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日前……印發通知,決定設立冀北安雄新區。這是……中央作出的一項重大的曆史性戰略選擇,是繼鵬城經濟特區和魔都浦東新區之後又一具有全國意義的新區,是千年大計、國家大事。
安雄新區規劃範圍涉及冀北省**、**、**3縣及周邊部分區域,地處京都、津門、保州腹地,區位優勢明顯、交通便捷通暢、生态環境優良、資源環境承載能力較強,現有開發程度較低,發展空間充裕,具備高起點高标準開發建設的基本條件。安雄新區規劃建設以特定區域爲起步區先行開發,起步區面積約100平方公裏,中期發展區面積約200平方公裏,遠期控制區面積約2000平方公裏……”
晉平縣大敦子鎮敦寨,龍老蘭老宅,我走到堂屋,拿起遙控器,正要将播放着新聞的電視關掉,王明走過來找水喝,指着電視畫面上說道:“我真該聽他們的勸,買幾個安雄新區概念股,說不定能夠大賺一筆錢呢。”
我忍不住笑,說你還缺這點兒錢?
王明聳了聳肩膀,說誰會嫌錢少呢?現在的物價越來越貴,苗疆萬毒窟要發展,吸收新成員,方方面面都要錢的呢……
我哈哈一笑,說你女兒呢?
王明說跟朵朵她們在屋子裏陪着小妖姑娘呢——哎,你說陸左也真是,他堂堂一苗疆蠱王,搞個訂婚酒怎麽那麽簡單了,而且還弄在這裏,要不是來的都是咱們這樣的至交好友和鄉裏鄉親的,指不定被人埋汰死呢。說實話,我要是早知道如此,就幫着接過來,我來幫着操辦了。
我說左哥的意思呢,就是小範圍的傳達一下,不想搞大。
王明爲小妖姑娘鳴不平,說再低調,也不能虧待了小妖姑娘啊,人家多好的妹兒,跟了他這麽多年,不管怎麽樣,都還是要給一個交待的啊,你看你這次結婚擺酒,那才叫做真敞亮,東海蓬萊島擺台,來者全程飛機報銷,遊輪接送,廣邀天下豪傑,廟堂之上,江湖之遠,但凡是有名有姓的角兒,愣是沒有一個落下的,那場面、那氣派,光是喜宴的花邊新聞,就都夠讓江湖議論大半年的——就這陣勢,你不給陸左來一套?
我瞧見他有點兒喝高的樣子,苦笑一聲,說你以爲我願意啊,要不是當時的局勢太過于嚴峻,爲了鎮場子、亮肌肉,我會這麽豁出去?說實話,搞完那一場,我感覺比白洋澱大戰還累,休息了三天我都沒有緩過來呢。
王明歎了一口氣,說也對,白洋澱大戰之後,遍地蒼夷,半個江湖都廢了,朝堂之上,也是千瘡百孔,倘若不是你豎起牌子來,江湖人的精氣神,說不定就在那一下給打垮了呢。
我關了電視,而王明端起旁邊的茶缸飲了一口水,提起之前的形勢,兩人不約而同的歎了一口氣。
不是身處其間的人,是無法了解白洋澱大戰對于天下大勢的影響和改變。
三十三國王團、三十四層劍主和邪靈教,三方勢力集結了最爲龐大的人員,籌謀許久,在中華之地攪動風雲,朝堂和江湖全力迎戰,從莽莽長白山一直激鬥到了京都之地,又從京都轉移到了白洋澱湖區,一場曠世大戰,無數成名人物如同蝼蟻一般雨打風吹去,不知道多少宗門在這一戰消亡,又有不知多少的豪傑從此再無聲息。
朝堂寄予厚望的冥狼部隊,在這一戰,據說隻剩下了十幾人,就保留了幾根獨苗苗,而其餘的軍方力量,甚至整個建制都給打沒了。
還有許多的人員,即便是沒有殒沒在當時的大戰之中,也在後來數次的大清算之中,消失了去。
不過相對于底蘊深厚的朝堂,江湖上的損失更加嚴重。
北方江湖損失最爲慘重,被譽爲天下第一觀的京都白雲觀,修行者的人員損失高達六成,而這也都還算是好的,有的宗門,甚至連一個修行者也沒有存在。
一顆火種都沒有留下來。
這樣的局勢已經完全打破了平衡,先前因爲某些原因蟄伏起來的家夥,又将當初的“禁武令”重新提了出來,甚至還想要通過新形勢下的境況,趁熱打鐵,将江湖上的修行宗門給一并收攏,好統一管理,統一安排,免得如之前一般,麻煩不斷,紛争四起。
這樣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削減日益龐大的幾個有關部門,從而達到相互鉗制的權術之道。
這樣的聲音并不隻是一個兩個,而是有無數的跳梁小醜在喧嚣。
甚至已經影響到了高層的決策。
而我與蟲蟲婚禮的大操大辦,雖然遠在東海,卻還是将我們這一夥人的實力和人脈顯露在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讓他們,以及他們身後的大人物們,不得不考慮一件事情,那就是能否擔得起陸左、蕭克明、陸言、王明和聞銘這些人,以及他們身後勢力的敵視和憤怒。
如果是在以前,或許有人會妄想着自己能夠扛得住這樣的壓力。
但白洋澱大戰之後,卻沒有人膽敢這麽說。
就算是與“左道集團”最不對付的民顧委黃天望,都不敢這麽說。
瞧瞧這都是一幫什麽樣的人吧:蕭克明,據說是百年以來,除了陶晉鴻和無塵道長之外的第三位地仙,而且在陶晉鴻與無塵道長不知所蹤的情況下,他是江湖上唯一認定的地仙。
地仙啊,這可不是大白菜,光憑這一點,無論是誰,都得在心裏多少掂量一下吧?
但您别忘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這位地仙還有一位好基友,叫做陸左。
沒有人知道陸左到底是不是地仙,但親身經曆過白洋澱大戰,并且幸存下來的許多人,卻流傳着一個極爲恐怖的傳言,那就是陸左那條恐怖的金蠶蠱又重回塵世之間了,而它一出現,便秒殺了六位新神。
對,你沒聽錯,是六位新神——是真的神哦,您若是不相信,那我也沒轍,但可以很負責地告訴您另外一件事情。
據說許久不曾現世的善揚真人,已經凝成了神格,成爲了陸地神仙。
而且像他這麽屌的,陸左随手一招,還能叫來十一個。
服不服?
怎麽,沒吓住?再跟你講一講陸言……呃,要不跟您講一講王明?就是那個一刀斬神的隔壁老王……
如果您還能夠面不改色,那麽我們再來談一談其他人?
赫赫戰績,再加上蓬萊島婚宴之時出現在嘉賓名單上那一行行重量級的賓客名字,足以讓許多人改變态度和意見。
所以我的那場婚禮,是陽謀,也是一種不用言明的态度。
那場婚禮之後,很多一直停滞不前的事情得到了推動,譬如黑手雙城重返宗教總局的事情,現如今的他官複原職,并且在内部,已經确定了朱局長年後卸任之後,由他頂替的統一意見,并且一定獲得了大多數大佬的認可。
畢竟朝堂之上,總得有一位鎮得住台面、又能夠跟左道集團溝通的大佬。
黑手雙城,無疑是最合适不過的。
譬如張勵耘重新回到了他之前所在的軍方系統,據說他将會介入超級戰士的計劃,并且擔任要職,負責監督和改進工作。
再譬如……
太多太多,因爲我們的存在,使得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上,重新構建了一個新形勢下的平衡,在消除了争端之後,一切都仿佛朝着更加良好的方向發展。
這樣欣欣向榮的局面,也讓許多人在悲恸之餘,感慨前人付出的犧牲,還是值得銘記的。
兩人在堂屋聊着當前的局勢,這時院子裏傳來了雜毛小道的喊聲:“阿言,小明,你們兩個龜蛋兒,泡杯茶去這麽久?莫不是掉到了茅坑裏去?來來來,來喝酒。”
鄉人離去之後,這位讓整個江湖都爲之敬畏的蕭地仙一點兒形象都不顧忌,更像是一個嗜酒之徒,大聲招呼着,我不敢怠慢,應了一聲,然後問道:“他怎麽了?”
王明低聲問道:“高興呗?”
我說我看不太像。
王明說許是觸景生情吧,好兄弟都訂婚,有了着落,而他卻還是孤單一人,想想有些難過。
聽他這麽說,我有點兒沉默。
雜毛小道并不是沒有紅顔知己,這位老哥雖然此刻潔身自好,但年少時卻頗爲風流倜傥,不但在茅山有一位青梅竹馬,而且還跟當時的邪靈右使洛飛雨勾勾搭搭,比誰都花哨,隻不過陶陶一直沒有下落,這個成了他的心病,對于婚姻之事,仿佛淡了許多。
但我可以肯定,他跟那位洛飛雨妹子,暗地裏絕對還是有些勾當的。
我們走出院子,雜毛小道與陸左在樹下的桌前喝酒,我看了一眼,說啊,老鬼呢?
雜毛小道指着廁所方向,說吐去了。
王明很是驚訝,說不能夠吧,以他的體質,還會喝醉酒?
陸左歎了一口氣,說酒不醉人人自醉,依我看,老鬼自從上次白洋澱回來後,就一直沒有走出來過。
衆人聽了,都忍不住歎氣。
老鬼尋妻數年,終于在白洋澱遇到了分别多時的蛇仙兒,也就是那位孔雀聖母,隻可惜孔雀聖母即便在三十四層劍主被封印的情況下,還死不悔改,甚至還挑動屬下,想要垂死反擊,結果最終被老鬼大義滅親,狠下心腸來将其斬殺了去——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很大,讓他一直都沒有能夠釋懷。
我搓着手,說唉,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換我動手了。
雜毛小道白了我一眼,說去去去,這個時候說這騷話,當初你推我、我推你的時候,你在幹嘛呢?
陸左将桌上的酒杯舉起來,往桌沿頓了頓,手一揮,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沒事,他總會走出來的,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新郎官兒勸酒,大家哪裏敢不答應,幾個酒杯碰在一起,老家釀的苞谷酒下肚,一陣灼熱升起,傷感的氣氛一下子就消散了許多,大家閑聊起來,談到了各自的感情問題,我和王明還有些顧忌,而陸左卻滿不在乎,對雜毛小道渾不忌地說道:“老蕭,你啥時候跟你那姘頭卷一鋪蓋,搭夥過日子啊?你這幾個月一炮的,消受得了?”
老司機發車,大家都轟然而笑,而雜毛小道一揮手,說毛,我跟飛雨是純潔的男女關系,沒有你們想得那麽污。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來,我想起一事兒來,說哦,對了,蕭大哥,你下次碰到飛雨姐的時候,幫我帶聲問好——她幫忙将安的遺體送回荒域,我還沒有當面謝她呢,本想蓬萊島見面的,沒想到她一直沒在。
雜毛小道揮手,說小意思,她也不是故意不參加你的婚禮,主要是她和依韻公子處理日月潭那邊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小佛爺那家夥,在那裏留了許多首尾,麻煩得很。
陸左聽到,有些詫異,說對了,他們在那裏遇到王秋水呢?
雜毛小道點頭,說對,不過隻是打了一個照面,王秋水跟了小佛爺那麽多年,别的沒學會,就一樣熟練無比,滑得很,沒怎麽交鋒,受點傷就跑了,據說去了東南亞,跟許鳴、秦歸政幾爺崽在馬來西亞的島上稱王稱霸,據說那個饕餮海漁女也跟他們在一起——哪天爺們心情不好了,去南邊玩兒的時候,順手抄了那幫家夥吧?
陸左擺手,說要去你去,那幫家夥在島上欺負土著,也沒惹着你——我接下來事情也挺多,還得去茶荏巴錯轉一下呢,畢竟二春還落在那兒呢。
王明噗嗤一笑,說那傻妞兒都那樣了,你還顧着她?
大喜日子,陸左也是大度得很,說哎呀,終歸到底還是自家的笨徒弟,現如今奎師那都沒了,她的日子估計苦得很,跟着久丹松嘉瑪也沒有什麽奔頭,我不管她,誰能管?
說罷,他看向了雜毛小道,說對了,說起奎師那,北疆王怎麽樣了,你知道不?
雜毛小道點頭,說上次我去跟大師兄見過一面,他說還行,蚩尤那老哥挺喜歡他這種豪氣漢子的,不會讓他難過。
王明插嘴問道:“對了,林齊鳴那幾兄弟怎麽樣?”
雜毛小道說還不就那樣——林齊鳴回了東南局,董仲明留在總局,布魚老哥引退了,跟小玉兒在舟山一島上蓋了座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雙宿雙飛美着呢,我聽說會辦酒,不是下個月,就是下下個月,你們都算着點,别到時候抽不出時間來。
我們都點頭,說要的,要的,别人不敢說,布魚老哥結婚,還是要去的——咱都把布魚當自家兄長看待呢。
雜毛小道繼續說道:“尹悅你們是知道的,她跟大師兄的事情,這個誰也說不清楚,反正她是回青丘去了,我也不知道她跟大師兄後來是怎麽聊的;朱雪婷上次不是受了刺激麽,就算是大師兄回來,也沒有能夠勸住,在白雲觀出家當了道姑——至于白合,有人說是真死了,也有人說她還留了一縷殘魂,這事兒大師兄還在查證……”
王明嘿嘿笑,說老蕭,說實話,尹悅這事兒,你估計要多一個小姑媽咯。
雜毛小道擺手,說不可能,大師兄跟我小姑感情好着呢。
王明說你别怪我八卦啊——我也是聽别人說的,據說有人在最近瞧見你大師兄跟一個長得很是漂亮的女人一塊兒出入過,而且那女人還帶着一個小夥子,據說還叫你大師兄作爸。
雜毛小道苦笑,說你說這事我知道,那女人是天山神池宮的神姬宮主,小夥子木木,我和小毒物都是認識的,我小姑也知道,這裏面有一些誤會,跟你們也說不清楚。
大師兄雖然很是專情,但到底還是留下了幾個子嗣。
而這裏面有些複雜,說不定哪天就出事兒了,我們心裏都有數,卻沒辦法說太多。
雜毛小道舉杯,喝了一碗苦酒,伸手去拿壺,結果沒酒了,張口喊道:“阿龍,阿龍!”
阿龍從後院跑過來,問道:“怎麽?”
雜毛小道說幫忙拿壺酒來。
阿龍點頭,說好嘞。
他轉身離去,沒一會兒就搬了一大桶新釀的苞谷酒來,放在桌面,我對阿龍說道:“辛苦了。”
阿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說沒啥,我在後院打坐,有事叫我。
他離去,雜毛小道說道:“阿言,你這朋友不錯,人勤奮,好學,回頭讓朵朵好好調教一下,不敢說有多大本事,至少不會吃太多虧。”
我站起身來倒酒,說對,平安是福嘛。
酒滿,雜毛小道想起一事兒來,對陸左說道:“對了,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有消息了,有人說在魔都的某個舊弄堂裏瞧見過黃菲母女,也有人說在津門的郊區看見過她們——這消息不知道真假,你看我是把地址給你,還是讓人查驗核實再說?”
陸左說你給我吧,我親自去,别驚動了人。
王明趕忙說道:“别,别,你新婚燕爾,還是待在這裏陪小嬌妻吧,陸言既然要去荒域的話,我來代你去。”
陸左擺手,說沒事,這點小事,小妖還不至于吃醋。
王明說你還真的是不懂女人——再大度的女人,對自己的男人跟前女友糾纏不清,心裏總會有疙瘩的,你别推脫了,我也正好是有事要去津門一趟,順便走一下而已。
聽到他這麽說,陸左沒有再多推脫,而雜毛小道卻笑了起來,說不愧是隔壁老王,對女人還真的挺有研究的——對了,你家那口子呢,怎麽不一起過來?
王明歎了一口氣,說還不是在泰山那邊,幫着處理陰陽界的事情麽?
我有些驚訝,說都幾個月了,還沒弄好?
王明說對啊,她也挺頭疼的,不但要梳理這邊的事情,還得安撫泰山奶奶那兒的情緒,以及跟孟婆之間的溝通,要不是爲了這麽一檔子破事,她也不至于缺席白洋澱一戰。
陸左揉了揉腦袋,說是夠頭疼的,小佛爺這家夥,還真的能給咱找麻煩——對了,你們有這孫子的消息沒?
大家都搖頭,雜毛小道說道:“他要是沒死,估計心思就會放在黃菲母女身上,所以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得将她們倆給找到,特别是小蝶,别讓這孩子走了邪道上去,到時候挺難處理的……”
王明說也别局限國内,國外也找一找,回頭找威爾說一聲;對了,黃胖子不是在澳洲麽,讓他也幫下忙呗。
我不由得苦笑,說别了,那家夥對方志龍出賣我的事情耿耿于懷,現在正滿世界地找他那大舅哥呢,哪裏抽得出時間來理會這事兒啊?
陸左聽我這話兒,說道:“陸言,你改天也勸一下小餅,方志龍這事情做得的确不地道,不過終歸到底也是事出有因,現在事情既然已經過了,就讓他别太執着了,有些事,還真的往前看……”
我苦笑,說我已經勸過他好多次了,甚至還讓林佑幫着勸,結果他每次都回我們,說這件事情是他的心病,他要是不逮到方志龍,就沒臉回過來見咱們。
唉……
大家都歎氣,黃胖子這人呢,挺好的,又豁達又仗義,但就是有點兒軸,我們作爲當事人都不計較了,他卻還是轉不過那彎兒來。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黃胖子,才讓我們爲之敬重。
談到性格怪異的朋友,就不得不提到另外兩個人,一個平沙子,一個李騰飛,這爺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走到了一塊兒去,上次我在蓬萊島大婚,也請了他們,結果兩人的确也到了,還送了禮,但是沒待多久,酒也不喝就走了,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說起這件事情,我忍不住苦笑,而王明則笑着說道:“其實人平沙子夠給咱面子了,他知道自己要是留下來的話,光憑他那一張臭嘴,指不定要惹惱多少人呢,還不如一走了事。”
盡管這般說,大家還是有些傷感。
有些江湖朋友,也許這次見過了,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着了。
平沙子就是這樣的人,不求你,不靠你,江湖之大,說不定永遠都碰不到面了,而與他一樣的,還有無塵道長,他跌落深淵之後,生死不明,也許同樣無法再相見了。
當然,與無塵道長一起離開的,還有我那把止戈劍。
止戈、止戈……
唉。
事實上不管是平沙子、無塵道長,還有許多的人也是如此,譬如斜對門那家大宅的主人,王紅旗逝去之後,他便去了雄安,接替了王紅旗的位置,我們這夥人,估計除了王明,想要再見到他,實在是有些困難。
又比如南海劍鬼,這位河伯大人當日其實是趕到了白洋澱的,事實上,倘若不是他掌控大湖,那一次入侵中華的聯軍,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逃脫升天去。
正是有着南海劍鬼在,方才使得那一次的掃尾工作如此成功,能夠将大部分的敵人都給一網打盡了去。
當時除了一些漏網之魚外,基本上沒有太多的麻煩存留。
隻可惜那一次事件之後,他老人家就帶着千通王的屍體離開了,據說是回了蟲原,從此之後,也消失在了江湖之中,再無蹤影。
……
許多人,許多事,不知不覺間,就再也瞧不見了,或許多年之後,你偶爾的靈光一閃間,會想起這麽一個人來,他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現,但當你繼續回想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甚至都已經記不起那人,到底叫什麽名字了。
譬如那個叫做南無袈裟理科佛的藍胖子……
時光匆匆如流水,洗刷一切的光陰和往事,漸漸的,漸漸的,你曾經爲之奮鬥、爲之瘋狂、爲之感動的東西,都如同塵煙一般,消散一空去。
然而仔細回想一下,或許那個時候的他們,正是我們的青春,也是我們共同經曆的人生啊……
談起這個話題,大家都有些傷感,老鬼從廁所回來,繼續跟我們喝,一大塑膠壺的苞谷酒,又喝得差不多見底了,大家聊着、笑着,眼睛微眯,瞧見夜已深,雜毛小道沖着陸左笑了笑,說行了,要不然今天就到這裏吧,小毒物還要洞房花燭夜呢,你們個個都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他可是素了不知道多少年呢,散了,散了……
大家轟然大笑,而陸左一臉正經地說道:“你們這幫家夥,虧得個個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一跺腳抖三抖的人物,說起話來滿嘴跑火車,我和小妖隻是訂婚,還沒有結婚呢……”
雖然這般說着,但他還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說道:“屈胖三那家夥怎麽半天沒露面?幹嘛去了,我去看看啊……”
哈、哈、哈……
大家捧着肚皮笑了一陣,老鬼轉過頭來,問我道:“阿言,默哥啥時候回來?”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快了,他現在還在皇後身邊,說是争取多弄點兒消息,到時候再回來——上次他派人過來說明了,也去淡定哥那裏備了案,蓬萊島前任海公主跟三十三國王團勾搭一起的消息,就是他傳來的。
王明咧嘴一笑,說屁啊,你那老哥牛逼得很,那是樂不思蜀呢,說不定哪天把戴王妃給整懷孕,才會領會家裏來呢。
雜毛小道臉色一肅,猛地一拍桌子,義正言辭地說道:“胡說!”
啊?
我都沒發火呢,他這是爲什麽?
我們都朝着雜毛小道望了過去,結果他嘻嘻一笑,說王妃大人是血族,怎麽能懷孕呢?隻不過,照他這麽個搞法,三十三國王團剩下的那幾個小寡婦還真弄不過他,說不定哪天國王團都姓了陸,直接給撥亂反正了呢……
衆人一陣大笑,我則是一臉無語。
呃……
這件事情,我那老哥,還真的有可能呢,畢竟那天王增玉功,可不是白瞎的。
衆人又聊了一陣,夜已深,雜毛小道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喊道:“麻繩兒,麻繩兒,走了。”
半天沒動靜,而這個時候,老鬼說道:“甭喊了,我剛才從堂屋過,它好像盤在了房梁上,那架勢,估計要蛻皮了。”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說得,沒一個省心的……
這個道人站直身子,然後踱着小步,搖搖晃晃地朝着許宅走去,老鬼回亮司,王明跟他去,而我瞧見散場的大夥兒,又望着頭頂璀璨的星空,忍不住長長一聲歎。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酒喝幹,情叙盡,終究是要分别的吧?
不過,一覺睡去,明天的太陽還會照常升起。
不是麽?
若是如此,有何必悲傷呢?
隻要你們偶爾還會記得,有這麽一個叫做小佛,或者叫做雞哥的藍胖子,能夠講些不入流的故事,就足夠了,你們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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