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并不是生理機能還在正常運行才算是活着,當他被許多人記在心裏并不會遺忘的那一刻,其實他的意志便從來都沒有死去。
當任小粟發現自己用英靈神殿無法召喚江叙的時候,他便知道此事已經無法挽回。
不過他并不遺憾,或許江叙也不願意以英靈的方式繼續活下去吧。
因爲,那個時候江叙就成了任小粟一個人的附庸,江叙那樣幹幹淨淨的人,怎麽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在某一刻,當任小粟說完那番話之後,羅岚甚至覺得江叙的金色身影會緩緩浮現。
好在江叙并沒有出現,所以任小粟複刻了英靈神殿的事情,羅岚還不知情……
此時,任小粟歎息一聲看向楊小槿:“肩膀疼不疼?”
“疼,”楊小槿直接的說道:“但還能忍,可以戰鬥。”
“好,我們先去一趟希望傳媒,”任小粟說道,他看向羅岚:“你們怎麽說,是繼續留在洛城還是離開?”
“我們當然是留下了,江叙先生死去這個事情,必須得有個說法才行,”羅岚眯着眼睛說道:“你手上的那個殺手交給我們吧,我來審訊他。”
“不用了,”任小粟拎起對方的頸骨,在江叙死去的地方輕松折斷:“他們心髒裏都有一種蟲子,是沒法被審訊的,我這邊帶他過來,就是讓他當祭品用。”
周其看着任小粟平靜的臉龐,忽然寒意從背後湧上。
人家祭奠親朋好友用的都是豬頭、蘋果之類的東西,任小粟用活生生的人命啊。
忽然間,十字路口對面的一處民居樓上,五樓的一處窗戶被人拉開,一個孩子大喊:“守護神,請你爲江叙先生報仇!”
任小粟愣了一下朝小孩子看去,對方隻有八九歲的樣子,卻眼眶通紅,面容赤誠。
那戶人家裏的大人慌忙捂住小孩子的嘴巴,把小孩往屋裏扯去,生怕這小孩招惹到不該惹的人物。
如今這洛城裏發生的事情,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參與的了。
大人慌亂間想要跟任小粟道歉,雖然他們也不知道爲何道歉,總覺得怕自家孩子冒犯到任小粟。
然而任小粟卻忽然開口:“你那麽小,知道江叙是誰嗎?”
小孩子一下子掙脫了父母的拉扯,趴到窗戶沿上大喊:“我知道,江叙爺爺以前是個調查記者,現在是希望傳媒的總編,大人們吃飯喝酒的時候總說,現在隻有江叙爺爺敢說實話了。”
任小粟笑了起來:“你崇拜他嗎?”
“崇拜,我長大以後也要當調查記者!”小孩子大喊道。
任小粟點頭道:“記住你的夢想,如果你長大的那一天還想當調查記者,卻又擔心有人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那你可以來西北找我,我叫任小粟。”
說完,任小粟帶着楊小槿他們朝希望傳媒走去。
街上仍舊空空蕩蕩的,隻餘下被雨水澆敗的鮮花和流淌着血液的屍體。
但是,任小粟的心情卻忽然明媚了一點點。
您看到了嗎,在您死去以後,殺手來襲的時候那些口口聲聲說痛恨殺人兇手的人們,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爲您報仇。
這就是我們身處的真實世界。
但這一切并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您那束光,總歸留下了一些。
就像是傳承與輪回,時間會給我們答案。
……
希望傳媒的大樓本就破舊,在雨中便顯得更加蕭條了一些。
任小粟從大門外走入,大樓内的記者與編輯們紛紛起身無聲的看了過來。
他環顧着這些倉皇又悲傷的人們,每個人眼眶都是通紅的,不知道哭了多久。
然而,即便是江叙離開之後,他們也堅守在這個崗位上,江叙總共留下了四封信,一封給任小粟,其中一封則是給全體同仁。
江叙在心裏并沒有說多麽悲壯的話語,隻是平平淡淡的告訴他們要認真工作,不要因爲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導緻真相沒人記錄。
還要記得,他辦公室窗台的君子蘭要記得澆水,可别讓它枯死了,遭受這無妄之災。
另外,他還提前恭喜了一名女記者将要結婚的事情,隻可惜沒法親自去參加婚禮。
那封信非常瑣碎,就像是一個老人在圍爐邊上捧着一杯熱茶,親切的問候晚輩。
當張辰統在大樓裏念那封信的時候,所有人都哭成了淚人。
現在,他們也已經得知任小粟來到洛城做的那些事情,心中深深的感謝任小粟能夠在這時候,再次爲希望傳媒與江叙挺身而出。
而任小粟默默的看着希望傳媒裏的一切,直到他看向那面滿是人名的牆壁,而後走上前去,用黑刀在上面認認真真的刻下了兩個字:江叙。
大樓裏開始響起啜泣聲,任小粟無聲的走向樓上江叙辦公室。
在辦公室前,張辰統将一封信塞到任小粟手中:“這是總編臨走前寫給你的。”
“謝謝,”任小粟點頭進了江叙的辦公室,窗台上的那盆君子蘭,像是剛剛被人擦拭過。
任小粟深吸了一口氣拆開信封,站在窗戶邊上默默的看着信上的内容。
原來,江叙真的提前預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看着那一段段分明就是在告别的話語,任小粟忽然心中湧起巨大的悲傷來。
在此之前,他得知江叙噩耗的時候沒有哭。
來的路上迎着風雨他也沒有哭。
在洛城長街裏召喚江叙失敗他也沒有哭。
可是此時此刻他看着那些如同閑話家常似的文字,卻突然一滴滴眼淚落下。
他曾對顔六元說不許哭,這個世界不相信眼淚,現在,他卻無法抑制自己的悲傷。
任小粟将手裏信紙放入宮殿之中,擺放在宮殿陳列格最顯眼的位置,以此來告訴自己,江叙臨終前都希望他能做這世界的另一束光明。
他轉身朝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問羅岚:“慶氏在洛城還有多少人?”
羅岚平靜回答:“七十一人,随時可用。”
其實問這個很犯忌諱,但羅岚很高興,因爲任小粟這麽說就代表着對方信任慶氏。
任小粟說道:“讓慶氏的人去取全城近一個月的監控錄像,然後幫我送到西北去,交到王蘊的手裏。”
“有點困難,這七十一人手裏武器不多,之前慶氏一直都沒把洛城當做重點,”羅岚實事求是的說道。
他沒必要非得打腫臉充胖子,想要取得全城的監控,那必須得接管好多地方才行,而這裏是青禾的地盤。
任小粟沒有說話,而是徑直的走出了希望傳媒大樓。
這時候羅岚忽然愣住了,隻見門外站着大丫鬟與王宇馳等人,任小粟對周迎雪說道:“慶氏的人找你報道,你帶他們去接管洛城,能做到嗎?”
王宇馳笑了起來:“小粟哥,放心好了,就算沒有迎雪姐,我們八個也可以的。”
說着,八個學生全都具現出外覆式裝甲來,八具外覆式裝甲看起來森嚴異常,似乎他們在上學期間,又對外覆式裝甲的構造進行了細化與改進。
早些時候任小粟就留下過不少的納米機器人給他們,羅岚後來又送來了一批,任小粟和王富貴他們在爲那個“家”打拼的時候,這些學生們也并沒有閑着。
時至今日,他們也長大了。
……
大家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