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慣了海邊那隻有幾米的浪花,就難以感受那高大十幾丈的巨浪撲面,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情形,但是如果看過美國大片《星際穿越》的朋友,也許對米勒星球那鋪天蓋地的飓浪有些印象——事實上這“碧海潮生滅“引發的飓浪,雖然沒有那種星球級的規模,但十幾丈陡然湧現而出的時候,的确也是讓人感覺到了無盡的恐怖和絕望。
我終于明白了那邊的人爲何要尖叫,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這是天地之威,人力難以阻擋。
大浪砸落下來的一瞬間,我甩脫了身後緊緊糾纏的白頭翁,在天昏地暗,飓浪崩塌而下的那一瞬間,使用了大虛空術。
因爲脫離了那濃霧的範圍,再也沒有什麽能夠限制得住我的大虛空術,所以這一次,我終于遁入了虛空。
而在虛空之中,我對于這突然湧現出來的巨浪,有着更多角度的打量。
山巒崩塌。
我腦海裏唯一掠過的形容詞,隻有這一個,我沒辦法形容巨浪拍下來的威力,卻瞧見原本兇狠莫名的白頭翁被巨大的沖力猛然一撞,根本就站不住腳跟,直接朝着山下的方向猛然沖去,如同坐過山車一般,沒幾秒鍾,就離開了我的視線距離。
白頭翁尚且如此,其餘的人更是狼狽不堪,我瞧見一個又一個的人被沖出了鳳長老的寝宮之外,沒有半分停留,順着山勢往下飛奔,有的重重砸到了建築之上,連帶着建築一起崩潰了去。
事實上,在這樣的飓浪席卷之下,大部分的建築都抵受不住這樣的威力,許多隻有裝飾性而沒有穩固性的建築頓時就給沖得亂七八糟。
連之前那邊準備袖手旁觀的趕海大長老一群人,他們雖然離得遠,有些時間準備,但終究還是給沖到。
飓浪面前,沒有敵我之分,誰也不能幸免于難。
即便是有的人事先有所準備,去抱住了附近的山石、樹木或者建築,然而大部分都并不牢固,硬生生地受到了這樣的沖擊之後,順着潮水,也跟着飛下來山下去。
大浪襲來,幾乎沒有幾人能夠幸免,整個碧遊宮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到處都是狼藉。
而這裏面的所有人裏,隻有一個人比較淡定。
那人便是倒吊男。
在半空之上,我瞧見了這個家夥,他手中的鋼索朝着天空蔓延,而他的人也快速攀爬,立在了半空之中去。
那鋼索明明沒有任何支撐點,卻豎直朝下,仿佛雲層之上垂落下來的一般。
印度通天繩。
我知曉倒吊男的這手段,它的名字又叫做神仙索,明代《淵鑒類涵》引佚書《豔異編》裏面也有對其提及過,不過把它稱之爲“嘉興繩技”,總之它是一種十分神秘而高明的手段,據說這一節繩索直通天上,人往上爬,就能夠出現在天宮。
正是憑借着這樣的手段,讓他避開了鳳長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究極大招——碧海潮生滅。
飓浪持續了三十多秒鍾,當潮水落下的時候,整個碧遊宮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水窪,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斷壁殘桓,原本輝煌瑰麗的宮殿和亭台樓閣,早已不見模樣。
而洪水過後,還留在這碧遊宮的人,十不存一。
我從虛空之中浮現,落在了轟塌了大半的宮殿頂兒上,瞧見半空之中的倒吊男一臉便秘的表情,而在另外一邊,我瞧見了那飓浪的始作俑者。
鳳長老。
剛才的那一幕,簡直就不是人力所能夠主導的,她剛才使出來的時候,我真的是震驚到了,覺得這位上代海公主真的宛如神人一般,此刻瞧見她癱軟在地,手中抱着一個紋路奇怪的彩色海螺,知道剛才那樣的手段,她也是竭盡了全力。
她未必能夠再使出第二次來。
啪、啪、啪……
通過通天繩,倒吊男落到了地面上來,雙腳踩在濕漉漉的青磚地闆上,他一邊鼓着掌,一邊緩步朝着前方的鳳長老走了過去。
他微笑着說道:“蓬萊島碧遊宮的至寶海天螺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你以爲沖走了那些垃圾,就能夠逃脫此劫,會不會有一點兒太過于幼稚了?”
鳳長老這時還有餘力勉強站起來,雙手緊緊捧着那彩色海螺,然後緩緩說道:“東海蓬萊島一向閉關自守,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觊觎我蓬萊島呢?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她身體虛弱,眼神卻很有精神,亮得很,在黑暗中發着光。
倒吊男哈哈一笑,然後說道:“你們中國人有一句古話,叫做‘燕雀焉知鴻鹄之志哉’,所以我也沒有必要跟你講我們的志向,在我們的計劃之中,蓬萊島必不可缺,你若不合作,自然會有人與我們合作,而你,老東西,怪隻怪你擋了我們的路……”
鳳長老臉上掠過了一抹紅暈,冷聲笑道:“就憑方雲月那小賤人,就能夠颠覆我蓬萊島?你真的是太高看她了。”
倒吊男微笑着說道:“她的确是賤人,而且也是野心勃勃,不過她有一個你們都沒有的優點,那就是聽話。”
鳳長老哼了一聲,說你們總有一天,會後悔接納她的。
倒吊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說你放心,我們不會給她機會的,對于三十三國王團來說,沒有人能夠在我們面前玩花樣——譬如說你的哥哥,陸言閣下。
他話語說到一半,卻突然間轉過頭來,看向了我。
我騰空一躍,下一秒,落到了那個老人的跟前來,橫劍而立。
我說你什麽意思?
倒吊男冷笑着說道:“你以爲沒有人看出黑狗是潛伏進我們三十三國王團的卧底?你想多了,事實上,國王團有一半的人都決定要處置他,而再過幾天,我會把你的事情傳回去,想要保住他的那幾個老家夥恐怕也會妥協,到了那個時候,嘿嘿……”
這個曾經在南美犯下了無數殺孽的殺人狂魔咧嘴一笑,露出了無限的殺機來。
而當他說出這一番話來的時候,我也下定了決心。
我的目标改了。
之前我一心想要去見蟲蟲,把她帶走,但現在我滿門的心思,隻有一件事情。
殺了面前這個家夥。
殺了他!
隻有殺了他,我哥才能夠安全。
我握緊了手中的止戈劍,而倒吊男顯然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不由得笑了,說哈哈,果然是一根筋啊,被我稍微一詐,就全部露陷了,果然,黑狗那家夥果真就是卧底……
倒吊男狂笑着,而我身後的那位老婦人則開了口:“年輕人,你走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我回頭瞧了她一眼,平靜地搖了搖頭。
我說不,你走吧,這是我跟他的恩怨。
啊?
這回輪到鳳長老驚訝了,她說爲什麽?
我本來想告訴她,說“我是你新收徒弟蟲蟲的男朋友,自然有幫你的義務啊”,然而話到了嘴邊,卻最終還是沒有能夠說出來。
我不是那種喜歡攜恩求報的性格。
蟲蟲也不需要我來做人情。
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轉過頭來,看向了倒吊男,平靜地說道:“你不用從我這兒套什麽話,我的兄長,已經失蹤了十幾年,他什麽樣,我不知道,但我記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之前在南極的時候,你曾經要殺我,這仇,我得報。”
倒吊男冷笑,說事情敗露了就敗露了,何必東扯西扯,一點兒也不爽利。
我沒有再與他多講,長劍前遞,用劍來說話。
铛!
止戈劍送出,穿越空間,落到了倒吊男的跟前來,然而倒吊男在這個時候,一改之前所有的疲怠,兩根鋼索宛如靈蛇一般,以一種極爲奇怪的方式扭動,然後我的眼前一花,止戈劍卻是給對方猛然纏住,進退不得。
而這個時候,倒吊男也是冷笑,說你想要殺我?還差些火候——不過我不會給你修爲大成的那一刻,死吧,黑狗他弟。
倒吊男松開了鋼索,任由它纏住止戈劍,然後雙手結印,卻有一股類似于六芒星一般的圖案陡然浮現,朝着我猛然落下,我往旁邊一閃,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卻見身邊出現了一個五米寬的巨大深坑。
而下一秒,倒吊男整個人都開始發光,發出了灼熱異常的溫度,仿佛火人一般。
這是……
還沒有等我明白過來,他就朝着我發動了暴風驟雨的攻擊。
我止戈劍扯不出來,不得不用禦劍術将其控住,然後抽身與倒吊男相鬥,那家夥越打越快,我被步步緊逼,感覺到無比難受,好在有大虛空術撐着,倒也不至于受傷,然而過了幾分鍾之後,突然間我發現自己再也遁不進虛空之中去。
而這個時候,我發現場邊又多了一人,封禁虛空的力量,卻是來自于那裏。
倒吊男也瞧見了,忍不住埋怨道:“屠格涅夫,我親愛的塔,你就不能不插手麽?我想要親手了結這個煩人的小子……”
啊?
塔,the-t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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