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到讓我以爲他惱羞成怒,把電話給挂了,不過就在我準備檢查手機是否失去信号的時候,趙承風終于開口了:“你果然不是一個懂得玩弄政治的人啊,明明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并且能夠達成雙赢的結果,你卻非要鬧得這麽僵,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說笑了笑,說其實我特别不喜歡繞着圈子說話,所以趙主任想要對付尋常人一樣的辦法來拿捏我,肯定會很失望。
趙承風說你什麽意思?
我說趙主任與黑手雙城不對付,肯定會入局的,與其委曲求全地求你,不如硬氣一些。
趙承風冷哼一聲,說如果我不插手呢?
我說這事兒随你,我說了,如果實在是沒有人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的話,我就掀桌子,愛誰誰……
趙承風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真殺了那兩個人?”
我說我可沒有這麽說,你自己猜。
趙承風又陷入了沉默,不過這一回卻并不漫長,他稍微考慮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這件事情,我僅代表我個人的名義給你支持,至于龍虎山的态度,我需要與張天師以及諸位長老溝通之後,才能夠給你回答。”
我說行,我的電話号碼你知道的,考慮好了打給我。
我挂了電話,雜毛小道在旁邊笑,說怎麽樣?
我說能夠對付你大師兄,那家夥果然是興趣滿滿,即便是我表現出了這般的傲慢态度來,他居然也忍得住,看得出來,他的城府很深。
雜毛小道嘿嘿笑,說給打進冷宮裏待了那麽久,心裏頭沒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不知道他還恨不恨我。
袖手雙城的驕傲,是他親自打落凡塵的。
雜毛小道甚至還戰勝了龍虎山的招牌望月真人,成爲天下符箓之道的最強者。
這一點,龍虎山的臉給打得啪啪作響。
不過還是那一句老話,叫做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隻有永遠的利益。
與趙承風打完了電話之後,我又撥通了一個号碼,不過這回說話的人,卻是雜毛小道。
而這回我們撥打的人,則是雜毛小道的大伯。
蕭應忠,匪号蕭大炮。
蕭大炮在西北局工作一輩子,是在業務副局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的,那個地方因爲需要打擊拜火教,屬于長期面臨一線的去處,精兵悍将無數,能夠鎮得住這麽多的高手,蕭大炮自然有着足夠的資曆和人脈關系。
按理說現如今他退下來了,難免會人走茶涼,雜毛小道平日裏也不好意思打擾他。
不過現在卻不行。
這件事情,關系到他好兄弟陸左的性命,所以必須竭盡全力。
與我的談判策略不同,雜毛小道講的是情。
而蕭大伯雖然在體制内工作了一輩子,但從本質上來說,卻依舊是一個義氣爲先的人。
他在西北工作那麽多年,也染得了西北大漢那種豪邁的氣息。
好男兒,一碗酒,一頭熱血。
經過這些事先的準備,使得我們公開露面,也沒有再遇到任何阻攔。
即便是朵朵在我們的身邊,也是如此。
在京都機場落地之後,我們走出來,有人在出口處舉着招牌,應該是接人的,我起先并未留意,然而屈胖三卻是眼尖,拉着我的胳膊,說你看,那是過來接我們的麽?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卻見有一個牌子上面,寫着“迎接晉平陸言一行人”。
牌子之下,是一個長相甜美乖巧的女孩兒,看起來年紀并不算大,二十二三歲,也就大學剛畢業的年紀。
晉平陸言?
到底是誰過來接我們呢?
我既然是立足了膽氣,自然不會畏畏縮縮,也不可能瞧見了人家而當做空氣一般視若無睹,于是走到了跟前,說你好,我是陸言。
那妹子顯然是有看過我的照片,打量了我一眼之後,對我微笑着說道:“你好,宗教總局監察處魏蔚。”
我說抱歉,我似乎并不認識你。
魏蔚笑了,臉上居然浮現出兩個小酒窩來:“忘記說了,我是趙處長派過來迎接各位的。”
我眯着眼睛,說趙承風?
魏蔚點頭,說對。
我說我不記得我跟趙承風說過我的航班,以及需要有人幫忙處理行程。
魏蔚熱情地說道:“趙處長認爲各位對京都并不是很熟,應該需要有人幫忙安排一下,會比較好一些……”
這個時候旁邊的雜毛小道湊了過來,笑眯眯地對這妹子說道:“魏小姐,心意領了,你回去告訴一下你們的趙處長,有什麽事情,我們單獨約聊,不過安排就算了——我們來京都,自有人幫着安排。”
魏蔚聽到我們是真心拒絕,頓時就有些爲難了,說可是、可是……我接到的任務就是迎接各位,如果你們走了,我可怎麽辦?
我瞧見人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說你不用擔心,我給他打一個電話。
說罷,我拿出了手機,剛剛準備撥打趙承風的号碼,結果魏蔚攔住了我,焦急地說道:“别啊,你打這個電話,我是要受處分的啊……這樣吧,我這裏有車,你們去哪裏,我送你們,好麽?”
聽到對方焦急的表情,我也不忍心拒絕,看了雜毛小道一眼。
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我們跟着魏蔚一起離開了機場,她的車就停在附近,讓我們在路邊等待,她打電話叫司機過來。
乘着等司機的這點兒間隙,她開始跟其他人套近乎,首先是問雜毛小道。
既然選擇名正言順地站出來,雜毛小道也不會再隐藏身份,淡淡地說道:“敝人蕭克明。”
魏蔚雙眼瞪得滾圓,小星星直冒,忍不住花癡地說道:“你就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啊?這也太年輕了吧……”
這話兒聽着是贊美,但其實是在揭疤。
所以雜毛小道的反應并不熱烈。
随後魏蔚又與屈胖三和朵朵搭話,然後對兩個小孩子好是一陣誇贊。
不過她的語氣,怎麽聽都有點兒像是哄小孩,讓屈胖三有點兒不滿,不太愛搭理她,讓魏蔚有點兒自找沒趣,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朵朵身上來。
好在朵朵的性子比較溫和良善,倒也不會給對方甩臉。
聊了沒一會兒,有一輛藍色的别克商務車過來了,停在了我們的面前。
魏蔚殷勤地将我們請上了車,然後眼看着就要坐上副駕駛室的時候,突然間來了一個電話。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很抱歉地對我們說道:“你們稍等一下啊,我接一個重要電話,等我一分鍾,很抱歉,很抱歉……”
這顯然是一個很重要的電話,她非常不好意思,不斷地鞠躬,搞得有點兒像日本人一樣假客氣。
司機有點兒不滿了,說你快點啊,這裏不能停車。
他是個大胡子,天生兇相。
魏蔚一邊拿起電話看來,一邊朝着這邊揮手,說師傅,你先往前慢慢開,我一會兒到前面路口跟你們彙合……
司機發動汽車,朝着前方緩行。
而這個時候,我卻發現了一個情況,那就是魏蔚手中拿着的那手機,其實并不是在通話界面。
剛才那個鈴聲,應該不過是定時鬧鈴而已。
這樣的穿幫鏡頭,在電視劇裏面的很多現代劇裏面,屬于經常犯錯的地方。
所以我忍不住從後視鏡裏去看了一眼魏蔚臉上的表情。
我看到了一抹浮現在嘴角詭異的微笑。
不好……
我的心一下子就緊了起來,然後大聲喊道:“抓緊我。”
雜毛小道做我旁邊,而屈胖三和朵朵坐在最後一排的車位,聽到這話兒,不由得一愣,不過還是處于本能的反應,朝着我的胳膊上抓了過來。
我抓着這幾人,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地施展了遁地術。
在遁入地下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巨大的能量朝着周遭充斥而來,而當我們從百米開外的路邊出現之時,一聲驚天的爆炸聲從路上傳遞而來。
砰!
那爆炸聲是如此的劇烈,以至于整整一截路都轟得稀爛,然後還有一朵黑色的蘑菇雲從中生出。
而那個地方,正是我們剛才乘坐的别克商務車。
我擦……
我有點兒驚魂未定,沒想到這一下飛機,就有人想要我們死。
這事兒太恐怖了。
我趕忙看了一下周遭,發現雜毛小道、屈胖三和朵朵雖然臉色驚詫,不過很顯然都沒有受到半點兒傷害。
當然,這最終還是歸功于我的機警,如果不是我反應及時,從遠處的那爆炸場面來看,我們這幫人就算是不死,估計也得脫一層皮。
一想到這個,我就止不住地後怕,然後回過頭來,搜尋起了剛才那個自稱是總局監察處的魏蔚來。
我望過去的時候,正瞧見那人的背影。
她不知道是看到了逃脫生天的我們,還是别的緣故,居然頭也不回地就朝着機場方向跑去。
旁邊的雜毛小道顯得十分憤怒,推了我一把,說陸言,抓活的,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想要我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