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陳老大鄭重其事的話語給弄得有一些懵,好一會兒,方才緩緩吐氣,說道:“您覺得,真的有這個必要麽?”
我并不否認陳老大對于王钊的評價,我也覺得這些亂七八糟的“壁畫”裏面,也許真的蘊含着一些我所理解不了的道理和境界,但僅僅因爲一個可能性,就得費盡氣力做這麽多事兒,我覺得還是有一些大費周章。
我覺得陳老大這般做,着實是有一些誇張了。
然而陳老大卻搖了搖頭,對我說道:“說來你也許不信,我自己也有一些心驚,這個王钊不顯山不露水,但看過了這些,我已經把他當做是當前最有天賦的修行者之一了,如果他早出生百年,說不定都能夠跻身進入當年民國最天才的行列裏去。”
民國最天才?
那也就是被譽爲陣王、符王、蠱王的天下三絕咯?
無論我怎麽想,都不覺得王钊能夠達到屈陽、李道子和洛十八那些傳說人物的高度,特别是在我還認識屈胖三的前提下。
不過陳老大的重視,還是讓我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既然這麽說,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畢竟我隻是草草觀察了一會兒,而陳老大卻是真正仰着脖子,在這兒看了一夜,比我肯定是有發言權一些。
我沒有再在是否有意義這事兒上面糾結,而是問道:“那該怎麽做?”
陳老大問我,說你能夠找到比較好一些的相機,以及拓紙不?在毀去這些東西之前,我覺得最好采用兩種不同的手段來保留,包括影音和拓印,這樣子會比較周全一些,也免得有什麽遺漏的東西。
我瞧見他如此的珍而重之,點頭,說天池寨應該會有吧?
陳老大想了想,然後對我說道:“這樣,我在這兒守着,你跟其他人先趕回去,然後将材料帶回來。”
啊?
我說你不跟我一起回去麽?
陳老大說天池寨有那些有關部門的人,我知道我現在的身份不方便露面,既然如此,不如留在這裏,免得多添事端;再說了,這個地方如此重要,我留在這裏,會比較安心一些。
我聽完,忍不住心中有一些吐槽——你沒來之前,這兒也是好好的,哪有可能一下子就給人摸到了?
再說了,這些亂七八糟的鬼畫符,真的就有那麽重要?
不過心中這麽想,我也沒有太多的話語說出,人家這麽說,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我睡了一覺,精神好了許多,便找到了朵朵師徒,跟她們說起了陳老大的決定,對于這個,朵朵并無異議,立刻收了小媚,然後與我回返天池寨。
回程之中,花了一些時間,路上還碰到了有關部門的巡邏隊,我們不得不出示了在自己的身份。
好在聯合巡邏隊裏面有天池寨的人,總算是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回到了天池寨,防衛森嚴,陸左親自過來接我們。
進了寨子,我把陳老大的吩咐跟陸左談起,他聽完之後,有些詫異地問道:“真的有這麽神奇?”
我苦笑,說反正我是看不懂,亂七八糟的,跟天書一樣。
陸左有些嚴肅,說陳老大這個人,你跟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所以他既然這麽說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說那行,不過那些東西,不知道天池寨這邊有沒有。
陸左說沒事,我帶你去找王明,他在天池寨這兒,說的話還算是比較管用,即便沒有,去山下采購一些,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
朵朵跟陸左打聲招呼,就跑去找蕭家小姑了,而陸左則帶着我趕去見王明。
我再次瞧見王明的時候,發現他身上有着一股濃郁的血氣,顯然這兩天沒有少動殺孽,不知道清理了多少的白頭山餘孽。
不過他的憤怒是對于敵人的,對我倒也還算是正常。
聽完了我的彙報,王明的反應和陸左一樣,也問我他弟弟留下的那些東西,真的有那麽重要麽?
我自然是不動的,不過也轉告了陳老大的态度。
很顯然,兩人對于陳老大,都是有一種近乎于盲目的信任,覺得他既然這麽說起,肯定是有理由的,于是也沒有再多問。
王明說這些東西,他立刻叫人準備,另外他想要跟着我們一起去,瞧一眼他弟弟留下的痕迹。
陸左聽到,說道:“這個,總局的調查組也過來了,談判已經進入了最重要的階段,在這個時候,把他們甩下,有些不太好吧?”
王明平靜地說道:“這些事情,有我老子在,也用不着我。”
兩人正說着,門外有人敲門,說道:“調查組的孫老要過來,現在在路上了。”
啊?
王明聽到,不由得冷笑起來,說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不過講句實話,陸左你别太介意了,這件事情呢,上面想要幹,那就幹,不想幹,咱也别求着,好像低人一等似的;昨天談崩了之後,我跟我父親,還有寨子裏的幾個老人談過了,覺得天池寨沒有必要承擔這樣的壓力,實在不行,咱們就撤了,上面愛讓誰來頂住,就讓誰來,咱也不關心——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好幾把悠閑,何必跟這幫官僚扯淡?
他說這話,是有情緒的,很顯然昨天的談判并不是很順利。
我問蕭大哥回來沒有?
陸左點頭,說回來了,跟着調查組一起回來的,王寨主也跟着回來了。
我說那個孫老是誰?
陸左還沒有回答,門就給人推開,然後走進了幾人來,三人穿着中山裝,兩人穿着便衣,還有一個是天池寨的打扮,而爲首的那人,卻正是我之前遇到過的總局宿老孫英雄。
曾經與洪家沆瀣一氣,與不老神鷹洪天秀八拜之交的總局孫老。
原來是他。
我瞧見此人的第一眼,頓時就明白了王明爲何會說出這般喪氣的話來,也知道了他和他父親準備放棄天池寨百年基業,撂挑子不幹的具體原因,到底是什麽了。
這位孫老雖然在我連續刺殺了洪天秀和清輝同盟的楊康之後,對我們釋放了善意,并且将石中劍還給了黃胖子,但這并不代表我們的事情就和解了。
事實上,他的心頭,必然是留着濃濃的恨意。
這種恨意平日裏肯定不會表達出來的,但到了這個時候,當他感覺到我們有可能會求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就會表露出來,在關鍵的地方,卡住我們。
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上,都講究一個道理和緣由。
之前他那邊,無論是截留石中劍,還是打壓慈元閣,都是沒道理的,也站不住腳,我們倘若沖突起來,官司打到上面去,他是理虧的,所以他服軟了。
但現在不同,盡管他各種拖延,但都有借口,而且還是公事公辦,我們如果因爲這個對付他,很有可能就會引起公憤。
站在這樣的立場上,孫老就可以發洩着自己的情緒,拿捏着我們的七寸,肆意妄爲。
這也就是王明爲何煩躁的原因。
然而事實上,我們之所以想要從上面來解決問題,并不是爲了我們自己。
三十四層劍主的存在,已經嚴重地影響到了世間的平衡。
那幫作決策的人倘若真的是肉食者鄙,問題可就嚴重了。
當瞧見孫老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雜毛小道和王明父親前往京都的一行,并不順利,否則也不會派孫老這麽一個明顯跟我們有沖突的人過來,當什麽調查組的領導。
果不其然,雙方一見面,簡單的寒暄中,我就能夠感覺得出來這裏面暗流潛湧。
簡單地交流之後,那位孫老看向了我這兒來。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陸左你的堂弟,千面人屠陸言了吧?能夠見到你的真面目,當真不容易。”
他跟我是有見過面的,不同的場合,不過我的真面目,對方還是第一次。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麽,我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
是什麽呢?
我露出了鄉下孩子含蓄的笑容來,說瞧您說的,那都是江湖人胡亂扯的匪号而已,您可别當真。
孫老看着我,說哪裏,你的名氣最近很響亮啊,到處都在議論你,我一直以爲是個三頭六臂的大神呢,沒想到卻是個俊朗帥氣的年輕後生……
老人家睜眼說瞎話的功力十分深厚,我與他聊了幾句,感覺段位差了太多,便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巴。
陸左在旁邊問道:“不知道孫老找過來,有什麽事情麽?”
孫老搖了搖頭,說公事沒有,隻不過我今天早上跟天池寨的人交談時,曾經聽到一個消息,很是疑惑,就想找當事人核實一個問題。
啊?
陸左說什麽問題?
孫老轉頭看向了我,然後說道:“天池寨的人說當時白頭山的人來襲,你們躲進人防工程裏面時,在下面的指揮部裏,你曾經戴了一個白色的面具,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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