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之前的時候我并沒有覺得什麽,而此刻當黑手雙城陷入了沉默之中時,我突然間就感覺呼吸急促,身上的壓力頓時就如山一般沉重。
過了一會兒,衆人離開會議室,而黑手雙城才擡頭看着我,說道:“不去也好,不過你也别離開這裏,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配合調查一下。”
我想着莫不是之前崂山派無缺道長所說的閣皂山清炫真人被殺一案,沒想到他卻說道:“軍方戴李揚将軍跟我們通報了一個情況,在兩個月前,他的下屬張勵耘請假離開,至今未歸,也沒有任何消息,而當初與他一起離開的,是你,還有蕭克明,有這事兒吧?”
啊?
我沒有想到他居然翻出了這麽一件事情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點頭,說對,是的。
黑手雙城看了我們一眼,說你們去了哪裏?
我此刻已經心神大亂了,不過卻還是強作鎮定地說道:“我們的确是一同離開的,不過後來的時候張勵耘跟我們分開了,所以他具體在哪裏,我也不知曉。”
黑手雙城認真地說道:“我現在急着離開,可能沒有辦法仔細問你,回來會跟你認真交流;不過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張勵耘是我黨我軍之中的高級幹部,他的突然失蹤,對于國家和組織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損失,而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甚至有所關聯,知道麽?”
他說罷,卻是不再理會我,而是轉身離開。
會議室裏,除了我和屈胖三之外,還有一個西北局的工作人員,他走了過來,對我說道:“陸言先生,上面吩咐了,這幾天你暫時住在我們西北局的招待所裏,不要去别的地方。”
我眯起了眼睛來,說你們這是準備監禁我?
那人搖頭苦笑,說怎麽可能,隻不過是爲了您的安全着想而已。
對方說得委婉,但是眼神卻十分堅定。
這兒是西北局的總部,旁邊還有黑手雙城、傅局長這樣的頂尖高手,我不敢撒野,将心頭的火氣給忍住,然後說道:“好,我服從安排。”
說罷,在那人的監視下,我們返回了招待所的房間裏來。
而回來的過程中,我的腦子全程都在“嗡、嗡、嗡”地響,因爲這一切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讓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不愧是黑手雙城,我以前還不覺得如何,此刻對方突然的變臉,将我給羁押在招待所這裏,讓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黑手雙城,用一句老話來講,就是對同志如同春天一般溫暖,對敵人就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而面對這樣的情況,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本以爲按照對方以前的性子,會給個面子,好聚好散的,沒想到居然是這般的暴烈……
一回到了房間裏,隻剩下我和屈胖三兩個人,我頓時就醒悟過來,剛要張口,發洩心中的憤怒,然而屈胖三卻朝着我打了一個手勢。
有監控?
我沒有說話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将身體的感知開啓到了最爲活躍的狀态。
果然,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徘徊于我的後背處。
我扭頭過去,朝着懷疑的地方打量而去,而在這個時候,屈胖三從懷裏摸出了一點兒金色粉末來,往半空中一撒,口中念念有詞。
而幾秒鍾之後,那金色粉末落到了地上,卻是形成了一個類似于陰陽魚一樣的圖案來。
屈胖三站在了圈子裏面,我也跟着站了進去,問道:“什麽玩意?”
屈胖三說他玩得小手段,不過我沒有他那麽渾厚強大的力量,所以隻有借助些輔助材料——還好神池宮物産豐富,這赤金粉也是剛剛買到的。
我說現在該怎麽辦?要不然趁着沒人,我們先逃?
屈胖三看了我一眼,說逃,你準備逃往哪裏去?
我說去博格達峰,跟他們彙合啊?
屈胖三笑了,說你可得想好啊,你這要是一走,沒事都變成有事了,要不然你心裏沒鬼,怎麽會跑?
我說什麽意思?
屈胖三說你要是真的跑了,估計就得跟陸左一樣,以後都不能夠用自己的面目見人了,所以得想好,真的走了,就得離開中國,去别的地方怎麽過好自己的下半生……
這麽嚴重?
我有些不敢相信,不過仔細一思量,想起黑手雙城跟我說的話語來。
他說張勵耘是組織上的軍方高級幹部,他的突然失蹤,的确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如果我跟這個有所關聯,甚至是嫌疑人,隻怕這輩子都翻不過身來。
隻是,我現如今也沒有辦法找到張勵耘來證明我的清白。
要曉得,我們當初前往茶荏巴錯的時候,他可是選擇留在了世界盡頭,與北疆王待在了一塊兒,而後來北疆王被他背後的主子責怪,将其丢進了饕餮海之中,至于張勵耘,我們也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連他的死活我們都不知曉,如何找他出來幫忙作證呢?
一想到這黑鍋即将背在我的身上,我就有一種沒由來的恐慌。
事情怎麽會變得這麽複雜?
屈胖三笑了,說這個黑手雙城的手段,當真是挺不錯的。你若是願意合作,便榨取你的剩餘勞動力;而你若是不願意合作,直接将你給押住——他還不怕你跑,你一跑,到時候滿世界通緝你起來,名正言順;而你不跑的話,先晾你幾天,回頭的時候找你,你必然得說出找張勵耘所要辦的額事情,那麽你就不得不說出去茶荏巴錯,找陸左的事兒……
聽到了他的話語,我頓時就着急了,說那可該怎麽辦啊?
屈胖三說黃泥巴掉進褲裆裏,不是翔也是翔,說起來,這幫當官的可真是心黑啊,想要整你,簡直是分分鍾的事情,既然如此,也隻有一個辦法了。
我說什麽辦法?
屈胖三說黑手雙城既然準備用權勢來壓你,那隻能對症下藥,借力打力了——你在這裏好好待着,該吃吃,該喝喝,我出去一趟。
我說你去哪裏?
屈胖三笑了,說你以爲陸左叫我陪你過來,真的就隻是晃蕩一下啊?西北局軟禁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一小孩兒一不偷二不搶,誰拿我也沒辦法——我去博格達峰,跟陸左他們彙合,看看能不能讓老蕭跟他大師兄搭上線,看看這人到底什麽情況;而如果搭不上線,就得請許映愚來幫忙了,他畢竟是宗教局的創始人之一,在官場上,這點兒面子還是有的。
聽到屈胖三的話語,我的心情輕松了許多,說你要去多久啊?
屈胖三伸了一個懶腰,說誰知道啊,看情況呗;你别擔心,隻要你嘴巴嚴,沒人會把你怎麽樣的,這段時間你要是閑着沒事的話,多思考一下,将自己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好整合一下——這世間說到底,講的還是實力,你若是強,做錯了一萬件事情,也沒有人動你;而若是一小癟三,誰踩你一腳也沒事兒。
說完這些,他跨出了圈子去,打了一個響指,地上的那些金色粉末無火自燃起來,随後化作了虛無。
屈胖三沖我眨了眨眼睛,然後打開了門。
門口有兩個人在站崗,瞧見屈胖三走了出來,趕忙問道:“幹嘛去?”
屈胖三說裏面悶,我去外面透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又看向了躺回床上的我來,幾秒鍾之後,一人揮了揮手,說去吧,小心安全。
門再一次關上,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屈胖三離開了,這兒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而至于我需要在這裏待多久,這事兒我也并不清楚,因爲它取決于别人。
一想到這兒,我就感覺十二分的不自在。
人在江湖飄蕩久了,就會越來越習慣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過了許久,我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然後開始清空腦子,開始思索起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以及我現如今擁有的、以及失去的東西。
這些時間以來,我一直都處于奔波忙碌之中,卻是很少有時間靜下來,好好想一想這些事情。
而此刻一想,腦子裏頓時就是無數的念頭紛呈而起。
我躺會了床上去,蒙上了被子。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空空蕩蕩的,仿佛一個瓶子,然後那意識一點兒、一點兒的生出來,這裏面有我自己,也有别人。
說是别人,其實也是我,也是我的一段記憶。
我曾經做過的夢,曾經經曆過的人生,此刻一段一段地浮現而出,這些人,我感覺每一個人,都比我強上許多,即便是一個默默無名、戰死沙場的小将,即便是一個幾乎沒有留下名字的小祭祀,都比我更清楚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
而我呢……
除了蟲蟲,我還有什麽特别渴求的東西呢?
或許,是旁人的尊敬吧?
或許,是守護自己尊嚴和自己在乎的人他們時,所需要的力量吧……
或許……
或許,我可以再睡一覺,興許會有一個不錯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