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說法有點兒誇張,“命運”這一個詞眼用起來也着實是有一些深刻,但是瞧見面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女子,讓我很難回憶起當初她在臨湖一族之時楚楚可憐的模樣,以及後來蚩隆将她交到我手裏時的柔弱。
不可否認,我之所以願意将安千裏護送,除了兩人相處之時培養下來的感情之外,還有一個,就是那珍貴的洛山魅靈。
然而這一切都不是關鍵。
到了後來的時候,在我回歸現實世界之前,我已經将安當做了自己的妹妹,願意将自己打拼出來的資源都交由她的手中。
我覺得這是一份來自于兄長的饋贈,但我卻沒有想到,權力卻讓我和安之間變得陌生,生出許多的隔閡。
之前我們來到漢城的時候,安請我去吃了飯,卻并沒有與我私底下見面的想法。
這讓我的心中多了幾分疑惑和難過。
而現如今,在我們受到了明顯污蔑,情況極度劣勢的情況下,她會作什麽選擇呢?
我很難猜到,因爲如果按照我們之前的交情,安肯定會義無反顧地站在我的這一邊,但河佛長老既然提出由安來裁決,肯定是有一定的底氣才會如此的。
整個大廳之中,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之中。
過了許久,安巡視堂中的目光方才收了回來,然後緩緩說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龍五與盼娘兩人勾搭成奸,爲了長相厮守,又害怕被不落長老發現而獲罪,于是在湯藥之中動了手腳,謀害于不落長老,其罪當誅——龍五既死,盼娘罪不可赦,擇日将其絞殺即可。”
宣布完對這兩人的裁決之後,她又看向了旁邊的龍八斤,冷冷說道:“不落長老收你爲義子,待你有如親兒,結果你卻受不了盼娘那賤人的誘惑,最終在了一起,鑄成大錯——既然是錯,就得罰,杖五十,趕出華族。”
接着她又看向了滅口者兔六,說你出于激憤,對害死不落長老的龍五和盼娘痛下殺手,雖然情有可原,但畢竟是殺人罪過,同樣杖五十,逐出華族……
啊?
聽到安的判決,我頓時就愣住了。
盼娘與龍八斤且不說,對于這個兔六的刑罰,居然這麽輕?
她這是誤以爲兔六跟我是一夥兒的,在給我面子呢,還是在給某些人打掩護呢?
我鬧不明白。
安三言兩語,連消帶打地将事情處理幹淨之後,對衆人說道:“今日之事,關系到不落長老的聲譽,還請衆人務必保密,不要将此事流傳出去,也務必不要再起争端,各人返回自己的崗位,不要再多言……”
這一句話結束之後,衆人各有所得,也不再多作口舌之争,皆道族長處置妥當,然後告辭離去。
我一臉麻木,幾乎沒有怎麽說話。
結束之後,我準備離開,都出了門,有一個侍女走了過來,對我低聲說道:“陸爺,我們家族長請你去偏殿一叙。”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拒絕,然而想起我來這兒,還沒有跟安仔細談過一次,這一次跟她好好談一談,了解一下她内心真實的想法也好。
所以我朝着屈胖三打了一個手勢,然後跟着那侍女離去。
在偏殿的一個小房間裏,安早已在裏面等待。
我進了裏面,侍女将門關上。
房間裏有十幾盞油燈,錯落而放,将整體空間渲染得一片昏黃溫暖,而安聽到聲音之後,轉過了身來,瞧着我臉上沒有幾分表情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說道:“陸言哥,你可是怪我沒有将此事深究下去?”
原來安是知道這裏面有深意的,卻并沒有挑明起來,而是利用太極拳的手段,将其壓了下去。
盡管知道這一點,但我的心裏仍舊不舒服。
因爲這樣的安,給我的陌生感實在太強,讓我都有點兒認不出她來。
不過我并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将情緒一直擺在臉上,于是笑了笑,說不,你這樣處理很妥當,要不然大家真的動起手來,誰都不好看。
安松了一口氣,說陸言哥你能夠這麽想,那就太好了。
我微微一笑,說不過,你真的不好奇謀害不落長老的幕後主謀,到底是誰麽?
聽到我的話語,安先是一愣,繼而眯起了眼睛來。
她看着我,說你覺得會是誰呢?
我說我剛來這兒,什麽都不了解,隻是感覺好像暗流潛湧,哪兒都别扭,但具體的事情,又說不上來……
安歎了一口氣,然後對我說道:“陸言哥,華族太大了,人多,就有江湖,有圈子,有各種各樣的利益集團——你不該讓我走到這個位置上來的,在華族這樣的巨無霸之上,各種勢力的糾纏,讓我有點兒難以維持,就好像是走平衡木一般,随時都有可能跌落下去,這讓我很累……”
聽到安的訴苦,我歎息了一聲,能夠感覺得到她身上由外而内散發出來的疲憊。
的确,像這樣的局面,讓安這麽一個年紀的少女來應對,實在是太殘酷了。
我之前的時候,還在感慨屈胖三和洛小北的種種手段,相比河佛、莫離這些人,未必會比屈胖三他們差多少,我都是自歎弗如的,而讓安來應付這些人,着實是有一些太勉強。
她能夠做到現在的樣子,其實已經很好了。
我說了聲抱歉,然後猶豫着是否跟她說起我之前的推測,以及松濤的身份,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安卻對我說道:“陸言哥,你是不是對我跟松濤的結合,有一些不同的意見?”
啊?
我先是愣了一下,方才适應她跳脫的話題,開口說道:“其實,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你還是應該謹慎一些……”
安認真地說道:“可是我覺得松濤哥哥很好啊,他的修爲很高,甚至比我見過的許多華族長老還厲害,而且他很懂我的心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合我的心意,而且他很愛我,願意時時刻刻陪在我的身旁,對我好……”
她說這話兒的時候,臉上蕩漾着滿滿的心腹,容光煥發,而我聽在耳中,卻感覺一陣不舒服。
我說或許這并不是他本來的樣子呢?
安搖頭,說不,我能夠感受得到他的真心誠意,他是愛我的……
我說要萬一他其實不是松濤,不是骊風一族的人,而是别人刻意接近你的呢?
安搖頭,說不,不會的!
瞧見她言之鑿鑿的話語,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她都不會相信的。
這個傻女子,已經完全陷入了愛情的魔咒之中,被虛妄的一切迷住了雙眼,而如果我将我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的話,也許不但沒有能夠喚醒安,還會打草驚蛇。
如果安跑去質問松濤的話,不但讓對方知道我們所有的計劃,而且還有所防範。
想到這裏,我将都快要到嘴邊的話語,又給咽了進去。
冷靜,我需要冷靜。
此事的後續,我得跟屈胖三他們商量一下,再作決定,而在此之前,我需要忘記自己與安之前的所有交情,把她當做一個外人來對待。
這是爲了我們的安全。
有了這樣的想法,我接下來沒有跟安聊太多,大約地了解了這幾年的事情之後,我提出了告辭。
安囑咐我,說她大婚的時候,讓我一定來。
我點頭,說好。
随即我告訴她,參加完了她的婚禮之後,我将會離開華族,前往死亡蝴蝶谷去找尋毒龍壁虎的蹤迹。
離開了無憂宮,我回到了醫館,這才得知坨鵲二老明日準備動身,前往小香港。
醫館仍在,由他們的徒弟坐鎮。
我們可以繼續在這兒住着。
對于坨鵲二老的離開,我能夠理解,畢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華族肯定是風波不斷,與其在這亂糟糟的地方,還不如去小香港躲個清靜。
我回到了房間,屈胖三、洛小北和龍雲、且介、牛二都在,反倒是無塵道長不見了蹤影。
屈胖三問我談得如何?
我簡單說了兩句,問無塵道長去了哪兒?
屈胖三指着頭頂,說在上面睡覺呢,說安穩的地方睡得不習慣,硌着骨頭。
我點頭,然後看向了龍雲幾個,說你們中間有叛徒。
龍雲臉色沉痛地點頭,說對,我們之前的時候,就已經在探讨這個問題了,剛剛才把有可能被收買的人給盤出來。
我看向了屈胖三,說接下來怎麽辦?
屈胖三笑了,說說句實話啊,華族于你我而言,關系真的不大,我們找到了毒龍壁虎的精血,就回去了,這兒的紛争是非,說不清楚,而你或許想要幫一下安,但你現在覺得,她需要你的幫助麽?
我搖頭,說不,她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屈胖三說照我說,明天我們跟坨鵲二老一起離開,眼不見心不煩,多好?
他這話兒一說出來,龍雲、且介和牛二幾個人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去,以頭觸地,哭着說道:“諸位别走啊,你們若走了,不落長老的大仇,可就無人可報了……”
屈胖三看向了我,說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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