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幾步,我又回頭去看,發現先前瞧見過的那晶壁再一次地豎立起來,表明了這一次的決鬥,将要再次展開。
對方沒有一出現就上來與我做生死相搏,讓我感覺得出他也許跟我一般,都還是旅者的身份。
所謂旅者,說白了,也就是沒有怎麽失敗,也沒有被我們身處的這天羅秘境剝去神魂的人。
所以對方保留着清醒的神志。
我不太确定天羅秘境此刻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規則,這些都是需要慢慢摸索的,但我大概能夠确定一點,那就是前三回,我碰見的都是失去了神魂的傀儡、失敗者,現在卻出現了一個旅者,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在這樣的高壓之下,還保持勝利的結果,對方肯定是很強的。
我甚至有一種推測,那就是對方在遇到我之前,也曾經曆過至少三場的傀儡戰。
或者更多。
當然,在交手之前,我還是嘗試着與對方溝通一下。
穩住心神,我上前去,開口說道:“你好。”
那人也走上前來,在我八米之外停下了腳步,打量了我一會兒,居然開口,用算不得标準的漢語問道:“中國人?”
我心中一喜,臉上露出了笑容,說對,你會說漢語?
那人點頭,說三十年前,我曾經到過中國的西北,昆侖山脈,很不錯的地方。
我說你好,我叫陸言,來自中國的南方,剛來天羅秘境沒多久,你知道這兒是怎麽回事麽?
那人也自我介紹,說我的名字很長,說了你也記不住,你叫我哈桑、或者老哈桑就好,我來自于阿曼蘇丹國的蘇哈爾,我是阿曼阿薩辛派首席阿訇,很高興遇見你——對了,你身後的那個人,是你的同伴麽?
我回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布魚,然後點頭說道:“對,是的。”
老哈桑有些疑惑地說道:“據我所知,進入鬥獸場裏,一次隻能有一個人,即便是同伴,也隻能在外面旁觀,你是怎麽做到兩個人一起進來的呢?”
啊?
我給對方的問題給問住了,愣了一會兒,方才解釋道:“我剛來,不是很清楚這兒的規則,不過你剛才所說的,應該不沖突——他雖然是我的朋友,但跟我并不是一起進來的,他是被人當做了貢品弄進來的,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三魂七魄都已經沒了,有人告訴我,隻有擊敗了那些曾經打赢過他的人,方才能夠找回他失去的神魂。”
老哈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哦,原來是傀儡,這就難怪了。”
我心頭很多疑問,此刻忍不住問道:“那麽,你能夠告訴我,這兒到底是怎麽回事麽?爲什麽大家見面,總是小心翼翼的,爲什麽會不斷地出現這個讓人喪命的廣場,還有如何能夠成爲執宰人呢?”
老哈桑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啊,你想成爲執宰人?”
我點頭,說有人告訴我,比起碰運氣去戰勝所有赢過他的人,不如成爲執宰人,獲得足夠的權限,更能夠将他變成正常人。
哈、哈……
老哈桑笑了,說那你可得努力了,執宰人,這個很難的——對了,你說你剛剛進來?之前的時候,遇見了多少傀儡?
我說三個。
老哈桑有些驚訝,說就三個?
我說對啊,你遇到了多少個?
老哈桑皺着眉頭,說不可能啊,怎麽會隻有三個呢?啊,對了,你進來了多久?
我想了一下,從我出現在天羅秘境,到現在,時間持續了差不多兩三個小時了吧?不過也不一定,畢竟這兒的時間和空間都有一些混亂,我估算的,也未必準确。
我斟酌了一會兒,說差不多小半天吧。
我這話兒其實是有所保留的,不過我與這人第一次見面,也不願意竹筒倒豆子,和盤托出,然而即便是虛瞞了一些,那人還是驚訝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我的天,小半天?你就遇見過三個傀儡,而且還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戰而勝之——難怪,難怪……”
我說到底怎麽回事啊,您能跟我說清楚麽?
老哈桑說一般來講,進入天羅秘境之後,最好的處理方式,是每一次戰鬥之後,盡可能的多休息,等精神恢複巅峰之時,再考慮下一場的比鬥,這樣會讓你擁有足夠的時間和準備,所以很多人在這裏會待上許久,而如你一般,小半天時間,就過了三關,實在罕見,也讓你提前接觸到了如我一般的旅者。
我說那你遇到旅者,是多少次之後呢?
老哈桑說我來到這天羅秘境,十次之後,才遇到第一個旅者,而你,是我遇見的第十五個人。
我的天?
聽到對方的話語,我忍不住一驚,想着我前幾次的種種磨難,越發地覺得面前這個大胡子不同凡響,也弱了與其交鋒的心思,而是跟他套起近乎來。
我們聊了一會兒,談了一些在天羅秘境之中遇到的事情,彼此試探着,漸漸的,防範心也少了幾分。
兩人走得更近了一些。
又過了幾分鍾,我感覺到老哈桑在頻頻地朝着廣場邊緣處望去,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老哈桑搖了搖頭,說沒什麽。
我突然想起一事兒來,說對了,你知道廣場邊緣的那玩意怎麽破開麽?咱别在這裏幹站着,容易被人瞧見,找個地方好好聊一下呗。
老哈桑笑了笑,說你之前是怎麽離開的呢?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之前碰見了三個傀儡,前兩個跟我不死不休,沒辦法,我隻好痛下殺手,而第三個,這是我這個現實之中的朋友,我用佛教印法,将他體内的戾氣拍出——不過咱們兩個都有意識,沒必要交手……”
老哈桑低頭,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東西來,說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你且看看我這玩意。
他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拳頭大的玩意兒來。
那玩意是一個美人兒的頭顱,頭頂上滿是細碎蠕動的長蟲,如同蛇一般揮舞着,而當我下意識地打量那美人兒的臉龐時,她的眼睛卻突然間睜開了來。
當那玩意睜開來的一瞬間,我的心頭狂跳不止,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
而這時那個滿面春風的大胡子卻突然惡狠狠地念出了一道咒訣來,還沒有等我明白怎麽回事,我的炁場感應之中,卻感覺到那滿是長蛇的美人頭顱,雙目之中迸發出了一道絢爛的白光來。
讓我感覺到心跳不止、深深恐懼的,正是那一道白光。
它似乎有封印住人的功效。
美杜莎之光。
好在我這人的反應能力還挺強的,而且對于陌生人的防範也是有意識的,所以在下一秒的時候,我直接遁入了虛空之中去。
而就在那時,原本與我滿面春風交談的老哈桑突然将右手往腰間摸去,緊接着拔出一把阿拉伯彎刀,朝着我剛才所站着的地方,猛然一刀斬去。
他顯然是早有籌謀的,一整套的動作行雲流水一般。
那一刀的力量很強,有尖銳的破空聲想起,我覺得自己倘若是被那白光定住,絕對會被這一刀給斬成兩截。
對方的果斷出手,讓我在一瞬間明白了自己剛才那問題的答案。
倘若是想要離開這個小廣場,唯一的辦法,恐怕就是戰勝對手,又或者,殺死對手。
老狐狸。
那家夥顯然是早就明白這一點的,所以剛才的笑容才會那麽詭異。
他估計是想要獲得我的信任,然後突然出手,将我拿下。
按道理說,剛才其實并不是最佳時機,他如果跟我再多聊一會兒,我或許會放松對他的警惕,從而讓他能夠得手,不過我猜測對方之所以提前發動,可能是聽我說起了自己抵達天羅秘境的時間隻有小半天,卻連破三關,估計實力應該是很強的。
他想要趁着我極有可能沒時間回複精力的這個時間節點,偷襲于我,将我給一舉拿下。
但他最終還是在大虛空術的面前落了空。
我浮現于他的身後,抓着止戈劍,毫不猶豫地朝着他斬去,卻沒有想到那家夥居然不與我正面交鋒,而是猛然一沖,來到了布魚的跟前來,彎刀一伸,架在了布魚的脖子上。
面對着這樣的挾持,布魚一動也不動,仿佛木頭人一般。
而老哈桑卻笑了,說陸言,千面人屠,沒想到你居然也進了天羅秘境裏來,而且還給我遇到了。
啊?
聽到對方喊出了我的外号,我方才反應過來,問道:“你認識我?”
老哈桑滿是恨意地說道:“還差了一點兒交手,當初在天山神池宮的時候,我要不是出城去追人,咱們也許能夠打上照面呢……”
天山神池宮?
聽到這個久違的詞眼,我的心頭一跳,瞬間就明白了。
攻陷天山神池宮的黑暗真理會,它的前身,可不就是中世紀山中老人哈桑·伊本·薩巴哈所創建的恐怖教派——阿薩辛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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