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之後,雜毛小道一臉認真地對我說道:“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我思索了幾秒鍾,方才說道:“可能需要休養十來天,最大半個月,應該能夠趕得上對抗你那位入魔大師兄的事情。”
雜毛小道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對我說道:“阿言,我今天可能要離開。”
啊?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識地問道:“去哪兒?”
“京都!”
雜毛小道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跟王明他父親商量了一下,決定跟他一起去京都那邊彙報情況,并且遊說上面,對白頭山這兒施加真正的壓力,讓他們感覺到與三十四層劍主合作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而且需要讓我們這兒表達出真正零容忍的堅決态度來——但這件事情很難,畢竟上面對白頭山的看法很複雜,甚至關系到國策的制定,所以我和王明他父親都需要過去,協調足夠的遊說力量。”
大概是這一次的白頭山之行,給雜毛小道太大的壓力,所以他顯得十分嚴肅,完全沒有平日裏那種骨子裏藏着的幽默和悠然自得。
當然,我其實也挺理解雜毛小道此刻的心情。
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位三十四層劍主,實在是太厲害了,就算是我們這麽多的頂級高手,在他的面前,都沒有太多的信心。
就算是沒有千通王、沒有孔雀聖母,沒有那麽多強大的劍主在,隻怕我們多人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
此時此刻出現的三十四層劍主,實在是太強大了。
它強大到讓人絕望。
而強大還隻是它實力的一部分表現,更加讓人心寒的,是它的隐忍、和實力的迅速積累,這些才是真正讓人感到恐懼的。
因爲一般來說,這樣的角色,所圖甚大。
它跟員峤仙島的無名,以及晉西長治廢棄煤礦之下的時間之主不同,是有着很強烈的計劃性和進攻性,這才是真正恐怖的。
明白這些,我朝着雜毛小道點頭,說好,那你趕緊去,一定要争取。
雜毛小道有一些歉意,對我說道:“唉,阿言,讓你來當茅山宗的外門長老,就沒有讓你享過一天的清閑,總是讓你出生入死的,而且你現在身受重傷,我卻沒有能夠在你身邊陪着你,說句實話,無論是作爲你的兄長,還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對你我真的是很内疚……”
他突然說起這些,讓我有一些不好意思。
我揮了揮手,說道:“别弄得這麽煽情,搞得好像生離死别一樣,你是真有事情,而且還是大事,盡管忙去呗;況且你又不是小姑娘,倘若是漂亮可愛的小姑娘,能在這兒陪陪我,我多少還有一些不舍得……”
哈、哈……
雜毛小道聽到我這般說,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兩人眼神相會,一切都在不言中。
雜毛小道沒有再矯情,而是對我說道:“我今天就走,跟王明的父親王洪武一起——他在京都那邊,也有一些能夠幫得上忙、說得上話的熟人,至于我小姑和小玉兒,以及朵朵的那個徒弟,都留在天池寨,等待小毒物和王明他們過來彙合。”
我聽到,有些猶豫,說這樣,不太好吧?
啊?
雜毛小道問道:“爲什麽啊?”
我說我倒是沒問題,有口熱飯吃,還能洗熱水澡,就是頂好的條件了,不過天池寨這邊……不是說我多心啊,主要是之前王明跟他父親交流過,然後他父親說剛剛來這兒不久,許多人都不熟悉,知人知面不知心,怕有消息傳回白頭山去,結果給人家天池寨這兒帶來麻煩……
雜毛小道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講得有道理,其實我也跟王叔提過,不過他說沒問題——你們留在這裏的事情,除了王钊知道外,就隻有用天池寨的大總管武伯知道,這兩個人他是絕對信任的,而且天池寨畢竟是在咱國内,那幫人想必不會太嚣張,貿然挑起紛争,再說了,人家挺熱情的,咱們表現得過于疏遠,有點兒傷王明的面子。”
我說王钊不是說去找他哥麽?
雜毛小道說王叔把他留下來了,不讓他過去,你就在這兒忍幾天,就當是病房吧——嗯,等到大部隊過來彙合之後,你聽我大師兄和小毒物的意見,到時候你們商量着辦。
我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點頭,說好吧,我沒問題。
雜毛小道又交代了幾句,然後說道:“我先去跟小姑她們打個招呼——這幾天要萬一有什麽事情,你就跟我小姑商量,她會照顧好你的。”
我準備起身,跟他一起去拜見蕭家小姑,給雜毛小道攔住了。
他讓我趕緊休息,别忙了。
我想着雜毛小道估計是有什麽私底下的話要跟蕭家小姑說,我在場可能有一些不太方便,所以就沒有再堅持。
其實我本來是很困的,但是雜毛小道來了又走,卻讓我陷入了短暫的失眠之中。
我又回想起了自己用止戈劍毀掉洞頂那張臉時的那一刻。
從那殘破的半張臉上,散發出來的無上威嚴,讓我在極度疲倦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輾轉難眠。
太強大了。
我翻來覆去睡不着,不斷地問自己,我們能夠戰勝它麽?
大概知道了前情往事的我,也知道這位三十四層劍主的由來,心中忍不住地産生出許多的不安,覺得那并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存在。
我甚至都不知道在正面交鋒的時候,它到底有多強,将我們的人弄成這般模樣。
那麽,我們的抗争,能起到作用麽?
而自我懷疑達到了一個極限的時候,我的心中突然又升騰出了另外的一種意志來。
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
這是聚血蠱小紅傳達給我的意志,而感受到了這種彪悍、蠻狠和一往無前的氣勢之後,我終于閉上了困倦依舊的雙眼。
對啊,盡人事聽天命,不過如此。
怕個鳥?
這一覺睡得香甜無比,一直到次日中午我方才醒過來,感覺心頭郁積的血氣終于消散了一些,雖然身體多處地方依舊有一些僵硬,但比起昨天的那樣子,卻是好上了許多。
我現在身體受創,做不得劇烈運動,于是盤腿而走,開始周天行氣。
如此又耽擱了兩個小時,這時門被敲響了,外面傳來了小玉兒的聲音:“陸言,你醒了麽?”
我從床上下來,應道:“醒了。”
我打開門,瞧見小玉兒和蒙着頭的王钊站在外面,而王钊手上有一個食盒,雖然包裹得嚴實,但還是散發着食物的香氣。
聞到這味道,我的肚子頓時就咕噜噜叫了起來。
小玉兒笑了,說王钊都來了三回了,說你沒有醒,就回去了,這是第四回,被我瞧見,就幫他問你一聲。
我趕忙道謝,又對王钊說道:“你來了就直接叫我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王钊有些木讷地說道:“你是貴客,貿然打擾你睡覺,父親知道了會責怪我的。”
我又是一陣道謝。
小玉兒說那你吃飯吧,我去應顔姐姐那裏,有什麽事情,去那兒找我們。
她離開之後,王钊将食盒遞給我,然後在門外站着,我知道他是要将食盒帶走的,就跟他說道:“進來吧?”
王钊搖了搖頭,說不了,我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我笑着說道:“别那麽拘束,這是你家,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哪有讓你在外面等的道理?再說了,我哥陸左跟你哥王明是朋友,我跟你哥也是朋友,你是他弟,咱們也算是朋友……”
王钊低頭,悶聲回了一句,說這可不是我家。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低頭進了房間來。
把門關上之後,我将食盒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幾碟小菜,再加上四個大白饅頭,看着挺精緻的,我肚子很餓,也就沒有了客氣,問過王钊是否吃飯之後,便開動了起來。
我吃着飯,而王钊則站在旁邊,我覺得别扭,請他坐,他也不肯坐,就那麽站着。
我感覺他對人有一些疏離,不過不是冷漠那種,而是一種我說不出來的自卑,又或者别的什麽,忍不住跟他聊起天來,之前扯的話題,他有一句答一句,一直到料到他哥哥的時候,他仿佛才有了一點兒興趣,多說了幾句。
我吃過飯,王钊将東西收拾了一下,然後趕緊離開,一分鍾都不多留。
不知道爲什麽,這般小心翼翼的王钊,讓我感覺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幾分同情,也有幾分可憐。
唉……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一直都是王钊在給我們送飯,而我則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房間裏養傷,隻有很少數時間會去拜見一下蕭家小姑和小玉兒,看她們調教那個叫做在小媚的女孩兒,有時蕭家小姑還會跟我聊一聊。
她學得也很雜,而且見識不凡,三言兩語,總能夠說到一些讓我眼前一亮的點上,甚至對我的修行和身體的康複,都有很不錯的促進作用。
我原本以爲時間會就這樣慢慢過去,然而第四天的晚上,就在我準備睡覺的時候,王钊卻是急匆匆地跑進了房間來。
一見面,他便開口說道:“走,那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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