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腦海之中的屈胖三,都是一個運籌帷幄、大耍嘴皮子的謀算高手,對于那種正面交鋒、一力降十會的事兒,向來都是不願意幹的,這跟他的修行方向有關系,畢竟是首屈一指的陣法師,與人撸起袖子搏命,跟他的人設,到底還是相差太遠了。
隻不過真正逼急了,哪裏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區别,就在那新羅婢展開絕地反擊的時候,屈胖三也毫無顧忌地施展出了真正的手段來。
化身鳳凰,蚍蜉撼樹,看似狂妄自大,不自量力,但真的就給他辦成了。
要知曉,那樹木的地下部分,遠比地表部分看起來要巨大數倍,這次是最困難的地方。
然而屈胖三卻完全沒有任何猶豫,一旦決定了,就一門腦子地硬幹。
當那火焰熄滅,化作焦炭的樹幹給他一點一點地拔出地面之時,那新羅婢的反抗越發地激烈起來,我們腳下的土地幾乎都站立不住,天旋地轉間,各種力量狂湧而出,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唧、唧……
屈胖三化身的火鳳凰猛然仰頭,啼叫聲刺破天空,緊接着一股巨大的熱氣從上而下傳遞而來,他猛然用勁兒,雙翅一展,将那樹木本體猛然拔起——一開始的時候,還隻是一寸一寸地上移,緊接着是一米一米,到了後來,噗通一聲,整個樹木的根系部分,居然也都給拔了出來,被他揪在了半空之上去。
而那樹木所在的地方,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深。
那鬼樹是從血池之中生長出來的,此刻被屈胖三拔出,根系部分如同章魚一般,拼命飛舞、晃動,将那腥臭的鮮血灑落得到處都是。
就是現在!
失去了那玩意對于整體地勢的掌控,我心頭一跳,當下也是作法,将心思往地下迅速蔓延了去。
此處的地煞,被那玩意不知道壓抑了多少年,想必是很憤怒的吧?
乾坤逆轉,地煞陷陣。
破!
就在屈胖三将那鬼樹從血池之中陡然拉出來的一瞬間,我感受到了地煞的力量在往上蔓延,毫不猶豫地又使出了一招滅門絕戶的手段。
地煞陷陣。
此陣一出,原本就如同十級地震的地面,又陷入了另外的一種震蕩之中去,翻湧的地煞從地底深處陡然湧出,一個又一個的深坑巨洞浮現,地面如同柔軟的面團兒一樣扭曲折皺,轟隆隆的響聲,傳遍了整個漢拿山的山頭。
天地之威,恐怖如斯。
而在地煞陷陣施展出來的那一瞬間,我也遁入了虛空之中去。
本來在那東西的主場裏,對于遁入虛空這件事兒,我是有心理陰影的,畢竟之前的時候,被它硬生生地從虛空之中拽回來過,如果那家夥還有足夠的力量,應該還是能夠再拽我一次。
但地煞陷陣這事兒,我自己都控制不住,除了遁入虛空,也沒有别的選擇。
否則身處于中心之地的我,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跌落到了那地縫裏去。
然而這一次遁入虛空,我再也沒有瞧見一張仿佛能夠看穿人心的恐怖複眼,也沒有任何力量,對我進行拉扯。
在這一刻,我突然間頓悟了。
盡管剛才的反撲算得上是兇悍無比,但那是作爲一個域外天魔最基本的素質,實際上的那家夥,應該是被神劍引雷術的雷光,傷到了根本。
那麽強的雷光,并不是誰都能夠坦然承受的。
至少這一位,應該是不行。
說到底,還是因爲它身子不正,一個藏身于血池,整日搞些歪門邪道的家夥,陰氣太盛,以至于世間這至剛至陽的力量落下來,正好是與它格格不入,針尖對麥芒的克制效果。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沒有能夠在虛空之中,瞧見太多的東西。
周遭依舊是一片迷霧,看不得太遠。
這兒,終究還是有一種力量,在将整個一片區域給封鎖住。
再一次出現在某處廢墟高處的我,擡起了頭來,仰望天空,卻見屈胖三已經将那根巨大無比的鬼樹樹幹扔在了地上,回複了原來模樣,手中已然抓着一根三米多長的黑色樹芯在手,而在他的對面,則有一個與那樹芯一般高度的黑色身影,與他遙遙相對。
我足尖一點,人便落到了屈胖三的旁邊,瞧見那黑色樹芯,正是這一棵樹最精華的一部分。
雷擊木樹芯,這一棵樹最精華的地方,犧牲了大量生命力,都要保住的東西。
它應該也是對方力量的源泉。
而在屈胖三對面,則是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形生物,它全身都是木紋,又如同人一般,而且胸口還有女性特征的突起。
我擡起頭來,望着它的腦袋,一下子就呆住了。
那一雙複雜無比,如同蜻蜓的複眼,裏面閃掠過萬千光芒和世界,可不正是虛空之中,幾乎要将我攝魂奪魄的力量麽?
原來是它。
一直披着神秘面紗、藏身于地下的新羅婢,終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來。
我心頭劇震,而那樹人也是渾身顫抖,一字一句地問道:“爲什麽?爲什麽……”
它的話語,并非中文,也不是别的什麽語言,而是直接作用于人腦,将意思直接顯示于我們的心靈之上,而那種聲音,天生就充滿了一種古怪的宗教感,讓人感受到它無上的威嚴。
難怪釜山真理教的人會願意把它信奉爲神,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從某一個角度來說,作爲上一個紀元的舊日支配者之一,它絕對有這個資格,隻不過,大浪淘沙,時間流逝,過了那麽多的歲月蹉跎,它的力量,終于衰敗到了一個極緻,到了一個人力所能夠觸及的臨界點。
屈胖三抓着與自己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的巨大雷擊木樹芯,仿佛在欣賞美女軀體一般,雙目之中,皆是狂熱。
他認真地看着,然後說道:“破費了。”
一句話說完,他手腕一翻,那雷擊木便落進了崆峒石之中去,再也看不見。
啊……
樹人發出了泣血一般的怒吼,不過卻依舊沒有上前,而是憤怒地質疑道:“爲什麽?”
這個時候,屈胖三方才擡起頭來,看着他,說你問我爲什麽要這麽對你?
樹人說對,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苦與我爲敵?
屈胖三哈哈大笑,說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可知道你幹的這些龌龊事情,毀了多少的家庭,讓多少父母失去了自己的子女?做了這種缺德之事,你真認爲沒人管麽?你知道我們剛才就走的那兩人是誰麽?終歸到底,你還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聽到這話兒,那原本十分糾結的樹人卻是釋然了,它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終歸到底,還是因爲我太信任你們人類了,所以才會這樣。”
它到了現在,都還在糾結于事情洩露之事,并沒有任何悔改之心。
屈胖三笑了,說明白了,那麽,去死了。
哈、哈、哈……
聽到屈胖三的話語,那樹人突然間仰天大笑了起來,而這個時候,我瞧見一片廢墟之中,爬出了好些個人來,有金允兒、有我們剛才在地底遇到的李龍山,還有許多釜山真理教殘餘之人,他們站在各個角落,朝着我們這邊望了過來。
此時此刻的他們,沒有再被附身,恢複了清醒——事實上,當屈胖三将那棵鬼樹拔出來、我又用地煞陷陣将對方的根基摧毀之後,那些血池之中的所有古怪之物,都已經消散了去。
這些人曾經無比崇拜自己信奉的“神”,卻從來沒有瞧見過它的真面目。
此時此刻,瞧見這個一丈多高的樹人,都爲之震撼。
而那樹人在狂笑之中,冷冷地說道:“死?我從上一個紀元走來,滅世之戰,都沒有能夠将我給消滅,我的靈魂永垂不朽,除了把我鎮壓,誰也不能滅掉我這樣的存在,你們兩個如同蝼蟻一般的人類,居然膽敢說出這等妄語來?别以爲靠着偷襲,将我傷到了,就能夠爲所欲爲……”
它的話語十分的狂傲,這也是作爲一個域外天魔應該有的傲氣,隻不過,它終究還是輕視了面前的對手。
屈胖三眯眼盯着對方,然後說道:“這兒是瀛州山,你在這兒,想必與員峤仙島的無名挺熟的吧?”
樹人不知道屈胖三在這個生死時刻,居然會閑扯,先是一愣,随即說道:“無名?你是指無名之霧的次子,阿普爾卑斯閣下麽?”
屈胖三擺了擺手,說别拿你們的内部稱呼來扯淡,我就問你,你認識它麽?
樹人肅然起敬,認真地說道:“那是自然,創世三神之一的次子,它是在上一個紀元,都讓吾輩爲之仰望的存在,擁有着生命密碼的寶藏,是縱橫億萬裏的偉大存在,你們居然知道它?如果你們跟它有交情的話,我可以忍下你們之前對我的不敬……”
屈胖三笑了,說别啊,别看在它的面子,咱們就偃旗息鼓了——事實上,你們的那位無名閣下,被我這跟班給幹翻了……
最快更新無錯小說閱讀,請訪問 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