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太強大了,強大到一劍就讓馬烈日踉跄後退,強大到陸左都不得不飛天避開,而如此強大的對手,即便是我狀态全開,也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我若是能夠戰勝他,這滿山的龍虎山道士又該如何自處?
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面前的這個家夥,爲了将我給斬殺了去,居然在那一瞬之間,湧現出了比剛才對抗陸左還要強大十倍的力量來。
這樣的手段,絕對是要将我給一下子拍死的節奏。
如果隻是大虛空術,我覺得我就算是避得過一時,也避不過接下來的猛烈攻擊——畢竟是三十四層劍主門下出來的人,應對虛空肯定是有經驗的。
所以在危機來臨的那一瞬間,我突然間想起了轉輪王的手段。
道陵分身法,這一門十分有争議的手段,原本是我壓箱底、絕對不可以外露的法門,最終還是給我亮了出來。
所謂“壓箱底”,就是在這個時候亮出來的。
因爲如果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意義。
虛空之中的視角是無比豐富的,多層重疊在一起,無數人的表情都盡收于我的眼中,無論是悲是喜,我都不在乎,因爲我全神貫注觀察的人,是面前的對手。
青衫劍客賈奕。
他有些疑惑,也有一些迷茫,不知道爲什麽如此強大的對手,在這一劍的表現下會有一些與他的期待所不相符合。
盡管他這一劍有信心幹掉一切的敵人,但我此刻的表現,着實是有一些拙劣。
這與我之前表現出來的狀态相差太多。
不過或許是自信,讓他隻是稍微地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擡頭看向了頭頂之上的陸左,冷笑一聲,說:“以爲上了天,我就殺不了你了……”
賈奕擡起頭來的那一瞬間,虛空之中的我笑容收斂。
這是他防備最松懈的時候。
就是現在。
殺!
當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上的那兩截屍體之上時,我帶着一往無前的意志,從虛空之中浮現,然後使用了一劍斬,止戈劍從虛空之中陡現,斬落向了對方的後背處。
這一劍斬出去的瞬間,我終于感覺到了一劍神王當初力敵一衆方士之時的那種氣概。
一往無前。
這是我有史以來斬出的最完美一劍,劍尖破開空間,朝着對方看似混元無漏的炁場落去,硬生生地砍出了一絲縫隙來。
這一絲縫隙,叫做輕敵,也叫做意料之外。
唰!
終于,這一次的長劍,沒有再被對方那紅光四射的長劍給擋住,不過對方的反應到底還是頂尖級别的,在劍尖臨體的那一瞬間,微微一晃,避開了我最緻命的落點,止戈劍隻能夠從對方的肩胛骨上面斬落,随後被對方用一種極爲奇妙的身法給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
不過即便如此,這一劍還是讓盛氣淩人、仿佛無人能敵的賈奕受了傷。
啊……
疼痛刺激到了賈奕的神經,他的雙目在一瞬間就變得通紅,裏面的血絲仿佛就要流出來一般。
他一邊發出孤狼一般的怒吼,一邊抓着手中的劍,再一次地朝着我猛然斬落而來。
而這一下,我終于感覺到了對方的劍氣之中,居然罕有封鎖空間的功能。
糟糕,他知道我剛才藏在虛空之中了。
我知道這一下自己避無可避,而如果硬拼的話,我根本不是這家夥對手。
怎麽辦?
生死時刻,我的思維變得無比的敏捷,在感受着對方那磅礴無比的氣息之時,突然間心中一動,舉劍上揚,然後将一股力量陡然引導了出來。
九州鼎!
止戈劍上,淩厲森寒的劍氣收斂許多,而一方古拙簡樸的銅鼎浮現,硬生生地擋住了對方的這一劍。
我身上也有幾分九州鼎的氣息,雖然隻是幾十分之一,但也足夠我保住自己。
咚……
一聲洪鍾大呂般的聲響浮現,我擋住了對方這盛怒一擊,而對方的劍氣雖然沒有破開我的防備,但還是越過了我,在我的身後留下了一道長達三十多米的劍痕。
這劍痕最開始的那一端,有差不多半米的寬度,越往後走,方才變得越細。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沒有九州鼎之氣的支撐,我硬生生地去扛,會有多麽的恐怖。
不過我最終還是頂住了壓力。
而這一劍之後的賈奕有些喘息,不知道是消耗過度,還是背後的傷勢,他往後越開,離我十幾米,然後望着不遠處倒落的兩截屍體,一臉驚疑地說道:“這、這是什麽手段?還是說,你們是雙胞胎?”
就在他說起雙胞胎的時候,那兩截屍體卻是肉眼可見地緩緩消失了去。
我對于道陵分身法的掌握程度,到底還是不如當年的轉輪王,所以分身并沒有能夠在人世之間存活太久的時間,一旦被斬去生機,立刻就土崩瓦解。
我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但現實卻給了賈奕答案。
他望着那兩截消失的屍體,雖然依舊在笑,說有趣,有趣,但他臉上的表情,卻開始變得認真起來。
這位青衫劍客眯着眼,死死盯着我,好一會兒,方才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過受傷的感覺了,上一次的時候,還是被天尊收服,按在地上狂草,我本以爲這世間不會在有第二人能夠對我這般,沒想到你居然又站了出來……”
他說這話兒的時候,語速十分緩慢,然而我卻感覺到對方心頭的殺意,正在成指數的擴張。
突然間,整個天空都變得昏昏沉沉。
而這個時候,我也瞧見了賈奕流出來的血,居然是金色的。
這金色耀眼,連我止戈劍上,也沾染了一些。
我調整着呼吸,等待着對方的下一次進攻,而過了十幾秒鍾,他方才擡起頭來,額頭出一陣蠕動,居然又擠出了一隻眼睛來。
三隻眼。
生出第三隻眼的賈奕用一種冰冷到了極點的語氣,開口說道:“我生氣了,全部死了吧。”
唰!
青衫劍客宛如一道閃電,落到了我的跟前,這一次我感覺得到對方沒有再一意孤行地憑借着實力碾壓,反而是在劍法之上用了心。
他手中的長劍,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劍尖不斷顫動,宛如一條活靈活現的火龍。
所以他沖上來之時,我感覺仿佛一頭猛獸出籠,火山陡然爆發。
殘缺的九州鼎,也未必擋得住。
我心頭有些發虛,而就在這個時候,我面前的不遠處,突然間隆起了一堵土牆來,擋住了我的視線。
而下一秒,我聽到轟隆隆的猛烈撞擊聲。
是青衫劍客撞到了那牆上,不過這樣的土牆并不能夠擋住他半分,所以對方的氣息幾乎沒有半分衰減,繼續朝前沖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土牆卻是一層層地升起,擋在了我的面前。
這是……
我擡起頭來,瞧見禦風而行的陸左已然落到了地上,站在了我的不遠處,鬼劍落在了左手之上,而他的右手則在不斷結印,朝着我這邊拍來。
這些土牆,是陸左豎起來的。
很好。
有人幫手,我直面賈奕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深吸一口冷空氣,然後大步向前沖去。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斷被土牆擋住了去路的賈奕與我相遇的時候,氣勢減輕了許多,我的止戈劍猛然向前,與其對撞,雖然感覺依舊吃力,卻已經不再是泰山壓頂一般的無助和絕望。
而這個時候,陸左也跳進了戰圈之中來,與我一起合圍賈奕。
三人交手十幾個回合,戰團又進來一人,卻是白馬寺的元晦大師,老禅師雖然在進攻的手段上有一些欠缺,不過那幾十顆菩提子卻幫我們擋下了不少的攻擊。
不但如此,他口中的梵音,還讓我們的精力變得無比集中,而對手卻是時不時有一些恍惚。
賈奕開始變得急躁起來,一開始那種“天下誰能匹敵”的霸氣也在慢慢消減。
如此鬥了幾十個回合,又有一人加入了戰團。
來人卻是龍虎山的主人張天師。
因爲有我們這些援兵的加入,使得龍虎山這邊終于緩過來一口氣,而瞧見我們在這兒浴血厮殺,張天師并沒有坐山觀虎鬥的意思,而是手握頂級桃木劍,沖入場中來,長劍一指,青衫劍客的氣勢卻是又弱了幾分。
張天師的加入十分重要,他的桃木劍上面,不斷有符箓被挑飛,然後燃燒,化作灰燼,融于戰圈之中。
而正是他的努力,使得青衫劍客身上那股凜冽不化的氣息,變得凝固,擴散不開去。
随着時間的持續,賈奕的身法開始變得緩慢起來。
地上滿是他灑落的金色鮮血,這些鮮血落在泥土上,居然生出異香來,我問了一下,感覺并非毒素,而是有一種類似于興奮劑的作用。
四人聯手,交戰了上百回合,這個時候,遠處的龍虎山衆位長老突然間大聲齊吼起來。
他們扯着嗓子,在持着什麽咒訣。
我能夠感覺到一股高過一股的氣勢浮現,龍虎山顯然也是有了時間來憋大招,就在張天師整個人變得無比亢奮的時候,那被我們一直圍攻的青衫劍客突然間大叫道:“非是我無能,隻是以寡敵衆,實在勉力……”
話音一落,光華浮現,那人居然消失無蹤。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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