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即便是在天山大戰之中,兩邊的戰場分割,打照面的機會也并不多。
而即便如此,人家卻還是說出了這麽一番話兒來。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盡管不确定人家這話兒到底是真心實意的,還是随口敷衍而已,但聽在耳邊,其實也還是相當讓人爲之感動的。
公道自在人心。
而從我這邊看來,那黃河大師說話的語氣十分真誠,看不出太多敷衍的意思。
雜毛小道告訴我,說西北懸空寺以前的時候,在西北一帶算是最強大的宗門之一,與天山派等宗門并執牛耳,隻可惜後來出了一場變故,使得分離成了兩派,随後又有一派給人滅了滿門,勢力方才逐漸減縮下去,不過也正因爲如此,使得西北懸空寺出來的和尚個個都很強,這位黃河大師也是西北道上一等一的強手。
不但如此,黃河大師也是極富責任感的江湖同道,天山大戰的時候,西北局一聲招呼,他就帶着同門之中的頂尖高手趕到此處來,搏命一戰。
西北懸空寺在此役之中折損了不少人手,他過這邊來,也是爲了吊唁那些死去的同門。
我們在陵園之中待了許久,天色便已經黑了下來。
我們并沒有着急上山,而是來到了附近的度假村,找了一處休息的地方,住了一夜。
次日清晨,我們再一次出發,朝着山頂走去。
博格達峰海拔足有五千四百多米,官方記載是1998年方才有迪化市登山探險協會登山隊登頂成功,不過在此之前,以及之後,不斷有傳出過登山人員失蹤的消息傳來,很多人從此之後就一直都找不到了。
我們在度假村聽到服務員給我們的介紹,立刻就心知肚明,說不定有一部分失蹤人員,是進入了天山神池宮裏去。
屈胖三的消息,是天山神池宮的确是在博格達峰的峰頂某處位置。
至于是哪裏,他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楚。
這個需要到了地方,慢慢找尋和對比,方才能夠最終肯定下來。
于是我們開始再一次登山,朝着那莽莽雪山走去。
山上積雪頗多,人行其間,一不小心就陷入其中去,所以走得并不算快,而且體力很容易快速消耗,而屈胖三的記憶又有一些偏差,使得我們總是走到了絕路之上去,不得已又要掉轉過頭來。
如此又走了一天,到了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了一處斷崖之前來,風呼呼地吹着,宛如刀割一般,不過好在我們都是修行者,倒也不畏太多嚴寒。
從斷崖這邊沿着走,差不多隻有半米寬的道路,而且又有積雪成冰,十分濕滑,稍微一不注意,人便會跌倒了去。
而在這裏,腳下卻是萬丈懸崖,一旦失足下去,隻怕就會變成一具凍僵的屍體。
所以我們走得十分小心,甚至還拔出了利刃來,随時固定身子。
而這個時候朵朵和屈胖三就顯得無比輕松。
兩個小家夥在前面領路,健步如飛,仿佛完全無視萬有引力的作用。
走過了那一道山崖,前面峰回路轉,卻是一道溝壑,往前又行了一會兒,終于來到了一處接近于峰頂之上的崖口處,回望山下,瞧見萬裏雪飄,一覽衆山小,視野瞬間就變得遼闊了起來。
不過這般美景并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因爲在崖口這兒還有一件讓人詫異的東西。
一方寒潭。
這寒潭有幾米見方,綠油油的潭水仿佛碧玉一塊,周遭呵氣成冰,世間銀裝素裹,而此刻在這零下幾十度的情況下,這崖口處居然還有一方碧綠潭水。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難道……
我們看向了屈胖三,他則是嘿嘿直笑,說都過了這麽久,一點兒改變都沒有,唉,真的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啊。
他一邊不屑地說着,一邊伸手在山壁之上輕輕一揮。
抹去積雪,那牆壁之上卻是顯露出了兩行字來。
身居天山神池宮。
俯瞰人間萬裏雪。
我勒個去,好大的氣魄,這十四個字讀起來,怎麽感覺有點兒像是身處天宮,俯瞰人間的那種自豪感啊?
陸左眯眼,說這兒就是天山神池宮了,怎麽進去呢?
屈胖三嘿然一笑,然後伸出手來,輕輕按在了十四個字中的“神”字上面,口中喃喃而動。
這是一段秘語,很簡短,說完之後,他擡起了頭來,盯着頭頂的崖壁,差不多過了四五分鍾,突然間有一道五彩霞光,落到了我們的身上來。
我有些緊張,這光芒一落,頓時就想要躲開,屈胖三制止我,說别躲了,又不會害你。
我僵住了身子,任那五彩霞光灑落身上,過了幾秒鍾,突然間前面的山壁卻是緩緩打開了去,然後有兩個洋鬼子出現在了我們的跟前來。
老外?
瞧見對方那高鼻梁、藍眼睛和白皙的皮膚,我爲之差異,而屈胖三卻并不意外,走上前去,與對方叽裏咕噜說了一通,對方打量了我們一會兒,十分爲難地搖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屈胖三惱怒了,也不管他們,硬要往裏面闖,結果沒走兩步,一股宛如實質一般的炁場突然浮現,橫在了他和那兩個老外之間。
這炁場宛如一堵看不見、摸得着的牆壁,将我們給阻隔了去。
兩個老外跟屈胖三說了兩句話,然後一人轉身離開了去。
我有些詫異,說到底什麽情況?
屈胖三聳了聳肩膀,說我們這是不告而來,兩個洋鬼子做不了主,說要去裏面找人問一下,看看能不能放我們進去。
我說若是不放,我們豈不是進不去了?
我朝着對面瞧去,卻見這兩人的身後一片迷蒙,能夠感覺到那兒的空間十分開闊,但卻給白色迷霧給籠罩住了,瞧得并不分明。
屈胖三說看情況吧,實在不行,一會兒忽悠一下看看。
這個時候陸左突然走上前來,咳了咳,說天山神池宮裏,我倒是認識一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們耐着性子等待了一會兒,這時來了一個國人臉孔的中年男人,此人一身利落大半,腰間還别着利刃,一看就知道是手段高強之輩,他走到跟前來,隔着炁牆,拱手說道:“各位,你們并非熟人,是如何知道我們這兒的,而且還能夠開啓了雪山之門?”
陸左上前,拱手行禮,說我們是雪峰未來主的朋友,受他邀約而來,希望能夠見一面,還請幫忙通傳一下。
那人表面上客氣,其實從他緊繃的身子來看,顯然還是有幾分戒備的,然而聽到陸左的話語,下意識地一愣,人卻放松了許多,說道:“你們認識阿木?”
陸左點頭,說幾年前曾經并肩而戰過。
啊?
那人更是驚訝,說那年的天山大戰,你們也曾有參加?
陸左說對,還望通傳一二。
男人從袖子裏摸出了一隻白色信鴿來,然後又拿出紙筆來,恭聲問道:“不知道幾位如何稱呼。”
陸左看了雜毛小道一眼,然後說道:“陸左、蕭克明。”
那人渾身一震,擡頭望着陸左,然後目光轉移,找到了雜毛小道這兒來,打量過後,方才驚訝地說道:“可是天下間威名赫赫的苗疆蠱王陸左、茅山宗掌教蕭克明,左道兩人?”
陸左微笑,說正是。
中年人寫了紙條,然後拴在鴿子腿上,讓它飛走,然後躬身說道:“兩位威名,如雷貫耳,不過天山神池宮這兒也有規矩,需要上面的人同意,方才能夠給諸位放行,還請見諒。”
陸左顯得和氣,揮了揮手,說可以理解,規矩就是規矩,随意破了,又如何讓人遵守和信服呢?
中年人拱手,說在下景東,目前是神池宮的守門人之一,見過兩位。
他雖然沒有當即開門放行,不過卻做足了功夫,十分誠懇,倒也沒有讓人煩厭,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差不多一刻鍾不到,便有信鴿飛來,景東接了過來,解開紙條一看,連忙拱手說道:“阿木回話了,讓諸位進來,他随後趕到。”
說罷,他不動聲色地打了一個手勢,這空間突然爲之一震,緊接着我感覺到跟前的炁牆頓時就爲之一空。
它不見了。
與炁牆一同不見的還有他們身後的白色迷霧,随後我瞧見了一道裂開的山縫,而山縫後面,則是一片溫暖昏黃的夕陽霞光。
這霞光讓人感覺無端溫暖,與外面的雪山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有過東海蓬萊島的經曆,所以對于天山神池宮的種種神奇都有一些心理準備,景東給我們每人發了一個有數字編号的玉牌,然後帶着我們越過山口,走過一條滿是迷霧的山縫,突然間前面一片豁然開朗,我低頭看了一眼那印着“1024”的玉牌,忽然前方一陣疾風狂起,卻有一道矯健的黑影跨空而來。
是一頭兇猛的雪豹。
這是襲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