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麽,在那無數的畫面之中,我瞧見了安的面孔,眼看着就要飛掠而過,趕忙高聲喊着,希望陸左能夠瞧得見。
聽到我的話語,陸左大聲喊道:“衆人,朝我這邊靠攏,快!”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驟然而至。
那篝火的光芒消失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氣味,沒有觸感,什麽都沒有。
糟了。
我們要迷失在這世界的盡頭了麽?
就在衆人都陷入了絕望之中的時候,突然間又有一縷綠色的火焰騰然而起,将我們所有人都給包裹了去,然後朝着某一處光圈倏然而去。
呼……
我聽到耳邊有呼呼的風聲,這種感覺是在剛才那五感被剝奪時無法感受到的,而幾秒鍾之後,我感覺到無數絢爛的色彩充斥在了我的雙目之中,就仿佛炸彈一般,從雙眼之中灌入,然後在我腦海裏爆炸,萬千色彩一瞬間充斥了全世界。
緊接着是什麽呢?
無數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仿佛有千萬人在我耳邊私語。
而當我被這種聲音弄得快要崩潰了的時候,突然間身體一下子就出現在了半空之中,然後倏然往下墜落了去。
急速的墜落讓我充滿了未知的恐懼,下意識地雙手揮舞,似乎抓到了什麽。
然而還沒有等我抓緊,那玩意就斷裂了去。
是樹枝。
我這個時候終于明白了自己抓到了什麽,那樹枝和樹葉不斷拍打着我的身體,而幾秒鍾之後,我重重地跌落在了厚厚的落葉之上。
即便如此,巨大的反震力還是将我肺腑之中的氣血弄得翻騰不休,我深受巨創,感覺腦袋嗡地一聲響,雙眼一黑,人就昏死了過去,再也沒有任何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種古怪的叫聲給弄醒,下意識地睜開眼睛來,能夠瞧見參天大樹的枝葉,以及夾雜其間的星空。
我想要坐直起身子來,結果剛剛一動彈,卻發現脊梁骨好像斷了幾根。
一動,全身便是一陣劇痛。
疼痛讓我眼冒金星,忍不住呻吟了幾聲,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間傳來了低低的嚎叫聲——嗚、嗚、嗚……
我斜眼看去,瞧見發出這聲音的,并非旁的,而是一頭滿眼綠光的野狼。
這是一匹宛如野馬一般的巨狼,它在離我十米開外的地方虎視眈眈,仿佛随時都有可能撲将而來,不過大概是我身體裏面聚血蠱的氣息讓它有些顧忌,故而即便是眼饞,卻到底還是在旁邊不斷遊走,試圖探知出我的底細來。
我心中生出了幾分歡喜來,因爲幸運的事情是我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而不是在睡夢中給一頭惡狼叼去了腦袋。
緊接着我開始回憶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來。
所幸的一點,是我身子雖然摔得不成模樣,但腦子卻沒有弄壞,想起了在此之前,我們是在茶荏巴錯的世界盡頭那兒。
在蝴蝶公子将那篝火熄滅的一瞬間,陸左按照着我的指引,最終用天龍真火選擇了一個世界,然後将我們都給包裹着到了這裏來。
緊接着我從高空墜落,雖然經過無數枝葉的緩沖,但最終還是摔到了身體。
他們人呢?
我腦海裏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就是這麽一個問題。
雜毛小道我不知道,但無論是陸左、還是屈胖三和朵朵,他們三人都能夠禦空而飛,别說這幾十丈,就算是萬米高空,也能夠來去自如。
如果我們跌落在了一起,這個時候肯定會有人過來管我的,而不是任我躺倒在這腐爛樹葉和淤泥混雜的樹下,被那野狼虎視眈眈。
思索了好一會兒,我得出了一個可能性來。
那就是我們估計是在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分散開去了,要不然是不會變成此刻模樣的。
這還是最好的結果,而更壞的事情是我們進入了不同的世界。
那問題可就嚴重多了。
我盡量朝着好的方向去思考,然後開始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不遠處的那頭惡狼身上來。
這畜生長得跟一頭馬駒似的,這般高大身子的野狼,在地表世界是不可能出現的,那麽這裏一定是與我們所要去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而我當初瞧見的畫面,卻是自己在荒域時碰見的少女安。
盡管我不知道爲什麽在那麽多飛速流轉的畫面裏面,瞧見她,但我卻能夠有幾分的把握,我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荒域沒錯。
因爲這樣的靈氣濃郁度,與我印象中的荒域是吻合的。
那麽大的野狼,在荒域也算是正常。
隻是,爲什麽荒域的世界,會出現少女安的圖像呢?難道是因爲她青鸾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我并不算是笨人,三兩下便将事情的前因後果給想清楚了,而這個時候,那頭野狼也結束了前期的試探,開始蹑手蹑腳地朝着我這邊走了過來。
它的腳步輕盈,身子弓起,表現出随時都準備離開後撤的樣子,不過閃着綠光的眼睛,和流着口涎的嘴,卻充滿了侵略性。
啊……
我努力地吼了一聲,那玩意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發現我并沒有動彈,反而放心了許多,開始朝着我靠近。
沒一會兒,它口中喘息出來的腥臭之氣,都已經撲到了我的鼻子前面來。
它開始圍着我試探,脊椎摔到了的我半邊身子都動彈不得,麻木僵直,所以做不出什麽太有威脅性的動作,眼看着這玩意不斷地試探,我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這般的畜生,倘若是我沒受傷的時候,來多少殺多少。
隻是,現在的我,真的就要死在它的嘴裏?
我充滿了悲觀的心理,試圖呼喚小紅,結果卻如同泥牛入海,半點兒消息都沒有反饋回來。
在經過了許久的試探之後,那惡狼終于确定了我并沒有反抗的能力,于是沒有再猶豫,張開了滿是腥氣的大嘴,然後朝着我的脖子咬了過來。
就在死亡即将來臨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陡然激發,一股力量憑空而來,我動彈不得,卻在瞬間伸出了雙手,抱住了這畜生的脖子,将其狠狠按到在地了去。
那玩意一倒地便奮力掙紮,那力氣很大,幾乎要掙脫出我的控制。
我知道如果自己一旦放開它,就半點兒機會都沒有了,于是沒有任何猶豫,抱着那畜生的脖子,張嘴就咬。
野狼的毛發十分紮人,渾身腥臭無比,還帶着的汗水,我死死抱住了這畜生的脖子,努力控制着它的掙紮,然後朝着脖子處的大動脈猛然張嘴,使勁兒将其咬斷了去。
血管一斷,那鮮血便陡然噴射了出來,腥臭的狼血将我的臉都給弄得一片污濁,而受痛的野狼也拼命掙紮着。
我沒有心軟,張開嘴,就着那血管的缺口使勁兒咬去。
我幾乎咬出了一大團的皮毛和軟肉,将那惡狼的脖子咬去了小半邊,這畜生方才最終停止了掙紮,軟綿綿地趴倒在地,不再動彈。
我與它的拼鬥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氣力,而且在掙紮的時候還動到了脊椎,疼痛讓我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短暫的失神過後,我勉強回過神來,躺在溫熱的狼屍之上,下意識地吸了幾口狼血。
我在補充能量。
如此又過了十幾分鍾,我方才回過神來,感覺剛才的拼鬥讓我脊椎受傷更加嚴重了,幾乎動彈不得。
我幾次嘗試,都沒有能夠成功,而這期間裏,鮮血引來了螞蟻和各路蟲子,朝着這邊彙聚而來。
好在我體内有着聚血蠱的緣故,使得這些卑微的生命在我幾米之外,就不敢再向前。
對于這些小蟲子,聚血蠱的威懾力還算是不錯。
我躺在狼屍之上,過了小半個小時,這個時候突然間林間一陣亂動,然後我瞧見有一條粗如水桶的花斑大蟒從樹上遊了下來,在我左邊五米外的一棵樹上挂着,好像是準備過來撿便宜。
而另外有種野狗一般的犬類出現,豺豹之類的,而且不僅僅隻是一條,七八條,在林子的間隙裏不斷穿梭着,舌頭伸得長長。
又有一頭斑斓猛虎突然出現,一聲虎吼,将這些豺豹給吓得四處逃竄。
不過那些豺豹顯然有些執着,雖然分散開去,卻并不肯走。
也不知道它們是在饞我呢,還是那具狼屍。
一頭三米多高的野熊直立着身子,從林子裏也擠了過來,瞧見那頭斑斓猛虎,毫不猶豫地狂吼一聲。
瞧見自己成爲了那麽多畜生眼中的食物,我心中陷入了絕望。
如果是往日,我或許還能夠憑借着手段一一斬除,然而此時此刻,爲了一頭狼我都已經耗盡了心力,哪裏還有閑工夫對付這麽多的畜生?
怎麽辦?
我的心如死灰,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有一聲口哨陡然吹響了起,緊接着有一個身影蕩着繩子,如人猿泰山一般,從那樹林間飛躍而來,落到了我的身邊。
他打量了一下我,問道:“死的?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