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瞎老闆帶着黑子跟張先生,說說笑笑的就走了。
看他們那樣不像是去找鬼,反而像是去春遊,說不出的輕松。
他們剛走沒一會,海東青跟小佛爺也覺得有點坐不住了,閑着無聊,便跟上了瞎老闆他們,說是要去看看熱鬧。
最後,留下來的人隻有我跟胖叔,還有沈涵。
“阿涵啊,我讓你哥幫忙帶的酒壇,一共帶了多少個啊?”我蹲在地上,将帶來的那些“黃紙”一張張拿了出來,仔細的數着。
“十來個吧,都是小的那種。”沈涵說道,随即便站起身子,走到屋子裏翻了翻行李,不一會就提着兩個大袋子走了回來。
這兩個行李袋的拉鏈已經被沈涵打開了,隻見裏面鼓鼓囊囊的塞滿了小酒壇,看着都是新的那種,上面的花紋還雕得特别精緻,跟他娘的藝術品似的。
有錢人的品味跟我們這些俗人就是不一樣啊,看這些酒壇子這麽精緻,我都舍不得用了。
“小袁,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胖叔特别好奇的看着我折騰,估計他對我要做的事也不是一般的好奇。
“煉鬼。”我頭也不擡的說道。
聽見煉鬼這兩個字的時候,胖叔跟沈涵都愣了一下。
從古至今,能跟煉鬼這兩字沾上邊的法術,十有**都能歸于邪術,也就是将陰魂煉制成惡鬼的法術。
我要用的這種法術,從某種角度來說,也能算是邪術,但瞎老闆的觀點是對的。
法不分正邪,能夠被正邪這兩個字區分開的,隻有活人。
用法術的人是正派,是好人,那所謂的邪法照樣會被用成正法。
而用法術的人是反派,是壞人,那就算是正統的三清祖師正法,也會變成邪法。
“袁賤人,你要煉鬼?”沈涵蹲在我身邊,疑惑的問道:“你到底準備幹什麽啊?我覺得你不像是那種........”
沒等她說完話,我便接過了話茬,沒好氣的問她:“你丫的就不能往好點的地方想?”
“什麽意思?”沈涵一皺眉。
“算了,我從頭給你們解釋吧........”我無奈的歎了口氣。
說着,我把行李袋裏的酒壇拿了出來,對沈涵他們說:“易哥他們捉來的陰魂,就得用酒壇子裝着,一個壇子裝兩個........”
“裝進去幹嘛?”沈涵疑惑的問道:“讓它們打架?”
“我又不是煉蠱,讓它們打架幹什麽?”我無奈的說:“但也有點那種意思........”
在我所學的那些方術裏,有一種極其特殊的煉鬼手段,名爲孽舙咒。
(注釋:舙,讀hua,第四聲,有挑撥離間的意思。)
這種咒術是專門用來懲治惡鬼的,但不會讓惡鬼傷其魂魄,隻會讓“容器”裏的兩隻鬼或是一隻鬼,陷入瘋狂的境地,不斷的攻擊自己或是其他的鬼魂,日日陷入痛苦跟憤怒之中.......
其實我也有點好奇,爲什麽洗怨這種慈悲爲懷的法派裏,會有這種殘酷的術法,但轉念一想,可能是有些惡鬼太讓人恨了,所以那些洗怨的老前輩才會創出這種手段吧。
“你煉出兩隻惡鬼......小袁......你到底想幹什麽?”胖叔也覺得滿頭霧水,看樣子是摸不清我的套路了。
“惡鬼的可塑性很強,在陰氣大盛的地方成氣候,那它體内的陰氣就會重很多。”我笑道:“如果它們是在陽氣濃厚的地方成氣候,那它們體内的陽氣就會蓋過陰氣了........陰齾之孽跟陽齾之孽也是這麽來的,叔,你應該知道吧?”
胖叔猶豫了好一會,最後忍不住問我:“兔崽子,你不會是打算煉出個陰齾之孽來吧?”
“我還沒那本事,我的意思是,在陰陽二氣極重的環境裏,它們也會有不一樣的體質,如果我用點手段,讓陰魂順着南鬥山的“口子”竄進去,隻需要半柱香的功夫,南鬥山的陰陽二氣就會徹底被我攪亂。”我咧開嘴笑道:“等到那個時候,我再堵住地氣的口子,一切就都搞定了。”
“小袁,你是不是把這事想得太簡單了......”胖叔苦笑道:“想要攪亂陰陽,那陰魂本身的氣就必須重得吓人,短時間内想要做到這種地步.......”
“我沒有辦法給它們至陰至陽的環境,但我能夠讓它們跟至陰至陽的東西待在一起。”我嘿嘿笑着說:“如果陰魂是跟陰齾之孽在一個酒壇子裏待着呢?”
胖叔不說話了,一個勁的皺着眉,似乎是在想什麽。
在這過程中,沈涵一直都沒吱聲,估計也沒聽明白我在說什麽,權當聽個樂呵了。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胖叔歎了口氣:“如果陰齾之孽不攻擊普通陰魂,那它們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内,開始吸收掉陰齾之孽散出來的陰氣.......雖然陰齾之孽跟陽齾之孽一樣,聚氣不散氣,但它們從身子裏溢出來的那些東西,也足夠普通冤孽吸收掉了。”
“不是啊胖叔,你還沒懂我意思,我是說,如果陰齾之孽是個假的,那它的氣自然不會一直聚集在身子裏,而是會零零散散的流出來.......”我說:“等到那時候,一個月才能煉成的惡鬼,隻要一分鍾就夠了,雖說這種惡鬼沒什麽本事,可它體内的氣重啊,用來沖南鬥山的氣是再好不過了。”
“你真能搞出來一個陰齾之孽?”胖叔試探着問我。
“那肯定啊,要是搞不出來,我還敢給你們說這個法子嗎?”我笑道:“放心吧,叔,這事我心裏有譜。”
“我想問你個問題。”沈涵忽然拍了一下我肩膀,目光複雜的看着我,像是有些疑惑:“那些陰魂......你準備怎麽給它們善後?”
“對啊!”胖叔這時才反應過來,忙不疊的問我:“它們成了惡鬼,之後要怎麽給它們善後?如果就這麽放任不管,你可是要遭天譴的!”
“這個就得靠易哥幫忙了,他比我有經驗。”我苦笑道,臉上滿是無奈:“我準備采取合作的手段,把這些陰魂請進去,在進去之前,我就得跟它們談好,它們吃點苦,我就度它們投胎轉世........”
我唉聲歎氣的說:“在這種荒山野地裏遊蕩的陰魂,十有**都是很難投胎的冤孽,所以我給的這個籌碼,應該不算輕。”
話音一落,我撓了撓頭,點上一支煙,繼續說:“在它們開始沖進南鬥山氣脈的時候,我基本上就找不到它們的行蹤了,也不可能找到它們的行蹤,所以這還得易哥幫忙,給它們加個追蹤器,我到時候好找它們........”
“嗯.......”胖叔默不作聲的點點頭,想了一會,說:“這确實隻能找細伢子幫忙了,他的鬼點子比較多。”
就在這時候,我發現沈涵好像有點沉默,目光還一直放在我臉上,像是在看什麽。
“咋了?”我疑惑的問道:“我臉上有髒東西啊?”
“沒,就感覺你有點變了.......”沈涵驚疑不定的看着我:“原來的你......好像不會随便用别人去冒險.......哪怕他是鬼........”
“沒有絕對的把握,我是不可能幹這種事的。”我笑了笑:“有的時候顧慮太多,反而會壞事,相信哥哥我,沒錯的。”
沈涵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嗯,我相信你。”
沈涵自言自語似的點點頭,把臉轉了過去,靠着破舊的木門,滿臉笑容的看着瞎老闆他們去時的路。
我也不知道沈涵在想什麽,但我感覺她好像很開心。
嗯。
因爲那時候我看見,沈涵笑得很是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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