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引雷術的訣咒并不算多,但是字字珠玑,每一顆字都跟上蒼有着神秘的對應——蓄勢以待的時間越長,成功性就越大,召喚出來的雷雲也越發強大,威力自然也是增倍而論。
當然,一切皆有定數,這與施術者的感悟、修爲和諸多天時地利,也有關系。
我藏身于一處倒塌的院落之後,周遭滿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跳躍的火焰将我遮掩住,而即便如此,我在施展神劍引雷術之前,還是做了另外的一個預備工作。
大易容術。
我将自己的臉,變成了雜毛小道的。
盡管頭發有些不像,也可能會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疏漏,不過多少也是給我帶來了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就算被人發現了,我陸言施展神劍引雷術,和雜毛小道施展,完全不是一種後果。
許久沒有施展這等手段了,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有一點兒心虛。
然而當我念到了最後的一句話,口中迸出“赦”的時候,頓時間就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力量,從虛空之中傳遞而來,籠罩在了我的身體之上。
在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感知在迅速延伸,整個人仿佛變得無比巨大,如同巨人一般,在半空之中俯瞰世間。
我冷眼瞧着身下的戰團,看着這些人打打殺殺,心中莫名生出了幾分蔑視。
我看他們,仿佛蝼蟻。
蝼蟻,都是蝼蟻。
雷!
與之前一般,恐怖的雷雲從虛空之中浮現,原本被黑霧籠罩的天空仿佛被明亮的雷電刺破,露出了大片星空來,而與之一起出現的,則是金黃色的電雲。
它在一瞬間生成,然後在下一秒,随着我的心意,往下落了去。
我看見了屈胖三。
這個家夥,在變得越來越凝重的氣氛之中,感覺到了危機,所以一直都在蓄力。
當我喚出恐怖雷雲的一瞬間,他猛然往上一躍,身子一震,卻是化作了一隻巨大的鳥兒,渾身充斥着火焰一般的紅色,輪廓又有金邊,富麗堂皇,絢爛奪目。
這鳥兒有着極爲強大的氣場,一股恐怖的氣息從它的身上傳遞而出,朝着四周蔓延而去。
那些揮舞火劍,奮力厮殺的狂教徒給這異象吓得一陣驚訝,而作爲異象的創造者,卻是半分猶豫都沒有,将它全部的力量,用于逃命。
它,化作了一道流星,一閃而過。
然而異象卻并沒有随着這鳳凰的閃爍而流逝,在下一秒,無數的恐怖雷光,帶着一種讓人匪夷所思的速度,以無比精準的落點,砸向了剛才還在與屈胖三拼命的那些火劍士。
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整個精神意志籠罩半空的我,還将更多的落雷,砸向了遠方。
我轟向了剛才在村外那讓我爲之畏懼的地方去。
轟隆隆、轟隆隆……
神劍引雷術并不是憑借着自己的修爲大殺四方的手段,而是四兩撥千斤,借用大自然的威能來戰勝對手的法門,在修行界中,完全就如同作弊一樣的手段,此時此刻,終于發揮了最爲恐怖的效果。
大片的閃耀雷光之間,無數原本還龍精虎猛的角色,在一瞬間,就化作了無數焦炭去。
生命在一瞬間消弭,突兀得讓人詫異。
然而就在神劍落雷術大殺四方的時候,我瞧見自己朝着村外砸去的方向,卻并沒有取到太好的效果。
自然也有人死,然而在一處黑霧濃密的地方,卻有一把大傘張開了來。
那傘有多大?
我很難去形容它的本體,隻能夠感覺得到這玩意一張開來,卻是将上百米的空間都給遮蓋了去,而落雷轟擊在上面,電火花四濺,卻并沒有将其捅穿。
那玩意就像一個防護罩,死死地頂住了一次又一次的雷擊。
即便是搖搖欲墜,也依然保持着下面的黑霧。
最後的最後,雷光化作了一道螺旋形的雷柱,轟向了那兒,那旋轉的巨傘終于沒有再能支撐住,轟的一聲,直接破碎了去,露出了下面的黑暗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三把劍陡然而出,劈向了那雷柱去。
這雷柱的威能似乎被那巨傘給消磨得差不多了,落到下面的時候,被那三把劍給劈中,化作萬丈光芒,卻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我深吸了一口氣,瞧清楚了那三人。
他們分别是觀明端靖天劍主、太安皇崖天劍主和太煥極瑤天劍主。
這三人在這個時候,也趕到了現場來。
神劍引雷術,并沒有能夠将他們也給劈死,這是我最大的遺憾,當術法落下去的時候,我整個人的精神意志也如同潮水一般落下,意志從半空之中驟然而落,感覺到身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斜斜朝着旁邊跌落而去。
好累……
我并沒有能夠倒落在地下,而是被人給扶住了。
我轉過身來,卻瞧見一個滿身是血的道姑扶住了我,激動地喊道:“蕭掌教?”
啊?
我愣了一下,并不認識對方。
這是茅山的人,不過顯然她對我産生了某種誤會,将我認成是雜毛小道,她們曾經的掌教真人了。
這個……
我靠在那女子的懷裏,聞着淡淡的女子香氣,還有濃烈的血腥,不知道該如何辦,而那女子卻手慌腳亂地将我給扶住,開口說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秀女峰的李詩楠,你姑姑的師妹,還記得麽?”
我沒有說話,緊緊抓着手中的止戈劍,開始回氣。
而李詩楠流着眼淚,激動地說道:“我就知道,掌教真人你是不會扔下我們的,你一定會回來的,我就知道、就知道——我去告訴她們,讓她們知道,你一直都在,從未有離開……”
她激動地說着話,而這個時候,有人從火場那邊沖了進來,瞧見我,一聲怪叫,說我擦,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裏泡妞?
我一轉頭,瞧見來的是屈胖三。
而屈胖三一瞧見我這模樣,頓時就明白了我的“叵測居心”,二話不說,直接從那女子的手中将我接了過來,說大姐姐,情況緊急,我得帶他離開了,你也早點兒逃命,咱們外面見……
屈胖三拉着我就跑,那李詩楠弄不清楚情況,起身就想追。
不過她哪裏追得到屈胖三,一會兒就不見了,而屈胖三将我帶到了另外一條街道來,對我說道:“我剛才弄清楚了,這邊居然還不是主力,他們的主力壓在後山那邊去了,除了至少三個的劍主之外,還有一個家夥,叫做千通天王——這個家夥,想來就是讓劉學道絕望的那個人吧。”
千通天王?
我愣了一下,說沒有聽過這人的名号啊,哪兒冒出來的?
屈胖三一臉無奈,說劉學道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那就是這已經不是完全憑借着經驗就能夠掌控的世界了,因爲江湖上總會冒出一堆從未聽聞、卻無比恐怖的家夥來,想想都可怕……
我說你什麽想法?
屈胖三說剛才村外那邊的情況,你瞧見了沒有?
我說瞧見了,山門口遇見的那三個劍主在裏面,其餘的人,暫時不清楚,不過想來應該是來了許多的人。
屈胖三說我們兩個剛才的賣力厮殺,應該是損耗了敵方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再加上剛才那一幫披着黑袍子的傻波伊,他們能夠拿出來的人手有限,而那三個劍主,再加一個秦歸政,我們未必能夠對付得了,既然如此,不如将人引入後山,讓茅山各處的幸存者能夠有時間和空間逃離這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說呢?
我說我當然沒有問題,咱們出來這兒,是爲了救人,又不是爲了殺人。
屈胖三說好,那行吧,我們引對方離開——你還行麽?
我說日天日得有點兒腳軟,得休息一會兒。
屈胖三翻起了白眼,說我擦,你特麽這一大高個兒,大人我哪裏背得動?
我嘻嘻一笑,說那怎麽辦?
屈胖三一副出門踩狗屎的沮喪心情,轉身過來,将我背在了背上來,兩人體型有點兒不對稱,頗有一種小螞蟻被糞包的怪異感,不過他也不敢多加停留,背着我健步如飛,朝着鎮子外邊狂奔而走。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不過我還真的很佩服你這小子的急智,整出一蕭克明的臉來,那幫家夥瞧見了,就算是有心留在這兒掃尾,也不敢再停留。”
我一開始的時候,隻不過是爲了推卸責任,此刻想起了,還真的是一妙棋。
蕭克明的名頭太響了,沒有一人膽敢懈怠。
那幫家夥瞧清楚了屈胖三背上的這張臉,估計會抛下一切,朝着這兒追來,不爲别的,就因爲蕭克明這三個字,就代表着奇迹。
而且還代表着另外的一個人。
苗疆蠱王,陸左。
畢竟,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說的,就是這兄弟倆。
果然,當我們出現在了小鎮朝往後山的那條道路之時,嗚嗚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然後無數的氣息鎖定此處。
衆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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