叫郭峰,以後還請您多指教。”
“這幾個都是我帶的後生,現在還不算魯班門的人。”孫老瘸子忽然開了口,抽着煙,表情很是悠哉:“小郭跟小陳都不錯,腦子轉的挺快,後面那小夥兒叫李雨,也是我帶的後生。”
“徒弟?”我問。
“還不到那份上,能不能當我徒弟,還得看他們自己。”孫老瘸子說道。
“老瘸子,我聽說你準備收女徒弟,真的假的啊?”左老頭促狹的看着孫老瘸子,擠眉溜眼的說:“你可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滾球吧你。”孫老瘸子一皺眉:“這謠言你是聽誰說的?”
左老頭隻是笑,不說話。
其實隻要孫老瘸子多想想就明白了,左老頭這老家夥一直都很八卦,再加上他老小孩的性子。
一般來說,他都不是傳謠的,是造謠的。
“左老爺,林雪跟穆雪可不算是孫老爺的徒弟啊,我們都不夠格,她們差得更遠了。”陳冠良嬉皮笑臉的說道。
“你也就是嘴上厲害。”郭峰笑道:“那倆丫頭的本事可不比咱差,要是你這話傳到她們耳朵裏,你就等着受苦吧。”
在這個時候,方時良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表情很詭異,似是在興奮,也像是有些疑惑,看着很是複雜。
“你們幾個後生先出去,我們要辦點事。”方時良一進來就開了口,催促着陳冠良他們:“趕緊的,别墨迹。”
“咋了?”孫老瘸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方時良,問他:“你這表情像是有事啊,撿到錢了?”
“這事比撿到錢還大,大上一萬三千多倍,足夠讓你們興奮得睡不着覺了。”方時良興緻勃勃的說道。
一聽方時良這麽說,我們也有些納悶,這孫子不會是喝假酒把腦子喝壞了吧?
這種詭異且興奮的表情,我們可很少在方時良臉上見過啊。
“你們先出去。”孫老瘸子沖着陳冠良他們說道:“先去後院逛逛吧,晚點再過來。”
“诶!好!”陳冠良點頭。
“那這些墓碑我們是擡走還是留在這兒?”李雨問。
“放這兒吧。”左老頭說道。
得到這個答複,他們都點點頭,沒多說什麽,轉身就走了。
而就在他們走出大廳後不久,瞎老闆,胖叔,黑子,沈世安,吳秋生,孔掌櫃.......
三教九流裏能叫得上号的人都來了。
“咋回事啊?”瞎老闆一進門就問,滿頭霧水的說道:“老鬼,你沒事把我們全叫過來幹啥?要是你讓我們陪你喝酒,那就免了啊。”
“不是,我是想跟你們說一個好消息。”
方時良嘿嘿笑道:“剛才我不是跟老沈出去溜達了麽?結果跟他走在一起,我感覺有點無趣啊,就丢下他,自個兒上後山溜達去了.......”
沈世安聽見這話,臉皮抽動了兩下,沒說什麽。
“山高,自然就看得遠。”方時良咧開嘴笑着,給我們賣了個關子:“你們猜我在山上看見什麽了?”
“看見什麽了?”瞎老闆順着問了一句。
方時良笑個不停,就是不說話,擺明了是要賣足關子烘托夠氣氛才開口。
過了半分鍾,他在我們的催促之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方時良說話之前,還特意點上了煙,擺出了一臉的高深,沖我們勾了勾手指,示意讓我們靠近點。
“這事說出來,你們絕對開心。”方時良說道。
“說吧。”左老頭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要是我們不開心,那我們就聯手揍你一頓開心開心。”
方時良聽見這話,也不敢繼續賣關子了,忙不疊的說。
“我看見........”
就在方時良剛說出“我看見”這三個字的瞬間,前院的方向,也就是大門那邊,忽然炸開了鍋。
有人大聲吼了一句。
“鄭哥!!度生教的孫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