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胡子老頭兒的帶領下,我們進入了客廳,在西南角的某個機關口走下台階,來到了地下室。
以之前一般,除了東南角處的熔爐之外,其它地方一片晦暗。
我帶着屈胖三站在爲數不多的空地前,而那白胡子老頭對前方的黑暗說道:“他來了。”
一句話講完,他折返了回去,并且将地道口關上。
喵……
黑暗中傳來了一聲貓叫,随後有一盞燈緩緩亮了起來,我瞧見于南南坐在輪椅上,抱着一隻貓,身上還蓋着一張毯子,仿佛很冷的樣子。
他打量着我和我身邊的屈胖三,很平靜地對我說道:“來了?坐。”
他指着旁邊長桌前的條椅,讓我坐下。
我走到了他跟前來,然後說道:“正好路過,想起這兒還有一朋友,便過來看看你——這是我表弟屈胖三,胖三,這便是我跟你說起的于大師。”
屈胖三好奇地打量着輪椅上面的這個男人,點頭問好。
他雖然倨傲,但是對有真本事的人,還是挺尊敬的,并不會随時随地耍小性子。
于南南聽到,嘴角往上翹,似乎想笑,又沒有笑出來。
他比我之前見他的時候,更加沉默了。
先前白胡子老頭說于南南聽說我過來,很高興,然而此刻我卻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他的自閉症,更嚴重了麽?
于南南看着我,說我有聽過你的消息,他們說你現如今變得很厲害了,是江湖上近年來名聲鵲起的年輕高手之一,對你十分稱贊——既然在修行上如此突飛猛進,想必很少有琢磨雕工活兒了……
我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心無所思,所以便一直沒怎麽動手。”
于南南聽到,忍不住問道:“上次與你一起過來的那女子,沒有跟你再一起了?”
我說她有事兒,沒有過來。
于南南說哦。
如此又聊了幾句,他擡頭,說我這兒正好有些東西,需要雕功高明的大匠人,你若是願意,倒是可以幫一下忙。
呃……
我隻是來看一下你的呢,咋上來就支使人來了呢?
我心中嘀咕,不過也知道面前這位心思單純,對于人情世故這種東西一點兒概念都沒有,于是笑了笑,說好啊,都要做些什麽,你跟我講便是了。
我給于南南幫忙,一待就待了三天,這三天裏我是完全将所有的心思都放了下來,專心緻志地在他的工作室裏幹些手工活兒,然後與他對制器這事兒讨論、閑聊,一開始的時候屈胖三百無聊賴,找個角落,墊塊毯子呼呼睡,也沒有人管他,而到了後來,他閑着無聊,也開始參與了讨論。
結果這家夥一開口,頓時就展現出了非凡的見識和魅力來,連于南南也給吸引住了。
不過說起來也難怪,這位的第一世,可是陣王屈陽。
這樣的人物,就算是于南南,也隻有仰望。
于南南的心思單純,一切都随着性子,這樣的人簡單随意,沒有心機,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你不明白,他便認認真真地給你講解,反正隻要是他認可了你,與他交流起來,着實是一件很放松的事情。
這種放松與黃小餅那種不一樣,黃小餅是那種一塊兒玩的朋友,不涉及利益,隻談感情,而于南南卻是不談感情,而是談彼此感興趣的地方。
這樣無憂無慮、全力做一件事情、盡善盡美的日子,對于我來說是一種享受,可比之前幾次沒日沒夜趕工幹活兒要輕松許多。
隻可惜這樣的甯靜生活最終被一個電話給結束了。
是林佑打來的電話。
地下室裏信号不強,閃爍了一下就斷了,我與于南南說了一聲,來到了外面的院子,重撥了回去。
林佑接了電話,簡單講了兩句之後,我問他是不是有什麽消息了?
林佑說照片是暫時沒有查出來,不過他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是關于那個太皇黃曾天劍主這個名字的。
我眉頭一跳,說你講。
林佑說有人跟我發了兩份文件來,都是調查卷宗,其中就有提到過這個名字,而根據上面的消息,宗教局目前已經确定了清炫真人之死和閣皂山被滅門案,以及滇南太上峰巫長老被殺之事,這個人是主要的嫌疑人之一……
呃?
聽到這個消息,我先是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方才回過神來。
近來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幾場血案,竟然是那個什麽太皇黃曾天劍主做的好事?
爲什麽啊?
我說你這樣,回頭把那兩份文件傳到我的郵箱裏來,我研究一下看看。
林佑說好。
我說關于此人的面目,以及真實的資料,你繼續查,這裏面估計還有事兒,随時跟我聯系。
與林佑結束通話之後,我坐在院子邊兒的石欄邊,陷入了沉思之中。
關于閣皂山,以及太上峰的事情,我其實都是有知道的,而且那天與黃小餅閑聊,也知道除了這兩個地方之外,還有好多個宗門都出現了問題,總之江湖上一片混亂,亂七八糟。
這也是他們選擇謹慎低調的緣故。
不過我還聽說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在那附近瞧見了我參與其中,甚至還殺了人。
這事兒十分荒謬,又有人幫我作證,所以自然賴不到我頭上來。
但卻也讓我爲之心驚肉跳。
因爲我知道,有這樣的說法在,一個可能是别人栽贓陷害于我,另外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參與那些事情的,其實不是我,而是長得與我有幾分相似的我哥哥。
陸默。
時至如今,我還是弄不清楚陸默到底是在幹嘛。
我自然知道他曾經在海上絲綢之路那個海盜團體之中待過一段時間,然而在此之前呢,他又是幹嘛的?
而現在他又在幹嘛呢?
我根本弄不清,也不知道我哥陸默到底是從哪兒弄出來的這一身好手段。
對于我來說,他是神秘的,所以他到底有沒有參與此事,我也是沒有半分把握。
而如果是,那麽我哥就跟這勞什子太皇黃曾天牽扯到一起來了?
這可是一件讓人蛋疼的事情。
我在院子裏做了大半個小時,結果有人來敲門。
我站了起來,而白胡子老頭則從房間裏出來,去把門給打開了來。
門外走進了一個人來,卻是滇南的餘領導。
兩人的目光交織,瞧見我在這兒,餘領導有些詫異,走到了我跟前來,招呼了我一聲:“陸言?你怎麽會在這裏?”
瞧見對方好似故友重逢一般的态度,我則表現得十分平靜,開口解釋道:“我跟于大師是朋友,過來看看他。”
餘領導瞧見我不願意透露太多,也不多問,說你等等哈,我進去有點兒事情,一會兒來找你。
他在白胡子老頭兒的帶領下去了地下室。
我在院子裏有點兒發愣。
事實上,一開始的時候我對這位餘領導還是挺尊重的,心懷敬意,畢竟他當初在我什麽都不是的時候,幫過我許多。
不過後來他在我身上放了一追蹤器的事兒,就讓我開始變得戒備起來。
後來我漸漸地踏入江湖,知道得多了,也開始明白了餘領導的身份——他叫做餘佳源,外号布魚道人,是崂山派的弟子,與此同時,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便是黑手雙城麾下的七劍之一。
他與林齊鳴一般,都是七劍,不過據說資格也非常老,甚至比林齊鳴還要強。
隻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麽混到最後,隻是滇南局的一領導,而不像是林齊鳴那般統領一方,成爲了一封疆大吏。
我聽别人談及七劍的時候,談到此人,曾經用“黑手雙城的忠狗”來形容他。
如果是這樣,他應該很受黑手雙城的信任才對。
餘領導進去不久,我的電話又響了,不過這回來的卻是慈元閣的方閣主。
我接通電話,而方閣主則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那位太皇黃曾天的身份查到了,這人是東北人,曾經在千林集團合作公司下屬的一個工程隊裏面做包工頭,不過根據資料來看,這個人應該是在2013年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慈元閣通過相關人等去調了一下檔案,發現兩者之間的相似度十分高,近乎百分之九十九。
隻不過爲什麽一個死人會死而複生,又給人殺死,這事兒他們也無法查清楚。
有可能是假死,也有可能是借屍還魂——如果真的需要深入了解,他可以派人去具體了解一下。
我沉思了一下,說好,多謝。
方閣主說你别這麽客氣,事實上我也隻是瞎貓碰見死耗子,要不是這幾天在調查那個王員外,也不會這麽湊巧……
我挂了電話,而這個時候餘領導則走了出來。
他熱情洋溢地過來與我握手,說怎麽樣,相請不如偶遇,不如我們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