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雲說出第二句話來的時候,我揚起了眉毛,說哦,你是這麽想的?
聽到我的話語,龍雲咬着嘴唇,猶豫了幾秒鍾,方才說道:“陸言,别人不知道,但我卻對于這事兒清清楚楚,我知道你和安的關系,也知道安族長能夠走到今天,全部都是你扶持的結果,我貿然動她,肯定繞不過你;但這件事情,我必須跟你講,因爲我信任你,還有一點,我相信你跟這件事情沒有關系……”
我眯着眼睛,說你準備如何?
龍雲看着我,雙目毫不回避,而是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跟其他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清君側,将族長身邊的奸妄之徒都給誅殺了,最後将安給弄下去,換一位有賢能的長老來繼任族長。”
哦?
我說你們屬意哪一位?
龍雲舔了舔嘴唇,說二長老河佛,立場中肯,處事公平,威望很高,對待我們的态度也十分不錯,所以大家夥兒想要推舉他成爲下一任的族長。
聽到這兒,我終于忍不住了,說龍雲,你現在跟我說的話,是商量呢,還是通知?
龍雲說有什麽區别麽?
他說話的這态度貌似強硬,但卻讓我感覺到了他内心的虛弱,之所以如此,似乎有點兒逼自己的意思,很顯然,他們内部也并不是很統一,所以才會這樣給自己打氣加油,不至于最終灰心喪氣。
我笑了,說當然有區别。
看着表情有些嚴肅的龍雲,我平靜地說道:“龍雲,你我二人,曾經經曆生死,我接下來說的話,我可以保證全部都是發自内心的,是否如此,你自己請有一個判斷。”
斟酌了一下語氣,我問道:“龍雲,如果可以,你能夠告訴我,你們現在的同伴,都有些誰。”
龍雲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都是大長老以前的屬下,而大部分都是狩獵隊和守衛隊系統的人,另外農桑長老姜熠也站在我們這一邊。”
他沒有說得太具體,但我卻大概估量到了都是些什麽人。
這些人,曾經與我并肩而戰過,而在華族事變之後,大部分人都走上了高位。
這是權力轉移之後的變動,也是他們應得的好處。
本來這些人可以跟随着安和大長老龍不落,在經過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逐漸的走上高位,甚至成爲長老,統領着華族的未來。
然而現如今不落長老病逝,而安與他們之間的嫌隙又如此明顯。
所以他們慌亂了,這才會有接下來的變動。
他們之所以如此,是因爲自身位置的不安全感,而并非他們本意如此。
想明白了這些,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龍雲說道:“你們可曾有跟醫館的坨鵲二老商量過?”
龍雲點頭,然後說道:“說過,但他們說最近準備去一趟小香港,恐怕沒辦法做出什麽決定來……”
在華族,醫館的地位十分高,畢竟在荒蠻時期,醫者能夠救人性命。
他們除了醫者,還擔當了祭司的職責。
我盯着龍雲,說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麽坨鵲二老會拒絕你們的提議,然而選擇去小香港避禍呢?
啊?
龍雲的表情有些嚴肅,不過好一會兒,還是說道:“因爲他們認爲我們會輸。”
我說爲什麽會認爲你們會輸呢?
龍雲的臉上多出了幾分怒氣來,說因爲他們年紀大了,總是容易妥協,不想發生任何的變動,隻要保住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害就好了……
我瞧見他的情緒突然變壞,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說你真的這麽想?
龍雲說不然呢?
我冷笑了起來,說因爲坨鵲二老不想看着你們死去,卻又無法阻止你們的行爲,所以選擇眼不見爲淨,而他們之所以逃離這兒,還有更深層的原因,那就是他們知道更多的事情——比如,不落長老并非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啊?
龍雲給我弄得吃了一驚,忍不住伸手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低聲喝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鵲老告訴我,隻要調養得當,不落長老本來還有好幾年的性命,然而有人擅自篡改了他的藥方,将裏面的藥物進行了調換,緻使不落長老最終病故,這一點,他是從事後查驗藥渣裏面發現的,也就是說,不落長老的身邊人,有人被買通了。”
我的話語讓龍雲滿臉震驚,手上的力氣強了幾分,說是誰?
我冷哼一聲,說我剛來這兒,是誰我并不知道,但卻知曉一點,能夠在不落長老身邊的,應該都是他的親信,特别是熬藥這事兒,然而這人都能夠被人收買,你覺得你們的計劃,真的就那麽缜密麽?
龍雲被我說暈了,深吸了一口涼氣,說你的意思,是?
我說你們覺得你們缜密無雙,但說不定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而别人正想着你們起事,然後将其鎮壓,将不落長老的勢力像釘子一樣全部拔出,好安排自己的親信去呢……
龍雲說這怎麽可能?我們的實力很強的,如果二長老河佛能夠及時站隊……
我沒有等他說完,直接就說道:“但如果他沒有站隊呢?”
啊?
龍雲下意識地說道:“這怎麽可能?”
我盯着他,說不落長老死了,接下來的權力之争會很激烈,那個河佛長老深藏不露,我跟他沒什麽交集,但換位思考一下,你說他如果能夠坐上族長之位,會選擇信任一幫剛剛犯下叛亂行爲、離心離德的武者,還是自己的人呢?
我的話讓龍雲直接懵逼了,有的事情你不想還不覺得,而一想到事情的發展,頓時就是冷汗直流。
現在的龍雲正是如此。
這個時候,他終于回過神來,問我道:“陸言,幫幫我們,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我說龍雲,你信任我麽?
龍雲說我倘若是對你有半分疑慮,又何必跟你講這麽機密的事情呢?
我點頭說好,龍雲,不落長老過世,你現在就是身份最高的人,我希望你能夠約束那些蠢蠢欲動的人,讓他們安靜一點,耐心一點,等待着接下來的事态發展,這裏面一定會有不斷出來煽動的人,而這些人裏面,必定有想要将你們推落懸崖之人,你得看清楚,弄明白,到底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龍雲點頭,說然後呢?
我說想要幫不落長老複仇,就得有耐心,等待着那些人自己跳出來——另外我還跟你分享一個消息,那個松濤,也就是安的未婚夫,他也許并非骊風一族的人。
龍雲下意識地疑惑,說這怎麽可能?
我将從鵲老那兒得到的消息告訴了他,聽完之後,龍雲點頭,說對,不落長老的确有派人南下。
我說現在的狀況,你明白了吧,那個松濤,很有可能是孽賊軒轅野的人。
龍雲深吸了一口氣,說如此說來,華族當真是命懸一線,危在旦夕了,陸言,教教我,我該怎麽做。
我眯起了眼睛來,說兩點,第一,我希望你能夠穩定住自己人的情緒,而且在事情沒有最終公論的時候,不要告訴他們我剛才說的事。
龍雲說這個沒問題,我自信還是有一些威望的。
我說第二件事情,那就是你們都得聽我的。
龍雲沉默了好一會兒,點頭說道:“好,事實上,不落長老也有遺言,就是讓我們找尋你們的蹤迹……”
我點頭,說好,你走吧,事情如何發展,必然會有後續,我相信我的存在,肯定會讓某些人不痛快的,他們會一個一個地跳出來,而那個時候,我将會爲不落長老報仇,也帶領着你們,走向勝利。
聽到我的話,龍雲心服口服,躬身離去。
他走之後,我回望墓碑,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說道:“不落兄,你有沒有覺得,有的時候,我太過于軟弱了?”
墓碑豎立,默然無言。
而我卻笑了。
的确,一個人的習性是後天養成的,大概是低調慣了,我這個人,不被逼到懸崖絕境,是絕對不會做出什麽與人撕破臉皮的事情來。
然而此時此刻,有的人已經挑戰到了我的底線。
無論是龍不落的死,還是安此刻的處境,都讓我感覺到胸口之中,一股怒火累積。
那些人還覺得能夠玩弄我于鼓掌之中,卻不知道,他們面對的,并不是以前簡單的我。
這一次,我也不是一個人。
撫摸了許久的墓碑,我折轉而回,在半路上的時候,有一隊人攔住了我。
一個留着兩撇胡須的中年男子沖着我恭敬一禮,然後說道:“請問是陸言先生麽?我們家主人想要見你一面,還請移步,跟我過去。”
他顯得十分恭敬,跟小日本有得一拼。
我擡眼看了他一下,說你家主人是誰?
那人微笑着說道:“我家主人,是寞離長老……”
寞離長老?
就是那個介紹松濤給安認識的家夥?
我本來想拒絕的,然而心思一轉,點頭說道:“一直想要拜訪寞離長老,那就請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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