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倘若不是我抛下小妖,與蟲蟲倉皇逃離,也不至于連兇手是誰,也不知道,而小妖可是我踏入這個行當真正的引路人,當初倘若不是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将我從那九分女夏夕的手中救出來,隻怕我已經死在那個農莊裏面,化作一團爛肉,哪裏還能成爲聚血蠱的主人,揚名于江湖,更是成爲了茅山的外門長老呢?
每一次想起那時的事情,我的内心,都無時不刻地被悔恨吞噬着。
陸左這般一提,我又想起了那一段噩夢般的回憶。
的确,那個時候,白衣秦歸政,也的确在中山陵。
我點頭,說記得。
陸左說你講一講當時的情況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抛開自己的揣測和腦補,用客觀的角度,将當時的情形跟陸左一一說來。
當時我們是爲了找尋虎皮貓大人的那個蛋兒,毫無頭緒地奔波千裏,誤入其中的,隻不過自己的實力實在是太差勁兒了,最終撞破了别人的好事兒,至今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我們,膽兒太肥,也太年輕稚嫩了。
那時的我,倘若有現在的本事,也不至于那般彷徨無措。
聽完了我的叙述,陸左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對我說道:“所以,你認爲殺害小妖的兇手,是誰呢?”
我低下頭,說當時隻是懷疑,因爲黑手雙城出現得太巧了,居然正好在金陵,而且當時見面的時候,總給我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後來我好幾次做夢,都将他給代入其中;而後來我聽說了邪佛黑舍利的事情之後,就有了更多懷疑的點。
陸左點頭,說秦歸政已經交代了,殺死小妖的,正是陳老大。
啊?
盡管心中早有準備,但當陸左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話兒來的時候,我還是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問道:“爲什麽呢?”
陸左說想必那個時候,他已經被替代了吧——據秦歸政交代,那是化魔之後的陳老大第一次跟他們接觸,雙方十分謹慎,基本上都沒有帶什麽人,結果正好被你們撞破,所以才會悍然出手的。其實當時你們也很危險,倘若不是他試探到了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恐怕那個時候的你,已經被人下了毒手。
聽到陸左的話語,我回想起來,頓時就是一陣冷汗直流。
陸左繼續說道:“關于陶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啊?
我又愣住了,好一會兒,方才搖頭,說據說是自個兒去後山玩,迷失在了時間和空間的長河中,蕭大哥不是讓那個阿普陀去找了麽?
陸左歎了一口氣,說如果我猜得沒錯,隻怕也是遭了陳老大的迫害。
聽到這話兒,我終于忍不住說道:“這又是誰說的?”
陸左說今天清理内部的時候,我們挖出了幾個蛀蟲來,這些人都被陳老大洗了腦,安插在茅山做奸細,據他們交代,陳老大對他曾經有過一些古怪的命令,雖然不是什麽至關重要的事情,但根據時間節點,正好是陶陶假死、并且失蹤的那段時間,也就是說,整件事情,其實是他在後面操縱的。
我的天……
我說他到底想幹什麽?
小妖是陸左的愛人,而陶陶是雜毛小道的未婚妻,黑手雙城對這兩人下手,顯然不是心血來潮。
陸左歎了一口氣,搖頭,說不知道,現在誰也找不到他,我們已經通過有關部門,将陳老大被人取代的事情,傳達了出去,想必現如今外界已然得到了這個結果,他那般老謀深算,絕對是不會再冒出來了的。
我說他若是隐藏了起來,那可怎麽辦?
陸左想了想,又問我道:“你那天是見過他的,從你的視角裏來看,你覺得他是真的壓制住了那心魔,恢複了本我,還是有别的可能?”
我想起黑手雙城那日所說的話語和神态,點頭說道:“與千通王交戰的時候,他的确是竭盡全力——可以這麽說,如果沒有他及時出手,茅山早就被破了,不但後山被人翻了個遍,就連這秘境,隻怕也給炸毀了,就算是十個我和屈胖三,也無法力挽狂瀾;不過他當時見到了虛清真人上我身後,下意識的動作,卻是逃離……”
我有點兒頭疼,不知道爲何會如此。
陸左有點兒憂愁,他說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小妖——之前她待在藏邊的白居寺,後來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見了,我們都以爲她是找我們去了,結果這麽久了,一點兒回信都沒有,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兒。
我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被黑手雙城掌握住了?”
陸左點頭,說她和陶陶,是我和老蕭的弱點,無論是被他掌握住了,還是被他殺害了,都是我們不能夠接受的……
我說那怎麽辦?
陸左歎了一口氣,說我們現在暫時抽不出時間來,也毫無頭緒,隻有四處找尋消息,如果有确鑿消息的話,再做計較——沒事了,你别太放在心上,去幫屈胖三幹活兒吧,漏洞雖然有青雲圖遮擋,但每天都有漏出,盡快修補好,我們也好抽出時間做别的事情。
我點頭,說好。
想了想,我又跟他說道:“如果有了小妖的消息,請一定告訴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份情,我就算是死,也得好好還。”
陸左笑了,擡頭看向了天空,歎了一口氣,說那個小妞兒啊,牙尖嘴利的,心地卻善良得很……
與陸左交談完畢之後,我趕過去給屈胖三幫忙。
雖說好久沒有幹這活兒了,但我匠作的手藝卻未曾丢下,畢竟那也是一段記憶,與其他的夢一般,隻是有點兒手生而已,一開始還挨了屈胖三三兩句罵,到了後來,越幹越熟練,而且因爲這些年的曆練,以及對于世間重新的理解,又多出了許多的感悟和變化來,興奮得屈胖三連連稱道,忍不住喊爺。
我的手藝紮實,屈胖三就來了勁兒,将當下的十來個匠人集中在一塊兒來,按照他提供的圖紙,先弄出粗胚,然後送由我精雕細琢,如同流水線一般,效率大幅度地增加了。
我在那工地上,連續幹了三天,别說修行《陳抟胎息訣》,就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多。
屈胖三簡直就跟半夜雞叫的周扒皮一般,揚着一小皮鞭,讓人望而生畏,搞得我郁悶不已——茅山給我的任務,是督促屈胖三修補山門,結果這事兒被朵朵給攬去了,弄得我變成了一純勞力,給屈胖三折騰得不輕。
不過長時間的勞作,帶給我的,也并非隻有疲倦。
在不斷雕刻與制圖的過程中,我越發感覺到了力量和技巧存在的意義,它讓我感覺得到,創造美、創造玄妙,這是除了與人拼鬥、生死而往之外,另外的一種修行辦法。
如果說生死之間的交手,能夠讓人将無數法門和手段融會貫通的話,那麽用一把刻刀創造美,也是一種入微的修行手段。
一刀成,一刀缺;一刀美,一刀破。
刻刀能夠帶着我,進入到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去,感受着創造與毀滅的瞬間。
随着時間的推進,我的速度越發快了,而不隻是屈胖三,許多的人都跑來告訴我,說我的手藝越發純熟,變得富有想象力和創造力,往往更加趨向于完美,趨向于道。
原本隻是法陣的一些構建和圖錄,現如今卻給我創造成了藝術品。
屈胖三告訴我,情況順利無比,如果照着這樣下去,茅山秘境的修補,也許能夠趕得上以前的山門水平,而當他嘗試着融入“無字天書”的知識體系,說不定更有甚者。
我幾乎是入魔一般,不吃不喝狂幹了三天,當屈胖三宣布我的工作基本上已經完成,剩下的就隻有布陣和排位的事兒之後,我閉上了眼睛。
那一覺,我睡了三天三夜。
一直到第四天的時候,我方才爬了起來,發現自己又給送到了秀女峰的那間閣樓處來。
簡單洗漱過後,走到窗邊遠眺,發現在山門方向那兒,有大量的人群集結。
我跑出去,瞧見門口有一個小道姑在守着。
我記得她的名字,叫做百合。
百合花的百合,不是那種奇奇怪怪的百合。
我問她山下怎麽了,爲什麽人好多的樣子?
百合告訴我,說今天是把之前俘虜的那些聖光日炎會成員帶出去交接,這些人交由有關部門的人,送上法庭去。
我有些驚訝,說沒有人跟着麽?
百合搖頭不知道,我問不出太多,匆匆趕往山下去,半路上碰到了秀女峰的施長老,她攔住了我,問我怎麽這麽着急?
我告訴了她我的擔憂,施長老說沒事,刑堂派了十多個人手盯着呢,這幫人,上過了秘密法庭之後,全部都會押回茅山處決,以祭亡靈——不過你來得正好,等人送走了,得開長老會。
我問什麽事?
她說有人把志程是蚩尤轉世的事情,傳出去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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