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靈牌一扔,繼續翻弄,最終還是沒有找到,一臉悲憤地回過頭來,看着我,說陸言,你看到沒?
我一臉無語,說東西早在黃泉陰山那兒就交給你了啊,我後來再沒有見過,你仔細找一下,看看有沒有落在哪個角落?
雜毛小道說我都翻遍了,恨不得把菊花都給掰開來——我剛才在峽谷上方的時候,還摸了一下,心想着馬上見到小毒物了,到時候把五彩補天石拿出來,指不定得有多吊,結果……
他又是懊惱,又是難過,反而是陸左顯得十分鎮定。
他俯身下去,将那令牌給撿了起來,認真地打量着上面的文字,然後用手掌仔細摩挲着,有些出神。
雜毛小道焦急欲死,開始在腦中回憶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那石頭怎麽就不翼而飛了。
他在那兒思索,而陸左則瞧向了我來,沖我微微一笑,說陸言你辦得不錯。
我撓着頭,說其實我也沒幹啥……
陸左說我跟寶窟法王見過面了,他說小妖在他那兒。
我說對于小妖失去真身的事情,我很抱歉,當時的我如果再勇敢一點,再堅強一些,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陸左搖了搖頭,說隔着寶窟法王,小妖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我能夠知曉,連她都無處遁形的敵人,你即便是全力以赴,恐怕也逃不過對方的敵手,現在這般,反而還算是能夠接受——不破不立,小妖本來是黃泉路上的一朵曼陀羅花,刹那芳華,如今轉了兩世,相信定會有自己的機緣,無須擔心。
我撓着頭,說隻可惜第三個任務,我實在是沒有線索,抱歉。
陸左詳細問了一下,我将當初所做的努力一一講起,當得知此事涉及到兄弟會,以及西方血族,陸左有些擔憂地說道:“現如今的泱泱中華,潛流四處,什麽人都想要過來撈一把,危機不已,卻不知道上面的那些人知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措施。”
雜毛小道這個時候回過神來,對陸左說道:“我先去剛才的戰場看一眼,你在這兒好好待着啊……”
他轉身就走,陸左叫了他一聲,結果都攔不住。
雜毛小道在此之前,一直說着要見陸左,結果等見到了人,瞧了那麽一眼,千言萬語便都消退了去,瞧見兄弟如此情形,滿腦子就是找到五彩補天石,讓他恢複正常的心思,所以方才會如此焦急。
他匆匆離開,陸左無奈地笑了笑,說他别的時候不急,此刻倒是忙得飛起。
他的目光移動,落到了屈胖三的身上來,眼睛一眯,坐直起身子來,說這位小兄弟是?
我趕忙介紹道:“左哥,這是我朋友屈胖三——我當初從黃泉将蕭大哥找出來之後,給洛飛雨忽悠了一下,腦子一熱,陰差陽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叫做荒域,是一個有别于我們身處這個世界的一處空間,據說是大禹定鼎之時的化外之地,然後碰上了他。他很厲害的,若是沒有他,隻怕我這段時間不知道死了幾回……”
屈胖三是我的生死之交,在陸左面前我也不吝誇贊,然而平日裏活潑的屈胖三這個時候卻顯得過分沉默,從進來開始,就直勾勾地盯着旁邊的朵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概是感受到了屈胖三灼熱的目光,朵朵有些害羞,躲在了陸左的身後去。
她還撇了一下小嘴,輕聲咕哝了一句。
我看口型,仿佛是罵他“流氓”……
呃,真丢臉。
陸左大概也看出了這尴尬的場景來,哈哈一笑,說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錯,真不錯。
我聞到陸左身上有濃烈的血腥味,有些擔心地問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
陸左搖頭,說不太好。
我有些着急了,說到底怎麽回事啊?
陸左說這傷勢其實從兩年前的天山大戰之時就已經留下來了,後來我一直都在尋醫問藥,準備恢複修爲,但到底還是有一些難,後來到了這茶荏巴錯,我勉強領悟了一些天道,本以爲能夠順其自然,卻不曾想又惹到了這兒的黑勢力摩門教,與那新摩王交手的時候,她從不知名空間中引來了邪神力量,并且将詛咒施加于我的身上,雖然得了朵朵拼死相幫,将我搶出,但傷勢卻越發嚴重,一直不得緩解……
聽他一一說完,我這才知道陸左在這一段時間裏的困境,寬慰道:“沒事了,現如今我們幾個趕來了,多少也能夠出一點兒力。”
陸左笑了,說對啊,你能夠把老蕭給弄出來,還真的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也是誤打誤撞——對了,之所以能夠救出蕭大哥,還是靠着你的面子呢。”
陸左有些驚訝,說怎麽是靠着我的面子呢?
我便将當初從泰山的陰陽界那裏出入,然後與泰山奶奶交流的情形與他講出,陸左便笑了,說倒不是我的面子,隻能說是你的運氣不錯,而泰山奶奶爲人又寬厚,方才能夠有這樣的結果。
我到底還是擔憂他的身體,問是否能夠堅持,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陸左笑了笑,指着朵朵說道:“有朵朵在,我的性命無憂,另外你帶來的這靈牌之上,有我前世探索天道的印記,我仔細參透,說不定會有一些發現。”
我有些驚訝,說這麽神奇?我怎麽什麽都感覺不到?
陸左微微一笑,仿佛在追憶着什麽,思索了許久,方才說道:“論才情氣度,我遠遠不如那人,如今也隻有追尋他曾經剛走過的路,繼續探索,或許會有一些新的感悟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屈胖三這個時候突然問了一句,說你是洛十八的轉世之人?
陸左一愣,低頭看向了面前這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他知道這人是我的朋友,倒也沒有怠慢,溫和地解釋道:“倒不是轉世——怎麽講呢,洛十八是洛十八,我是我,他的意識已經去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而我,則傳承了他的知識系統,留在了這個人世間。”
屈胖三沉默了一下,說你且伸出手來,我幫你看看。
他說得大大咧咧,我平日裏習慣了,倒也不覺得,畢竟我知道這一位是真有本事,總是能夠給人出其不意的驚喜。
不過旁邊的朵朵倒是有些不舒服,出聲說道:“陸左哥哥身上的傷,并非人力所爲,而是給某個強大的邪神給詛咒了,若是不能将那縷意識給掐滅了去,傷勢就停不了;而那縷意識深植在陸左哥哥意識深處,暴力解除的話,會傷及到靈魂,而若是想技巧性地做,需要擁有超出邪神的力量才行……”
她雖然不喜歡屈胖三的驕傲和自大,卻還是将陸左的病情給解釋清楚了。
屈胖三聽到這柔柔弱弱的聲音,臉上頓時就紅了起來,忍不住誇口說道:“所謂邪神,不過是一縷意識投影而已,終究影響不了這人世間的格局和變動,我對這事兒有經驗,伸出手來……”
朵朵瞧見她這般解釋了,那小胖墩還大言不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說:“自大狂。”
陸左卻是興緻盎然地伸出了手來,說那就勞煩屈小哥幫忙看一下了。
屈胖三得意地說道:“大人我辦事兒,絕對靠譜的……”
這話兒一說,也不知道有什麽魔力,陸左當下就是哆嗦,差點兒翻到了床下來,旁邊的朵朵也是一臉駭然。
不過屈胖三卻并不管這些,抓着陸左的手,娴熟地把着脈,然後閉上了眼睛,搖頭晃腦地說道:“陽月以大吉臨月建,皆視天上甲庚所臨爲天道,丙壬所臨爲人道,魁罡所臨爲拘檢。陽月爲奇月,陰月爲偶月,移徙吉兇皆如太歲法,月禁又急不可見犯……”
他口中喝念,突然間雙目圓睜,冷然笑道:“好你個王八犢子,居然藏在這個屁眼兒的地方,當真以爲沒人弄得了你了麽?”
說罷,他陡然出手,在陸左的全身上下不斷拍打。
他時而輕,時而重,陸左看樣子有些不受力,忍不住呻吟起來,而朵朵在旁邊憋得小臉兒通紅,卻不敢上前阻攔。
随着屈胖三的繼續,陸左的身體裏漸漸地有幾絲氣息浮現而出,呈現出了濃黑如墨的顔色來。
這些黑氣漸漸地交彙,化作了一張臉孔來,一股蒼老而威嚴的聲音怒聲喊道:“是哪個多管閑事的家夥,你就不怕死麽?”
屈胖三冷然一笑,猛地往前一拍,厲聲喝道:“滾你媽的!”
那黑氣驟然一空,而屈胖三則也是渾身一震,往後退了幾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我慌忙上前扶住了他,說你沒事吧?
屈胖三說我艹,當真是個厲害人物,我有點兒頭昏,睡一覺就是了。
說罷,他閉上了眼睛,居然一下子就發出了鼾聲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雜毛小道急匆匆地跑進了來,高聲喊道:“我艹,我艹,我知道東西在哪裏了……”